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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默默吃菜,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以后?他们怎么会有以后?
薛竹隐放下筷子,想到自己换下的湿衣服还在浴室,邋里邋遢地堆在椸架上怪不像话,便问顾修远这里可有炉子。
顾修远给她指了指炉子的所在,说道:“你不会生火,放着等我洗完碗去生火。”
这个炭炉是泥制的,堆在柴房的角落,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是很久没有被用过了。
薛竹隐看到那层灰转身就想走,其实等顾修远来也不迟,但他都能打井水洗碗,她自不能落了下风。
她捡了几根木柴,一股脑地塞进炉膛里,再举着煤油灯点燃一根柴火,木柴一开始只是慢慢变黑,并不见火苗。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终于将柴火点燃了,她又把点燃的柴火放进炉膛内,好起到引火的作用。
见火苗从这根柴火烧到了那根柴火,薛竹隐势在必得地又添了几根柴火。不一会儿,火苗便熄灭了,黝黑呛人的浓烟从炉膛内升起,呛得她直咳嗽。
顾修远从厨房冲出来,湿手在干衣服上擦净,把她从风口拉到背风处,又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他看着,又气又好笑:“不是说等我来吗,你哪能做这个?”
薛竹隐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揽着,一把把他推开,颇不服气:“我只是不会而已,你教我,我很快就会了!”
顾修远还真就摆出一副先生的样子,蹲下察看炉膛内的情势,冲她扬了扬下巴:“把刚刚你塞进去的柴火都拿出来。”
她在他旁边蹲下,试着把木柴又拔出来,炉膛被她塞得满满当当,她抓住一根木柴的尾端,向外使力。
薛竹隐的身子已经要向后仰了,木柴仍然挤挤挨挨,纹丝不动,一时陷入尴尬的情形。
她正想缩回手,换一根木柴继续拔,顾修远忽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向外抽那木柴。
薛竹隐手一颤,很快又恢复镇定,小时候在学思堂先生也曾握着她的手写大字,这算不得什么。
她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柴火上,可是手被顾修远的手包裹着,好像使不上力似的。有了他的加持,那根柴火在自己的掌下似乎格外听话,自炉膛内一点一点现形。
薛竹隐眼神自粗粝的柴火游移到手上,那柴火一根有手臂粗,她的手不能全部握住,顾修远的手指很长,不仅能包住她的手,还能将柴火也囊括在掌心。
再往上看,他手腕上的筋络凸出,肌肉绷实显出线条走向,有如被劈开的泱泱长河。
薛竹隐试着绷了绷自己的手腕,手腕依然平滑,没有像顾修远那样的线条。
她视线又回到他的手上,突然发现他的手好像比脸稍黑一点,小麦黄与她的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看什么?”顾修远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将她思绪拉回。
薛竹隐脸上有些赧然,低头咳了咳:“无事。”
顾修远轻声笑了笑,松开她的手,将木柴扔到地上,示意她继续往外掏,炉膛内的木柴有所松动,薛竹隐毫不费力地将剩余的木柴都拿了出来。
“不能把炉子塞得满满的,这样里边全堵死了。”顾修远给她解释,“你先把一根木柴横着放进去,再把剩下的木柴都搭在上边。”
见顾修远认真教她,薛竹隐很快就按他的话搭好了木柴。
“引燃物要选好点燃的,”顾修远晃了晃手上的松枝,“喏,像这个就可以。”
薛竹隐从善如流地举着煤油灯过去,灯烛的火苗一挨到松枝,便绽开一朵掌大的花。
松叶一经火便卷曲瑟缩,浑身像是被烈火烧锻的铁一般通红,很快又点点落下,好似烟花余烬。
薛竹隐惊奇地看着松叶的变化,叹道:“没想到经岁不凋的松还有这样的实用。”
顾修远将松枝扔进炉膛,火苗从松叶上蹿到柴火上,欢快地舔舐着柴火,趁炉子还没被烧热,顾修远将炉子挪到了主屋。
薛竹隐盯着炉子看了好一会儿,见火稳定下来,笑道:“你看,燃起来了!”
