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小说久则征全文(4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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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陆承则发现,那颗戒指回到了她的手上,她重新戴了上去。

手心里的那一块冰凉,仿佛无论如何都没法用手温去捂热,就硌着他,硌得难受。

此刻,可能这大雪纷飞的寒也比不过如坠冰窖的心。

他平生第一次那样讨厌周和泰的嘴。

他牵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些,可一捏紧,那戒指就硌得更深,跟进了皮肉里似的。

林昭穆察觉到他的力道,力道不小,虽然没让她疼,但也已经让她有些难受了,她抽了抽手,没抽开,但随后陆承则的力道马上就小了下来。

林昭穆顿住脚步。

还是别拖了,她想。

林昭穆开了口,我就不进去了,我有事想跟你说,说完就走。

他们这会儿已经走进了小区,走在半道上,离陆承则房子所在的那一幢还有些距离。

道旁是被雪压弯了枝干的梧桐,时不时会有雪块掉落。

在他们站定后,就有一雪块砸到了伞面上,啪得一声,在他们头顶上方散开,雪粒沿着伞面滑落。

这个突兀的声音让林昭穆微微一顿,再想开口时,就被陆承则抢了先。

我也有话说,他说,昨天对不起,我情绪不好,你特意过来给我烧了碗面,我却因为香菜这么点小事跟你闹脾气,是我不好,对不起。

林昭穆张了张嘴,因着陆承则的话,原本在她喉口的言语蓦地卡住。

你不用跟我道歉啊。她说。

陆承则低头垂着眼看她,要道歉的,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发脾气。

他的眼神里有很多东西,融进暗色的夜里,变得晦涩不明。

只是高瓦数的白炽路灯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把这条道路照亮,这就好像又让他的眼神变得清晰起来,清晰到,林昭穆从中看到了乞求。

而在看清的那刹那,她别开了眼,狠了狠心,她说:可你说得没错,是我不尊重这段感情。你说得对,我既然选择了跟你在一起,就得是专心的,是我没做好,这对你不公平,可我没办

我说得不对,陆承则打断了她,不想让她再说下去,我不仅仅是你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是我贪心了,变得挑三拣四,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突然间,林昭穆眼眶酸涩。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是要道歉?

不是这样的,她声音低哑下去,声线开始破碎,你不应该这样被这样对待,你应该有一个更爱你的人,有一段很幸福的婚姻

你说错了,不要再说了。陆承则再一次打断她,语速加快。

林昭穆没看他,不知道他是怎样的目光,怎样的神情,却依旧坚持己见地继续说:陆承则,我希望你能幸福,真心的,我知道你在这段关系里并不快乐,我们分手吧,我不是一个你值得爱的人。

林昭穆狠下心,一口气说完。

说完后,她依然没看他,侧开脸,目光落在斜前方,有个年轻姑娘在那儿遛狗,牵着一只哈士奇,哈士奇在雪地里仿佛解开了封印,横冲直撞撒起野来,力道太大,姑娘直接被拽倒在雪地里,狗绳也脱了手,冲着发疯般跑起来的哈士奇又喊又骂。

好在那狗不伤人,就是释放自己横冲直撞。

林昭穆看着那姑娘,觉得她跌得可真疼啊,看得她都跟着疼起来。

尔后,她发现自己脸上已然挂上了泪珠,一片冰凉。

那边兵荒马乱,这里一片静谧。

有好半晌,陆承则都没说话。

林昭穆一口气说完,说了好多话,说得快,后来到了陆承则耳里,好像都没有听见别的,只有那句,我们分手吧。

他闭了闭眼。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真坏啊。

原本被他牵着的手在她说完之前,就被她抽走了,手心里空落落的,在寒风又冰冷又僵硬,比被戒指硌到要更冷更难受。

他不应该贪心的,他想。

如果不要那么贪心,她不会说分手,他可以一直一直在她身边,不结婚又怎么样呢?她没那么喜欢他又能怎样呢?他依然可以是那个拥有她余生的人。

那一刻,冲入他脑海里的,是漫无边际的后悔。

还有绝望。

仿佛人生都停留在这个雪夜里,剩下的日子只有黑暗和冰冻千里。

他很想胡搅蛮缠地直接拒绝,想说我不分,你别想甩开我。

可他忍下了。

因为想起上一回林昭穆同他分手时,他们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他知道林昭穆是吃软不吃硬的。

所以他就这样站着,忍着,审判之剑已经刺下,他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绝望又倔强地浸没在一片暗色里。

遛狗的姑娘已经抓住了他的哈士奇,重新套紧了狗绳,骂骂咧咧地拽着它走远。

林昭穆始终没听到陆承则说话。

她抬起脸来,看向他,这鼓起勇气的一眼目光依旧是躲闪的。

可她还是看见了他隐约泛红的眼尾,在雪夜里一闪而逝,却仍然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眼眶再次酸涩起来,眼前变得模糊。

而在林昭穆仰头之后,陆承则的眸色终于有了些波动。

他看到她通红的眼,看到了她双颊上的泪痕。

她的眼泪为的并不是这段她要抛开的感情,他知道。

这眼泪更应该偏近于同情。

可即使他都知道,这依然成了一整片黑暗里唯一的微光。

他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起几乎僵硬的手,捧上她的脸,拇指轻轻触碰着滑落下来的泪珠。

别哭,他哑声说,是我的错。

片刻后,他又道:我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所以,不要分手好不好?

他又在认错道歉了。

林昭穆眼泪流得更凶。

她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一顿一顿的,不是、不是你的错

那能不能不要分手?他说。

林昭穆侧开脸,躲开了他的手,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可是、可是你确实一直在受委屈,可是我真的真的会一直一直爱着方嘉远。

我没有受委屈。

你有,你说了。她反驳。

我说错了,是我搞错了,真的对不起,是我情绪不好,我生病了,是感冒的缘故,你不要跟病人过不去,好吗?

林昭穆又擦了把眼泪。

陆承则手掌抚上她后脑,轻轻将她带进怀里。

她没抗拒,他抱得紧了些。

对不起,他低垂着头,在她的耳边说,不要分手好不好?

求你了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只剩下气音。

像雪落下的声音一样。

他们并没有拥抱太久,林昭穆就轻轻挣开,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平复心绪,擦干了眼泪,却说不出话来。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面对这样的陆承则,还是会心软,就是会心软。

她最开始认识的陆承则,是多么高高在上啊,她总是在仰望他。

可现在,他早已打碎了一身骄傲。

陆承则又牵上她的手。

她不说话,他依旧惧怕着。

可又怕她说话,怕她说得越来越坚定,说得越来越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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