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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傅蹙眉抹去她脸上的污渍,淡声道:“那霍起这人,往后可以交个朋友。”

“啥?”沈朝颜都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确认了一遍,“阿爹你……不生气啊?”

沈傅的脸色果然又沉下来,厉声追问:“你们打赢了吗?”

“当然!”沈朝颜手舞足蹈地同沈傅补充,“阿爹你不知道,那霍起可厉害了,一人打三个,就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那些人就全都趴下了!”

沈傅很快抓住重点,蹙眉问她,“霍起一人打三个,那你在做什麽?”

“我?”沈朝颜愣了愣,颇为自豪地道:“我当然是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啊!”一语毕,沈朝颜发现沈傅深深地蹙着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怎麽?”沈朝颜跟着放轻声音,“我说错什麽了吗?”

“没有。”沈傅勉强扯出一个笑,语重心长地叮嘱沈朝颜,“那你平时没事多跟人家学学功夫,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好歹去帮一把。”

“哦,知道了。”沈朝颜点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沈傅手上的食盒。

沈傅被她的样子逗乐,终于也严肃不起来。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沈朝颜,温声道:“醉仙楼新出笼的点心,快些趁热吃吧。”

“诶!嘿嘿,”沈朝颜笑起来,抱着食盒嘴甜道:“谢谢阿爹,阿爹最疼茶茶了。”

沈傅白她一眼,表情却是笑着的。

“可是阿爹……唔女子学武会不会被宗正寺说啊?到时候御史台又要弹劾你教女无方。”

“你想学吗?”

“当然!”

“想学就学,出了事你爹给你兜着,怕什麽。”

“哦!好!谢谢阿爹,嘿嘿!这是什麽点心,唔真好吃……”

那一日是立春,封河水暖,杨柳吐绿。阳光落在父女两的肩头,印下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只是那时候的沈朝颜还不知道,长的是她未来的日子,短的是她和阿爹相聚的时光。

大婚前两月,沈傅忽然接到皇上的钦命,要前往丰州查案。

沈朝颜大发脾气,说什麽都不让沈傅去,甚至闹到闭门绝食的地步。这桩婚事她本来就是半推半就,如今更是委屈,她足足七日没有见沈傅,谁来哄劝都没有用。

临行前夜,沈傅来看她,而沈朝颜却只顾生气,背身假装睡熟。

沈傅知道她从小就喜欢一些没见过的稀奇东西,答应返京的时候,给她带当地的礼物。可一直到日落西斜,沈傅孤身离开,沈朝颜都没来送他出门。

她悄悄从床榻上翻身起来,透过窗牖的缝隙朝外看去。

金红镀上阿爹花白的头发,显得凄豔而苍凉。不知为何,沈朝颜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因为直到彼时她才发现,阿爹真的老了。

他肩上扛着的朝堂、民生、江山、社稷,沉沉地压着他,压弯了他的背,压白了他的发。

那一天,沈朝颜一直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看着阿爹一步步走进灿烂的夕阳,直至再也不见。

而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那就是她与阿爹的最后一面。

无言、沉默,甚至没有好好道别的最后一面。

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在冬日的风里凉透。沈朝颜醒过来,匆匆拭去眼中潮意。

马车停在回棠村的姚家,姚氏母女听闻动静早已等在门口。

母女俩都是老实的村妇,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姚月娘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僵直,直到沈朝颜从马车里行了出来。她错愕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支吾了半晌才嗫嚅道:“恩、恩人……你怎麽……”

姚月娘扫了眼门前身着铠甲兜鍪的侍卫,怔愣道:“您……这是回来看望我和阿娘麽?”

沈朝颜笑了笑,用尽量谦和的语气对两人亮明了身份和来意。

话落,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姚月娘惊恐地看着沈朝颜,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侍卫,再看了看沈朝颜,当即便扶着姚大娘跪下了。

沈朝颜赶紧制止了她们,拽着姚月娘的手道:“此次前往,是我有求于二位,二位若还如此拘礼,便会叫我折福了。”

母女两果真犹豫了,沈朝颜借机搀扶起姚大娘,引她往屋内说话。

草屋逼仄,若是只有沈朝颜在还好,霍起和谢景熙跟着一道进来,整个房间就像是小小的围笼,挤得人呼吸都不畅快。

谢景熙的伤还没好,本该呆在府衙修养,如今偏要这麽急吼吼地跟来,他不出去谁出去。于是沈朝颜乜一眼他,示意他去外面等着。

谢景熙黑着张脸,却老老实实地去门外候着了。

沈朝颜这才问母女两人到,“上回你们提到姚阿武说要上京告御状的事,那敢问,他是自己去的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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