顾修远眼波流转,笑意宛然:“竹隐果然聪慧,一学就会。”
第25章 共眠(1)
她去浴室里将椸架搬到炉子边,让火气烘一烘衣物上的湿气,解开包着头发的巾帕,让头发垂在肩上。
顾修远给她递过去一杯热茶,自然地走到她身后,拿起她刚刚解下的帕子,作势要给她擦头发。
她盯着他的手,侧身避开:“让它自然干就行了。”
顾修远一脸无辜,举起双手给她看:“我搬完炉子后洗了手的。”
“山里湿气重,你这样会着凉的,着了凉就会生病,就不能去国史院。”顾修远耐心劝她,已经有点哄的意味,“我手劲大,很快就好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仿佛给她擦头发是一件极美的差事,她突然有点心软,身子重新坐正,垂下眼眸,低头看着桌面。
顾修远领会到她的意思,把帕子盖到她头上,一缕一缕地从发顶擦到发尾,他虽说自己手劲大,但动作轻柔,薛竹隐缓缓阖眼,闭目眼神。
见她的头发已经八成干,顾修远停下手,拿着帕子往浴室走,声音有点干涩:“我沐浴去了。”
薛竹隐急急起身:“等等,我放才忘记倒浴桶里的水了。”
顾修远停住,回头笑道:“得亏你没有倒掉,不然我还得再烧水。”
“你这是……”她斟酌着开口,“要用我洗过的水沐浴?”
这也……太那个了吧……
“不然我用凉井水沐浴吗?”顾修远眼神促狭,“还是你在浴桶里撒尿了所以不好意思?”
薛竹隐瞪他:“怎可如此粗鄙?”
“你在浴桶里出恭了所以不好意思吗?”顾修远从善如流,特意咬重“出恭”二字,笑道,“真是怪了,谈起房事来面不改色的薛大人竟然羞于谈拉撒这样日常的事。”
薛竹隐气恼,推他的肩进浴室:“你不是要沐浴吗?快去!”
等顾修远进去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反正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那用井水沐浴不也是一样的吗?
她倚在门口,听到浴室内哗哗的水声,想到刚刚她在里边,他就是这样在外面吓她,跺脚佯装脚步声,恶狠狠地说:“你最好洗快点,不然我就要进来了!”
顾修远把为她擦过发的帕子盖在脸上,深吸一口,鼻端满是她的发香。
刚刚为她擦发,看到她低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真想一口咬下去。
他双臂懒懒地搭在浴桶边缘,听到门外薛竹隐不成威胁的话,信手把帕子丢进水里,笑道:“夫人若是想进来共浴,我必不拦着。”
顾修远果然还是那个顾修远,薛竹隐想,刚刚误解他生出的一点点内疚至此荡然无存。要是她对太子说这种话……
呃,她才不会对林穆言说这种话,况且太子决不需要和顾修远作比较。
薛竹隐这一日路途奔波累极,很快就入睡了,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到额头上,凉凉的。
她立马清醒,点燃灯烛看,原来是一大滴水。
抬头看屋顶,屋顶不知何时漏雨了,形成一个极细的小水柱,源源不断地往下滴水,在被褥上洇开一大片,还祸及薛竹隐所躺之处。
晚上那只美味的烤兔子使她生出一点享福的心,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统统都抛到脑后。
付了钱还要遭受雨淋,她实在忍不了,毫不犹豫跳下床去敲顾修远的门。
顾修远睡眼惺忪,发尾半湿,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系带也没好好系上,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他打了个哈欠,手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薛竹隐皱眉,不自然地别开眼神,指了指小房间:“屋子漏雨,我跟你换一下,你去那边,我在这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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