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页(1 / 1)

加入书签

('

司空图拍拍妻子的手背,笑着柔声道:“许昌城已被攻破,早一些去,可以多一些人回来过年。”

司空图伸手一揽,将妻子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侧身耳语:“惠娘,居家务必以时食,以食卧,勿念夫。”

语毕,用指腹轻轻拭去妻子眼角的泪,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军队整装待发,送行的百姓高举火把,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金色的长河,贯穿整个皇都。

宋知声骑一匹黑马,身旁一位身材高大的将领,憋红了脸,拉长嗓子吼道:“出发——”

金河里的暗鱼开始游动,跳出流水,跃离皇都。

宋听禅立于皇宫高楼,一旁站着的,是李象枢。他无需再在他面前假装昏庸。这一夜,少年帝王、杀君奸相,二人明里暗里斗了半辈子,此时,却共立于宫墙的石砖后,目送他的妹妹,他的公主,他们的兵,去往北方。

入夜前,宋听禅颁布战令,命军出征,圣旨临宫门,与入宫面圣的丞相擦肩而过。

他没听上清童子的话,挑一个烈阳高照的晴日。而是选择了数年前,跟他杀死前任国主时一样的冬夜里,一个人,悄悄进了宫。

宋听禅终究和他父亲不同,他能忍,自己欺压他那麽多年,在势力已经几近被架空时,他没有动他,依然尊他为丞相。老天有眼,夫诸有宋听禅,是国家之幸。他是位仁君,他老了,该退位了。现在离开,以他对宋听禅的了解,他会让他走的风光。

也算是没白干,虽然最后自己起了贪欲,将权力死死攥在手心不肯放下,但,宋听禅不是也夺回去了麽?前国主荒淫无道,贪心无脑,怎麽说,自己也算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了。

李象枢年纪大了,身体比起从前,变得佝偻,脱去一身官服,说是老态龙钟也不为过,他仰头望去,月色朦胧,帝王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笑了,眼角的皱纹延至发间,“听禅,相父该走了。”

他一步一步将他推向王座。他为他的国家殚精竭虑,为了培养他费尽心思,他们的初见,听禅立于府前,望着闻声出来的他,尊称他“老师”。前国主任命他为“帝师”,国主知自己无能,以寻欢作乐,不理国政,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他了解前国主,了解宋听禅,也了解宋知声,他将宋氏的族谱参透。那夜,他杀了无能的国主,也杀死了听禅对他最后的仁慈。为夫诸,为宋氏,他从青年到白发。这些,宋听禅可能记得,也可能忘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算了,他还是记着吧,记着老师,记着相父的好。他做了错事,希望他的学生,他的国主,不要恨他。毕竟,他从前是个好人。

但他仍忍不住想,确切的说,是想了很久。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都在想。如果他今夜没有进宫,他的帝王,会不会杀了他?像他对他父亲一样,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利刃抹脖,血溅黄枕。

宋听禅望着远方,此时,他站在皇都最高的地方,送行的百姓早已散去。皇都像一方巨大的砚台,翻了,墨水细细流向远处,军队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风真冷啊,他手有些凉,相父刚刚说了什麽?风好大,他没有听清。

自己都要走了,他还要给自己施威?李象枢无奈,又重複了一遍,道:“听禅,相父要走了。”

宋听禅的面色柔和了不少,脸上多了些幼年时的气质,他转头看向李象枢,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老师,您从前总说,您少年时读书用功,常常读到烛火燃尽,月落天明。”

闻言,李象枢一愣,一下乱了思绪,多年前的场景浮现脑海。

宋听禅幼时懒惰,无论他怎麽说,这个帝王之子,都不愿用功,那时他还不了解前国主,他认为听禅是因为从小娇生惯养,安逸惯了。所以,他编了谎,说日出是如何如何美,在听禅面前说的天花乱坠。他信了,果真有一天,他早早闯进他的寝屋,拉他起来一齐看日出。

父皇死后,听禅再也没有和他一起看过日出。

“好,臣陪您看日出。”

夜色渐白,像画师粗心打翻的水,将墨染浅了。

月落下,先是露出点点金光,在石砖上印了金箔。仙子们在日后牵着绳子使劲儿一拉,终于,太阳出来了。

侍卫们捂着眼睛,等了一会儿,阳光没来?睁眼看去,原来是起了雾气。

初日躲在朦胧后,黄澄澄的,跟闻人语屋前的柿子,倒颇有相似之处。

日出来后,风暖和了不少。两人在高楼上站了小半夜。宋听禅年轻,自不会有什麽。但李象枢就不一样了。他有心病,得了许多年,几个时辰前才医好。站这许久,双腿乏力,有些软了。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