全文-三月春光不老(68)(2 / 2)
惊蛰院里的下人按部就班地忙碌。
饭菜摆上桌,魏平奚坐在桌前一味出神,看起来食欲不佳。
翡翠玛瑙知道她又在想郁姨娘,哄着她吃了几口,又见她闷闷不乐,不知该怎么才能哄得她展颜。
小姐,您这是怎的了?
是患了相思病不成?
魏平奚看她们两眼,暗道人傻是福。她收敛心神,对着一桌子饭菜领悟心有慈悲。
慈悲降魔法越到后面越难修。
母亲要对她动手了,很快她就要迎上孤辰子这样的天下第一大高手。
可叹她才修到三境五层,距离以慈悲问青天还有很远很远。
慈悲法师不愧惊才绝艳之名,那得了他武学传承的悬阴老祖该有多可怕?
她沉下心来,克制着不去想那些。
脚步声越来越近。
魏夫人含笑迈入惊蛰院。
下人们恭声喊夫人。
魏平奚按下那份苍凉,眉毛轻挑:来了。
第70章 不想死
时间退回两日前,刚成年的信鸽穿过云层雾霭落在高高的皇城,喘口气歇了会,继续振翅飞翔。
天还没亮,巡逻的禁军看见那鸽子,想起上面的吩咐,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鸽子有惊无险停在乾宁宫的一扇花窗。
咕咕声传来。
季萦看了眼浅寐的皇后,颜袖果然被吵醒。
事实上连着半月颜袖都没睡好,一旦睡下不是梦见她的女儿倒在血泊,就是梦见女儿口口声声喊着母后救我。
寝食难安,皇后模样清减两分,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单薄。
再睡会,我去看看。
颜袖小幅度摇头,拥被坐起身:我与你一起。
她执意不睡,季萦无奈,悉心为她穿好衣。
纤白的指穿过乌黑亮的发,他心肠顿软:阿袖,那也是朕的孩子,有朕在,没人能伤害她。
陛下
皇后依偎在他怀中。
刚成年的鸽子不懂成人的情情爱爱,不耐烦地一直咕咕。
季萦笑着迈下大床,赤脚踩在地上厚实的羊毛毯。
窗子打开,鸽子冲着大炎朝最漂亮的天子绕了一个圈,嘚瑟展示它成年的优美身姿。
皇帝陛下被逗笑,信手取下绑在鸽腿二指宽的小纸条。
阿袖,你看。
颜袖垂眸看去,不知怎的倏然想起噩梦里奚奚倒在血泊的一幕,腿脚发软险些站不住:她、她怎么敢
是啊,她怎么敢。
谁给她的胆子伤害朕的骨肉!
季萦搂着心爱的女人,艳丽的眉眼流出一抹深沉煞气。
他生在冷宫,如履薄冰长大,成皇路上遍地荆棘,前有杀母仇人燕太后,后有诸兄弟争得头破血流,侥幸得阿袖喜欢这才有了太师府作为助力,
要说此生唯二的庆幸,一为有妻,二为有女,女儿流落在外十八年,贼人仍不休。
来人!
大太监杨若闻声前来,不敢冒犯娘娘,只候在门外恭听。
传朕旨意,朕要春狩,即刻派人去办。
是,陛下。
季萦临窗望着福寿宫的方向,半晌低笑:按兵不动,若朕给你报仇的机会呢?你是动,还是不动?三皇兄的英灵可在天上看着你这位母亲呢
昔年先皇诸子中最有希望夺得储君位子的是燕太后嫡子,皇三子。
可惜,三皇子不知何故惹怒帝王,帝王心思一转,总算在七个儿子里面看清谁才是他最好的儿子。
先帝病重,属意皇四子为储。
三皇子不满,对季萦暗行刺杀之事,反被聪明绝顶的季萦反杀。
燕绘生有一子一女,皆爱逾性命,季玔死得不能再死,先皇驾崩,传位十一岁的皇四子季萦。
明面上季萦奉燕绘为母,尊为太后,背地里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都巴不得对方死无全尸。
燕绘恨不恨季萦?
