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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训我,他配吗。”

李郁单手打方向盘,把车塞进停车位里,一言不发地上了楼,期间刘思敏噤若寒蝉,不敢再去触他的霉头。

李郁进病房前就打好了腹稿,直接把李慕枝拉出来挡枪就行,李建宏一辈子奋斗在重男轻女的第一线,送他一个长子嫡孙,老头子说不定能高兴得下床蹦迪,也不会再和他计较什么了。

李郁混了十几年娱乐圈,也行事周全了十几年,准备的b计划从没用上过,但他还是每次都准备。

除了这一次,b计划终于能派上用场的时候,李郁反而什么后招都没有了。

病房里的人比他想象得要多,薛行和蜷川在床尾并排站着,李郁最开始还没完全认出来,他走到两人身边,无意间组成一个“凹”字。

李建宏把柜子上的水杯饭盒摔了一地,指着薛行咒骂:“你你!”

李郁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将薛行拉到一边:“到底怎么回事?”

“李慧来找过我,我给钱把她打发走了。”,薛行故意说的很快。

李郁没好气地接道:“现在她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行啊,有你的。”

“他怎么也过来了?”,李郁暗指蜷川。

薛行:“就是你男朋友押我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想掺和这种破事吗?”

李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天地良心,我明明什么都没告诉他”

李郁和薛行咬了半天耳朵,李建宏感到被冷落,在病床上大吼:“你们干什么?还想干什么?!”

李郁把薛行和蜷川打包往外推:“你们别过来,让我和老头子单独谈谈。”

薛行还想发表异议,被最会看脸色的蜷川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李建宏像个复读机似的大声咆哮:“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李郁坐到床边,收拾了一下心情,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我有个儿子。”

复读机忽然卡带了,李建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一岁不到,身体不太好,孩子母亲不肯见他,现在是我一个朋友养着。”,李郁简单介绍了一下李慕枝小朋友的情况,“你现在能放心了吗?”

李建宏回过神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干这行,不方便惹上是非。”

李建宏皱起眉头:“我是是非?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别拿身份压我。”,李郁一脸嫌恶,“你赶我出门的时候,想过你是我爸吗?”

李建宏坐了起来,李郁虽然万般不愿意,但还是拿枕头给他垫了后背。

李建宏想也不想便催促道:“那你赶快和孩子母亲结婚,把他们带回来,给我看看。”

李郁一口回绝:“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人家也不愿意。”

“名正言顺!名正言顺懂不懂?”

“我有自己喜欢的人。”,李郁懒得和他多说。

姜还是老的辣,李建宏刚才就看出了端倪,立刻道:“是不是门外那个?”

李郁脸上冷酷的面具突然碎了,眼神光动了动,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李建宏:“让他进来。”

“爸!”

李建宏别过头,摆出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让我见他,我有话要跟他说。”

蜷川毫无准备地成为了这场闹剧的主角,从床上老人的视角看去,他走进病房的那一刻,全身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又冷漠又疏离。

李建宏久经商海沉浮,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心硬如铁的人,比自己外强中干的大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他看蜷川的样子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很快就想了起来:“照片上那个人,也是你吧?”

“对,不管你把照片卖给谁,我都会咬死承认我是自愿的,也不会承认那个人是李郁。”,蜷川一口气把话说完,好像在怕自己后悔。

“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李建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病房里顿时充满一股腐朽的味道。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在一起了。”,蜷川眨眨眼睛,“水到渠成。”

李建宏一直目视前方,偶尔斜他一眼:“都是有病的人”

蜷川不接他的话:“我在喜欢上他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上网查了查,又看到很多同性恋情侣被拆散的故事。”

这样的举动让李建宏有点恼火,却又找不到借口发作。

“我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了,这样看来倒是没什么阻力。”,蜷川笑得很轻松。

他自进门起就没有半点讨好李建宏的意思,在他的认知里,恐怕李建宏也只是一个“阻力”而已。

“我听那些人声泪俱下说着自己的故事,故事情节或许不同,但是结局都一样——他们最后还是妥协了,给自己的懦弱披上一层懂事孝顺的外衣,从此以后封闭心门,当一个行尸走r_ou_。”

蜷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把话语权交还给李建宏:“李先生,你猜我在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李建宏有种被眼前人支配的感觉,用粗嘎的声音,极不情愿地说:“物伤其类。”

“不是。”,蜷川连连摇头,“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是感情里的失败者,而我恰恰不太喜欢输。”

终于铺垫的差不多了,蜷川撕下最后一层亲善的伪装,神色刹寒:“我想的是,绝不能像他们一样可怜,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要和他在一起,没有人可以让我停下,除了我自己。”

李建宏心神一震,他看向蜷川,而后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僵持许久以后,蜷川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我会非常努力的。”

他的表情这时有了变化,嘴角微微上扬,眼波流转,像极日本能剧中“万媚”一角,艳丽又隐含危险。

“再见。”,蜷川起身,遵循故国的礼节向长辈低头行礼,“不过我想您也不会再见我了。”

李建宏感觉自己被这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回过神来以后倍觉耻辱,放声喊道:“你站住!”

