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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发生在一瞬间,崖壁震蕩,旋梯逐节坍塌,尘土沙砾飞扬。

与此同时,头顶的入口缓缓合拢,周遭气流迅速上升,底部的空气逐渐稀薄。

陈文感到呼吸不畅,捏着喉咙跌落在地,自己抚着胸口喘粗气。

江逾白倒转剑柄,提起陈文衣领,掌下真元聚拢为其渡上保护结界,複又扬剑在漫天沙尘中劈开一方清明。

“你先走,若是看见黎纤来寻我,记得叫他在上头等我。”

“小江师兄……”

陈文没说完的话被剑戟铿锵声打断,最后飘散在沙屑里。

盈盈水镜被无妄斩破,阴阳两极分割,水流粘结衆人脚底石层逐渐朝两边分开。

江逾白立在八卦四象中心,云纹衣摆随风浮动,犹如江流中的旗帜。

须臾,上方敞口完全闭合,脚下水镜彻底断裂,汹涌的水波奔袭而来……,几乎剎那间就没过头顶。

水温越来越低,寒意蔓延四肢百骸,优胜风雪境的万顷冰川,几股水波互相激蕩,碰撞大片的浪花与烟雾。

江逾白收剑入鞘,闭目阖眸,随水流浮沉。

云雾散尽后,江逾白在斑驳霞光中醒来。

杨柳岸,草木花叶繁盛,湖面蕩漾,几行白鹭争渡,

他吐出腹腔积水,随意抹了把嘴角。星眸流转,打量周遭景象。

两岸群山环抱,青天碧水相接,飒飒风起,梨棠飘香。

此处甚美甚佳,真是烹茶煮酒的好地方。

可惜江逾白却觉得有点糟糕。

他捏紧眉心,丝缕的凉意渗入空茫的脑海。

不知来处,不晓去处。

记忆被剥得干净,甚至连个姓名都没留下。

这,便是他如今的状态。

湖底有鱼,山间有鹿,天边有飞鸟,偏偏没个人影。

山谷四壁嶙峋陡峭,江逾白转了数圈,未摸到出路,索性径直在岸边盘膝打坐。

他在在衣衫内襟处翻了翻,却也未寻到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银珏,只在手腕上发现一根红线。

江逾白扯了下红线,忽而听到一阵铃铛响。

清脆悠远,仿佛远在千里外,又近在咫尺间。

可惜却被骤然而起的破风声遮盖。

接踵而至的是鹤唳声与冷冷琴音。

江逾白掀起眼皮,只见面前飘着顶轿辇。

不,与其称作辇车,倒不如说成是空中的玉宇琼楼。

它稳稳地落在湖面上方,将整片湖笼在阴影里。

楼阁四面系着数段绣绸,终端被六翅青鸟所衔。

绸缎颜色大多为碧青与藕荷,若是遥遥望去,像是湖面的莲荷升腾到了半空。

阁顶跪坐着一群素纱薄衫的女子,怀抱瑶琴,轻拢慢撚。

阁底则被覆了层水膜,在夕幕中银芒熠熠。

江逾白本能地认为这是控制行轨与风向的阵法,想必是位仙家术士。

他下意识地摸了把腰间,在摸空后有瞬息的怔愣。

阁楼的门被一只苍老的手推开,老人步履僵硬地延着旋梯走来。

江逾白不动声色地折了枝树杈捏在手中,暗自调动真元防御。

谁知老者竟双膝落地,缓慢跪在了他面前,万般郑重道:“吾等来接上仙回府。”

紧接着,身后的一衆仙娥纷纷行跪拜大礼,恭请上仙回府。

江逾白眯了眯眼,问道:“回哪?”

老者依旧和蔼恭顺:“灵山。”

第108章 渡厄城·十

在一衆‘恭请仙君回府’的叩拜声中, 江逾白折断手中枝杈,擡步踩着云阶登上高楼。

而后,没什麽表情地告诉老者自己失忆了。

老者一怔, 问道:“您都忘了些什麽?”

江逾白言简意赅:“全部。”

老者摩挲着手中拐杖,安慰道:“仙君莫急, 兴许回了灵山就记起来了。”

江逾白不置可否。

大阵符文流转, 银光闪烁;青鸟扇动翅羽, 扶摇直上,仙阁琼楼乘风穿云, 于整片陆地上漂浮。

江逾白负手立在檐角, 衣摆在风中飘飞, 剐蹭着脚边的檐脊兽。

身后有一堆仙娥跪伏在殿内, 个个低眉敛目, 表情接近于诚惶诚恐。

日没入海滨时,行宫降落在灵山主峰的半山腰。

行程几万里,却无仆仆风尘,江逾白看得清楚,阁顶更漏内的鎏金细沙只落下几粒。

灵山真气充沛浓郁,七十二道峰拔地而起, 彼此纵横交错,像是只盘踞着的龙在沉睡休憩。

江逾白闭了下眼,突觉此地奇妙又熟悉。

他跃下重檐庑殿, 準备走到山顶看看,老者恭敬地提醒他可以腾云或飞行,甚至瞬移。

江逾白摇头拒绝, 道:“我不习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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