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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鸣霄想当没看见,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正值转身之际,耳畔听院外传来急急脚步声,与轻声带迫的议论。
“方才家主不知有意无意,袖子一拂,碎了主母一桌玉瓷。玉儿要收,却刮破了自己的腕子,所幸没割出大问题啊。”
“唉——玉儿也是不易。家主与主母这些事儿,咱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不安生,咱们心里也不安定。”
“先莫说这个,你可见过小少爷?玉儿这一忙活,小少爷又没人看住,咱们得代她盯着点不是?”
“未曾,我去那头看看,你莫要随我一同。”
院外声响逐渐远去,一切回归平静。
扑通——
正当这时,院内花圃旁似是传来响动。
季鸣霄闻声,下意识瞥过一眼,这才想起那边还有个小孩。
可也不知小孩刚刚怎么搞的,这会竟把自己跌去了地上,意识到自己惊动了他,忙从地上昂起脑袋,看向他的表情一瞬慌张,旋即耷拉回脑袋,撑手,安静从地上爬起,弯身拍去衣上灰尘,动作轻轻。
“……”季鸣霄默默看他,从他的行为里读出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乖巧,但莫名有点可怜。转念间,他忆及无事可做的现状与师父的嘱咐,竟难得有心,唤他一句:“过来。”
小孩摆弄衣裳的动作一顿,飞快抬起头来,面上表情变得惊喜,连跑带颠凑过来,随即又故作正经,抱拳道:“见过大人。”
这样子着实别扭又好笑,让季鸣霄本来一塌糊涂的心情稍稍见好,微微勾了下嘴角,抬手摘下他发间一根草叶,问道:“你叫什么?”
小孩怔愣一瞬,缓缓抬手,摸了摸被他碰过的地方,望着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充满意外之情。
小孩躲在一边已看了一会,初时乍一看,心里惊艳道:这位真是又厉害又好看得紧。可同时,他又觉这人总冷着个脸,定是不好相与。而现下,他认为自己应有改观才是……这么想着,他眯起眼睛,笑得灿烂:“我叫易晗峥。”
“?”这回轮到季鸣霄感到意外了——原来,这小孩就是方才仆从话里那位易家小少爷。他心情有些复杂,应声:“嗯。”
得了回应,易晗峥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再抬头去看,季鸣霄却已转身回了屋。
——
来易家已有几日,彭麟差季鸣霄办的事早已办完。本该亲自走一趟游行路过的商队,季鸣霄却将事情同样托给了易家。偶有如此日常,倒也乐得轻松,除了……
“大人,你怎么变厉害的?”
季鸣霄不答。
“那大人,你一开始修行都干什么啊?”
“……循书上与师父指引,按部就班。”
“师父怎么教你?练不练剑?”
…………
得知易晗峥是易家小少爷后,季鸣霄拿定了主意,最好少有交集。却耐不住这小孩三天两头往他这跑,要么盯他看个半天,要么一堆问题止不住话头。至于小孩问的问题,一般都关于他,再不就关于修道,想必是也想往这条路走。
见他不说话,小孩子难免心急,从座上腾地站起,倾身过来恳求:“大人帮我测测灵根好不好?”
这倒不算什么事。
季鸣霄只好放下手中书册,拿过他手定神探了探。须臾,他松了手。
见状,易晗峥满脸紧张地问:“如何?”
季鸣霄心下微有诧异,抬眸看他一眼:“纯粹的暗灵根,不错。”
“哇!我居然有灵根!”话间,易晗峥眼里逐渐燃起兴奋的光彩。
?灵根不是什么人都有么……
季鸣霄想着,心里一动,琢磨着问出一句:“家里可为你测过?”