蜷川看了看床尾的护理牌:“既然是咽喉癌的话,就好好保护嗓子,不要大叫了。希望您早日康复。”

李建宏仍不死心:“等等!”

蜷川没有听他的话,他还是走了,一次都没有回头。

李郁在外面等得心焦,看到蜷川安然无恙地出来,连忙上前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你怎么样了?我爸为难你了吗?”

薛行领教过蜷川怼人的功力,心想为难谁也不敢为难他啊,李郁该不会以为自家这位是小白兔吧?这算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没事,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场面还应付得了。”,蜷川顾及薛行还在场,拒绝了李郁的亲热,“回去吧,我就两天假,不能久留了。”

李郁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弟弟,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敷衍:“那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很明显,李郁给薛行的选项只有“不”,“算了吧”和“我自己回去”。

薛行摆摆手,意思是说没事不用管我,我一条狗待着也挺好的。

他形单影只地下楼,无聊刷了一下手机,发现一个月前在知乎提的问题居然有了回复。

问:和大哥关系不太好,但是出于工作的关系天天都要见到嫂子,觉得很尴尬,应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

答:武松?是你吗武松??

薛行哑然失笑,他很想再和这位继续深入探讨一下,但又怕说多了掉马,最终还是算了。

第50章 猫

李郁钻进车里,越过驾驶座抱紧了蜷川。

蜷川一动不动让他抱着:“怎么了?”

李郁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鼻尖轻轻划过蜷川胸前,最后停在他修长的脖子上。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

蜷川挑眉:“有点?”

李郁改口道:“很想你,快想疯了。”

两个人互相依偎了很久,李郁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他发动车子,伸手捏捏蜷川的脸:“来都来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很远吗?”

“不远。”

“那我开车行吗?”,蜷川很久不开车了,眼巴巴地盯着方向盘。

上次小祖宗激情飙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李郁回忆起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抱住方向盘,言辞坚定地拒绝了他:“不行。”

如今的沧海桑田根本用不了几百年,十年就足够了,小镇被整个翻新过一遍,哪怕李郁就是在这里长大的,现在也有点不认得路了。

他在镇里绕了一个大圈,看到许多意料之外的风景。

“看,那是我大伯家。”

经过一间小木屋的时候,李郁放慢速度,摇下车窗示意蜷川往右边看。

“大伯家”门前有两道田埂,郁郁葱葱长着一片蜷川叫不出名字的庄稼。

蜷川往里看了看,找不到有人生活的痕迹:“里面还住着人吗?”

“大伯今年四月没了,刚播完种累着了,说是回屋休息,然后再也没起来。”,李郁扶着方向盘,看起来有点低落,“我被我爸赶出家门那会儿,他经常留我吃饭,那时候年轻气盛,还说不要他的施舍,现在想来,是我太不识时务。”

原来种下那片庄稼的人已经不在了。蜷川望着土黄色的田埂,也感到一阵悲凉。

“走吧。”,李郁关上了车窗。

或许是生性热情的大伯在天有灵,想多留侄子片刻,话音方落,木屋里突然窜出一只猫,因为也是黄色的,看起来几乎和田埂融为一体,冲到车头前李郁才发现它。

这猫脸上的毛白了一大片,年纪应该不小,它也挺不见外的,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引擎盖上:“喵!”

李郁把车窗打开,小心翼翼唤了一声:“猫?”

老猫大大方方地坐在引擎盖上,尾巴在身边盘成一圈,尾巴尖晃来晃去,听见李郁呼唤,好整以暇地应了一声,纵身一跃跳进车里,着地时悄无声息。

驾驶和副驾驶之间有个用来收纳的台子,它安然爬到上面坐下,伸出爪子搭着李郁肩膀,仿佛在说“看见没?他,后生仔,我,老前辈。”

李郁感到自己似乎被一只猫鄙视了,默默把它的爪子拨下去,“这是我大伯养的,没有名字,就叫‘猫’,我还以为它早就死了。”

猫重新把爪子搭回去,一脸德高望重不容违逆的样子,好像在说“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大伯没了,它孤零零的也挺可怜。”,蜷川伸手摸了一下猫,“要不带回去养吧?”

李郁摊手:“猫ji,ng得很,上都上来了,也没法再赶它下去。”

“喵。”

猫的意思应该是,“你知道就好”。

休整片刻之后,两人一猫重新上路,猫一直稳如泰山地蹲坐在储物台上,很是有大将风范。

动物爱好者蜷川莲试图给它起个新名字,挑了几个和猫发音相近的词,一个一个叫过来:“咪咪?喵喵?毛毛?”

