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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药温可以入口,他手腕轻移,将瓷勺送向怀中人的唇边。

柔光中,执勺的手莫名停住。

在方归赈的视线中,季听奕那双数日紧闭的双眼,此时颤颤而动。

下一秒,那人缓缓睁眼,眸光自眼中露出。

轻柔夜风拂过花树,一时沙沙作响,卷起无数细小花瓣,朝天际星辰而去。

季听奕眼前,那片原本一无所有的虚无,随着苏醒,映出那张他曾经日思夜想的面容。

他的视线模糊又凝实,望着方归赈微怔的脸,继而静静看向那人明亮的双眸。

这是他在一片漆黑中苏醒,从而找到的未来。

正如仙境之花,永不会凋谢。

比起天劫永夜,原来,这才是属于他的、春日中的——

真正的,地老天荒。

番外二沉舟侧畔

云华山下。

清晨时分,鸟鸣清雅缥缈。

青山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树影之中,藏着无数窥探的黑影。

各族派来打探消息的探子日日守在仙境入口附近,可直到目前为止,一丝消息也未探听到。

衆人有时安慰自己,天尊爱徒死而複生,虽然暂时还没醒过来,但没消息……大抵也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天尊历千千情劫一事传开后,各族终于意识到,这至清无垢的圣者,也是有逆鳞的。

……所以若那天狐当真应劫陨落,只怕这天地又要堪忧了。

晨露渐消中,衆人结束纳灵吐气,準备去找些吃食。

就在这时,一只小花妖从山里一路跑出。

因第一次化成人形,她看起来还不大适应,跑着跑着,忽然来了一记平地摔。

衆人面面相觑,不由走出暗处,朝那花妖看去。

花妖本是云华山中修炼多年的小精怪,不久前刚能化成人形,便被妖族派去,偷偷潜入玉清境打听消息。

小花妖一时看见这麽多人,整个人惊呆在原地。

随即,她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朝着花族长老跑去。

待小花妖把气喘匀,她终于颤颤巍巍,对自家长老说道。

“醒、醒了!”

围观的所有人闻言,同时松下一口气。

但还未等长老露出笑颜,小花妖喘着粗气又道:“只是……”

花族长老眉心一皱。

小花妖嗫嗫嚅嚅:“只是听忆祖妖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太对。”

-

九天药仙一把年纪,乘坐蓬莱金光车架,腾云驾雾,再入人间。

他转瞬来到云华山下,当着山中衆人,匆忙进入玉清境中。

仙境房内,药香带着丝丝甜腻。

季听奕靠坐在床边,看起来很是乖顺。

他一双带着血色的妖瞳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含着十足的好奇,看了看身前正在给他把脉的药仙老头,又看了看药仙身后正在等待的人。

不多时,药仙收回手,回身看向方归赈。

“以老朽看,听忆阁下的贵体,已经没有任何大碍了。”药仙皱眉,试探问道:“请问,是所有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吗?”

方归赈一言不发,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前夜,季听奕终于醒来,却在夜色之中,开口问他。

你是谁?

那一刻,方归赈心尖收紧,险些将手中药碗打翻。

九天药仙:“是否需要我开些醒神汤药,为他服下试试?”

方归赈略略停顿,而后摇头道:“不必了。”

眼看一时无话,季听奕望着两人,开口问道。

“为什麽不必了?”

他聪慧至极,甚至不需要告知,便能从两人的三言两语中读出潜台词。

方归赈已经告知了他许多事情,可都是些最基础的姓名、来历,他觉得自己曾经的过往,远不止这麽简单。

季听奕很坦诚:“或者,如果我忘了什麽重要的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方归赈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不重要。”他目光敛着温和,答道:“你只要能醒来,所有事,都不重要。”

一时间,季听奕将信将疑,觉得这白衣人甚是奇怪。

他记得自己刚刚苏醒时,那人正在给他喂药,动作十分轻缓,带着满溢的关怀与爱重。

药仙知晓所有醒神汤药,都会对神魂造成刺激,季听奕此番刚醒,的确不适宜用药。

但药仙也并未直接离开,被方归赈安排在仙境客院,以防还有不时之需。

玉清境安静又祥和,微风惬意怡人。

午时阳光正好,季听奕趁方归赈带药仙离开,翻身起床。

他在房里转了转,又跑到院中,没有一刻消停。

最后,他爬到那颗巨大的花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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