当然恨!
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恨到午夜梦回愧对早死的儿子。
季萦恨不恨燕绘?
更恨。
毫不夸张地说,燕绘此人是季萦幼年悲剧的开始。
燕绘十五岁入宫为妃,彼时后宫之主还是殷筠,殷筠一代贤后,可惜遭燕绘陷害被先皇贬为妃打入冷宫。
季萦出生在合欢殿,寒冬腊月殿内烧不起木炭冷得牙齿打颤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得。
他更记得,燕绘是怎样鸩杀了他的母后!
十一岁的季萦斗赢诸位兄弟坐上帝位,前前后后隐忍蛰伏二十年,成就四海公认的圣明帝皇。
他本身便是一个传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夺女之恨不见血难消。
春日微冷,晨风吹进来,帝王春狩的消息如潮水似地涌进福寿宫。
这是一个机会。
杀死季萦为皇儿报仇的机会。
燕太后沉沉坐在宽大的雕花椅,季青杳一颗心惶惶,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没睡好。
皇祖母
仪阳侯那里怎么说?
她一愣:魏汗青想保住女儿,魏老爷子拦不住儿子,生怕颜晴所做之事牵连自家,一直拿不定主意。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做个决断,是拼一把搏个前途安稳,还是等着帝后秋后算账,只要老爷子不想断子绝孙,就会选择前者。
再者,仪阳侯对陛下有恨。
何恨?
季青杳笑道:夺妻之恨。
美人榜上排名第一的帝皇,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
颜晴钟意季萦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毕竟季萦的个人魅力比他的长相还要出挑。
昨夜哀家梦见皇儿了
这话季青杳插不上嘴,也不敢贸然答话。
罢了。
燕绘做出决断:带哀家的手令,你秘密出宫一趟。
大事在即,季青杳干脆利落:是!
如今唯有帝后身死,太后掌权,她才有活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姣容公主头也不回出了福寿宫。
苍穹风起云涌。
春狩,试问以何人为猎物?
帝王指令一出,狩猎一事火速被推上进程。
颜晴一脚迈入惊蛰院,与此同时,季萦与颜袖的銮驾经过两日奔波抵达【流云猎场】。
\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惊蛰院的下人颇为敬重这位当家主母,却不知看似温柔的美妇人心底藏着如何的怨毒。
魏平奚在竹松堂闲来烹茶,真气自由地在体内流转,生生不息。
一身素白的衣袍,发间并无任何装饰,保养极好的长发被一根玄色发带系好,腰肢纤细,腿长而直,优雅散漫地倚坐,眸如星,唇色殷红。
颜晴跨过门槛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卷。
她身形一顿。
舍不得的情绪与水藻一般纠缠心尖的怨毒争斗,她看着魏平奚掩于眉眼的惑人出众,心有刹那的动摇。
这动摇并不明显。
等她身子站稳,想杀人的心又强烈起来。
母亲。
颜晴不错眼地看她,没再像往日做出温温柔柔的回应。
魏平奚不动声色地专注烹茶一事。
翡翠玛瑙早早被小姐打发出去,不知院内发生的一切。
气氛凝滞。
颜晴像是要在这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脸上看出一个窟窿,看来看去,她心生叹惋:你很像他,又不像他。
一身渺渺仙气随了颜袖,容色不如季萦艳丽,却也学了季萦的专情。
你怨我吗?
母亲这话从何而来?
你该当怨我的。
颜晴自说自话:我害了你的一生,让你生下来无爹娘陪伴,我给了你一个家,给的是不完全的家
上辈子可没这些事发生。
前世魏平奚死得糊里糊涂,到死是谁害了她都不晓得,今世重来,这毒害了她的女人竟连装模作样都懒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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