易晗峥闻言,眼里的光竟飞速黯了黯:“爹不让测,说让我别想这些,多学学以后如何继承家业。”
季鸣霄默然不语。
凡界的事情他早已陌生,但却知晓各有各的选择与追求。当即,他不打算对常识多做解释,以免让易晗峥多了修道的念想,干涉人家家事。
——
自那日给易晗峥测灵根又过两日,这两日,易晗峥出奇地没来找他,倒让他有些奇怪。不过,眼看再过两日就有十日,按师父的说法可以回程,他不再多想。
从窗户可以望见皎白的月,眼下既是睡不着,不若出去走走。
——
易家家府的布置很赏心悦目,荷花于清池中亭亭玉立,鱼儿浅游水中。各处更有专门的花圃,鲜花婀娜多姿,芬芳馥郁。石子小路交杂于花草间,过者颇有神清气爽之感。
最终,季鸣霄驻足在一处假山前,心中不由想,若非自己方向感尚可,或许有摸不回去的可能。
正打算从旁绕开,突闻耳畔传来微弱声响。他耳力不差,站立少许便要默默离去。可这当口,却听距他更近的地方传来微弱一声抽噎,听声音,不过是个年幼孩童。
“……”
季鸣霄放轻脚步,绕到假山另一侧——其后果不其然正是易晗峥。
他本不该现身,可良好的修养让他觉得,远处少儿不宜的风月事不该由一个孩子旁听。
似是听见他踏过草叶的轻微声响,易晗峥抽泣的势头猛然一顿,慢慢仰起头来,原是干净精致的面容上,挂了道道泪痕,鼻涕黏糊糊搭着,好不狼狈,又可怜透顶。
对上季鸣霄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时,他愣了一瞬便不知所措起来,手忙脚乱从地上起身,一手正要往脸上胡乱抹几下时,被季鸣霄牢牢攥住,带他按来路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易晗峥默不作声,回屋后季鸣霄回头瞥他一眼,只见他紧抿嘴唇,呆站原地,脸上仍是一团糟。见状,季鸣霄随手捞过张巾帕递给他,随后亦不作声,拿起边上白日里未读完的书册。
易晗峥接过后粗略擦了脸,盯了季鸣霄半晌,突然开口:“我觉得娘这样被人欺负不好,那个商队的叔叔做法好奇怪,偏偏娘还不排斥……我与玉儿姐姐说,玉儿姐姐让我莫要多闻多问。可这好像不对……”
季鸣霄面上不动,手中书册翻过一页,话音淡淡:“莫要与旁人提起此事,尤其不能说你与我说过。”
易晗峥撇着嘴,不甘着问:“你也这样说,为什么啊?”
季鸣霄却不答了。
多日来易晗峥摸清了他的性子,若他不答,再怎么问也不会说的。最终,易晗峥只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
两日后,季鸣霄返往浔渊宫。不出意外,在一角瞥见了探着个脑袋的易晗峥。
易晗峥这几日不怎么说话,想必是心有隔阂,无法轻易释怀。
季鸣霄最后看他一眼。
萍水相逢,这小孩日后如何,非是他该过问的。
第85章 你能奈我何
这日,距乌罪等魔修袭击汸城又过几日。
近日里,易晗峥说话算话,真的老实了好几天,一张嘴巴规规矩矩,让季鸣霄以为他芯子里头换了个魂,再没有动过撵他下山的念头。
而另一方面,浔州各城偶有魔修小打小闹,然则,真正代表魔修一方势力的咎通与乌罪始终未见现身。
此遭一去,各州域确切意识到,咎通的真正目的当真是浔州,一个个再也吝啬不起来,于各方各面慷慨相援,着实给浔渊宫减轻了不小压力。现如今,整体呈现的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时值夏季尾声,浔渊宫外,蝉鸣声声吵嚷,一天到晚,不知疲倦。
天色近了黄昏,季鸣霄这会得了空,出来闲逛一会。他向水潭旁的桂树下走了两步,临到近前,突而忆起了件事情,当即脚步一转,往旁边的某棵桂树过去。
不是太久前的事情。某个总黏糊他的缠人鬼趁着时机好,又无正事烦扰,一把将他抵去了树干上靠着,凭三言两语,就将正经话题扭去歪路。靠得那样近,温热气息喷洒在他颊边,长睫微颤似能惹得隐约的痒。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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