老猫对他的热情视而不见,摇头摆尾的愣是理都不理,蜷川一个人自娱自乐半天也有点累了,调戏不了老猫,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调戏李郁:“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我怎么感觉我们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镇子变得太快,连墓园也重新修过了,李郁心里没底,在原地拉下了手刹,凭借记忆判断正确的方向:“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妈,有日子没来扫墓了。”

夜凉如水,李郁把车上的薄外套拿出来给蜷川披上,让他原地别动,自己四下寻找起来:“我觉得就在这附近,前年来的时候还认得”

在狮台那次李郁就差点把他带到沟里去,蜷川已经不怎么信任他找路的能力了:“你确定吗?”

“不知道,老家变得太快了。”,李郁也心虚起来。

附近全是先人的坟茔,住在附近的大多都姓李,姓氏一样,名字也是按家谱排的,乍看都差不多,晚上就更难分辨了,李郁又不敢打手电筒去照老祖宗,只能没头苍蝇似的在田间地头乱撞一气。

这时,猫从车门的缝隙里钻出来,溜到蜷川脚边,抬起头:“喵。”

蜷川心中一动,唤回李郁:“你先过来!它好像认得!”

“谁认得?”

“猫!”

话音方落,猫已经出发了,头也不回地向另一个方向奔去,蜷川和李郁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前一后地跟在它身后追。

猫穿梭在幢幢黑影之间,琥珀色的眼睛ji,ng光四s,he,它伸出利爪,扒着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一口气爬到枝头,引颈长嚎。

李郁紧随其后赶到,发现槐树旁的墓碑:“就是这里!”

大理石墓碑上写着死者的生卒年份,还有“先妣张颖之墓”六个大字。

仿佛长途颠簸的旅人终于归家,李郁身上的力气在看到碑文的那一刻就被抽干了。

他低下头,弱声唤道:“妈。”

墓园里吹过一丝微风。

他随后又用方言说了些什么,蜷川听不懂,感觉像是“我回来了”。

“我带了个人来给你看看。”,李郁拉着蜷川上前。

明明要见的只是个墓碑,又不是会动会说话的大活人,蜷川却毫无理由地扭捏起来,比见到李建宏时还要紧张:“你妈妈会介意吗?”

“她啊。”,李郁动手拔掉墓碑周围的杂草,“就算介意也不会当面说出来,顶多私下向我提提意见。”

蜷川看着褪色的碑文:“她脾气很好?”

“嗯,就是因为脾气太好才老是被人欺负。”,李郁拔草的时候太用力,不小心扭到了腰,他没声张,用手偷偷揉了两下,又埋头干起活来,

纵观张颖的一生,因为过于胆小软弱,经常成为被欺压的对象,着实没起过什么正面积极的榜样作用,李郁每次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想想母亲会怎么做,然后反着来就行了。

“不知道这个儿媳妇你会不会满意,其实他除了是个男的,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李郁孤独地和墓碑交谈着,一只手放到他的腰上,在酸痛处捏了几下。

“我看见了,别逞强。”,蜷川静静地给他按摩。

李郁又开始嘚瑟:“你儿媳妇贴心吧?”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蜷川嘴上说他,手却一直没停。

等到身上不怎么疼了,李郁拉开蜷川,自己扑通一声跪在碑前。

李郁一句不提年来的辛苦,因为张颖如果还活着,听到这些多半会吓得哭起来,他很早就知道怎么让身边人安心,直到他也遇到一个能够让他安心的人。

“妈,以前出了事,你只会问我怎么办,我那时候才多大,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你一边哭一边告诉我,日子还得过,家里不能没有拿主意的人。”,李郁道。

蜷川双膝一软,也跪在李郁身边。

他顿了顿,把每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那您就让我再拿一回主意吧。这辈子我想和这个人过,别的都不成。”

老槐树的树叶沙沙作响,把天空割裂成不规则的碎片,猫蹲在枝头,看着墓前的两脚兽叩拜那一抔黄土,尾巴尖不甘寂寞地晃来晃去。

李郁磕完头以后,微风突然转成中风,吹弯了老槐树新抽出的枝条,仿佛是母亲听完他的话,魂魄又乘风归去了一般。

扫完先人的墓,李郁又带蜷川去看了看他上过的中学,校名没变,依然是叫“盐城三中”。

天色已晚,外来车辆进不去,李郁就坐在车里,打开车头的大灯,一一把记忆中的景色指给蜷川看:“教学楼旁边有一大片桂花树,能看见吧?算算花期,桂花应该已经开了。”

蜷川忽然有了新发现:“哎你看,树下有个人!”

“什么人?”

“就在桂花树下面啊,”,蜷川眯起眼睛辨认那个剪影,“他好像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样东西。”

李郁今天没戴隐形,百米外人畜不分,更别说是站着还是坐着的了:“你眼睛真尖,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蜷川也不确定他是不是把树影和人影弄混了,“趁天没黑,赶紧走吧,开夜车不太安全。”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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