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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夜里的风太凉,鼻头被吹得一涩,但那股味道很快又在寒风中消散,生出酣甜的余味,谢景熙无奈地笑,却没有再让他们离开。

前路艰险,有挚爱挚友随行,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只是那时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改变了他往后十年的人生,成为困了他十年的梦靥。

而现在,他终于释然了。

他明白了父亲为何坦然赴死,也明白了沈傅舍命所护下的一切,而且这一次,他不用再踽踽独行、形单影只。

谢景熙笑出声来,扬手又是一鞭。

*

鼓乐灯燎,腾腾如沸。

腊月二十的沣京城,宴歌管,到处都是一派喧阗热闹的景象。

李冕在群臣的簇拥下,于傍晚时分登上了位于朱雀大街和皇城之间的朱雀楼。随着晚霞褪去最后一丝光彩,盛大的庆典缓缓拉开了序幕。

百姓点灯奔走,沿街欣赏各式花灯,城墙之上是朝廷为了迎接高僧而準备的烟火,如今已经遮天蔽日地燃放起来,巨大的花火在空中炸开,月不得明,露不得下。

民衆见皇帝携百官登楼,三跪九叩,高呼万岁,李冕心情激越,挥手同百姓致意,将气氛推向又一个高点。

他笑嘻嘻地环顾四周,没看见张龄的身影,旋身问身后的福公公道:“张祭酒呢?怎麽没见他人?”

福公公一怔,恍然道:“哎哟!怪老奴忙着庆典的事宜,张祭酒之前托人传话说身体不适,今日告假,就不陪同皇上登楼迎佛了。”

“张祭酒病了?”李冕讶然。

“是,”福公公道:“近日这天气滴水成冰的,张祭酒他老人家身子骨向来不好,可能是遭了风寒。”

“这样……”李冕忖了片刻,对福公公道:“那你让太医署派几个医术过硬的大夫过去瞧瞧,需要什麽药材直接从朕的私库里支就行了。”

“诶,”福公公应下,补充道:“皇上放心,方才接到消息的时候,老奴就已经让人去太医署了,想是此时应该……”

“福公公!”远处,一个小黄门疾步寻来。

他擡头一见李冕,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撩了袍裾要跪,被李冕擡头制止了。

“什麽事?跑得这麽火急火燎的。”

小黄门背心一凛,对李冕规矩俯首道:“回皇上的话,奴、奴才方才听太医署的人说,他们去了张祭酒的府上,并未发现病患,不知……”

“张祭酒不在府上?”李冕愕然,转头扫一眼身旁的福公公,只见他也是一副惊愕又无措的神情。

“这倒奇了怪了……”李冕喃喃,“这大冷天的,张祭酒又病着,不在府上好生修养,还能去哪里?”

福公公忙宽慰李冕道:“或许是出门寻大夫去了,皇上不必过于担忧,老奴这就让太医署的人在张祭酒府上等着,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冕“嗯”了一声,转头对楼下百姓又挂上了惯常的笑。

*

沣京城外的翠华山观景亭中,灯火盈盈,茶香氤氲。

黑白两棋各据一方,张龄和衣坐于残局之后,厮杀纠缠,终于到了该收尾的时刻。

东五南十三,正是这局棋的胜负手,张龄气定神閑地落下黑子,“啪嗒”轻响,惊醒山中夜风猎猎。

嶙峋的手在此时一顿,覆眼白绫飞舞,张龄侧耳,微蹙的眉在听到第二声脚步时松了。

“你还是来了。”他无声轻哂,半晌,伸手往面前的空位上一延,平静道了句,“坐吧。”

身侧并无动静。

张龄摇了摇头,却问:“你是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来人声音淡淡,“老师费心布置这一局,若是成功,定然很想亲眼见证一切的发生。而周围唯一能俯瞰整座沣京城的地方,只有这里。”

张龄叹了一声,无奈笑道:“是呀,你说的都对,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言讫又是一叹,道:“怎麽?顾淮今日前来,是要替为师赏看,还是劝为师回头?”

“都不是,”谢景熙撩袍在张龄对面坐下,伸手执起面前的白子道:“老师曾说过朝堂如棋,人人皆在局中,势是要靠自己造的,需无为,也需无不为。”

张龄一怔,笑着摇头道:“大势已去,胜败已定,这一局再往下走也是徒劳,顾淮你何必。”

谢景熙不语,只延手道:“老师请吧。”

道灭

沈朝颜和谢景熙是半个时辰前才赶到沣京城外的。

这一路,几人几乎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然而山路崎岖难行,格外耗费马匹的体力,几人紧赶慢赶,才终于在日落之后,随着最后一批入城的百姓进了沣京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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