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末世]一杯三两墨(11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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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直说。陈栎说。

伤寒没有回应, 有些僵硬地低下头。

陈栎直觉伤寒身上出了什么事, 他回头看了反革一眼, 反革也在看着他,目光平和, 微微带笑。

没事,他就是累了,加班加的。反革笑着说。

反抗领导压迫是当一个合格下属的第一课。陈栎说。

伤寒点点头。

这时粟端着大锅从厨房出来,正在沸腾的锅中冒出阵阵浓郁的辛香,他放下大锅后跟反革低声耳语了几句。

然后他径自离开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沉默地走向餐厅的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再看不到。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反革。

他退休了。反革平静地说。

退休?鹎鹎顿时叫起来,什么意思?老大,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休?

你们想走也可以走。反革继续用那种闲散的语调说。

鹎鹎急得站了起来,他左右转头去看别人的表情,但其他人都和他一样惊愕,没有人能回答他。

你们可以留在中心城,可以回海上,可以去别的国家,随你们。

老大,你什么意思?库吉拉也站起来,她语气不由自主染上几分严厉,又有几分颤抖,你的意思是,rc解散了?

反革敲了敲桌子,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很久才开口,也不算解散,只能说我不再需要你们了。

他的话落在地上,像一根根针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乌鸦的眼眶里滚出两颗豆大的泪珠,她抬手猛锤了一拳桌子,砰的一声,汤锅中翻出火红的浪花。

她站起来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出餐厅。

乌鸦!库吉拉连忙去追。

老大,我不接受。鹎鹎难得正色起来,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什么叫不需要我们了?

反革面不改色,就是字面意思。

鹎鹎满脸都是难言的苦涩,他似乎把这份苦涩咀嚼了很久,也没办法咽下去。

你不是要回水牛城结婚吗?反革微笑道,趁早出发,红包不会少你的。

老大,鹎鹎抹了抹眼睛,他的声音很低,可我们需要你啊

反革闻言,肩膀微微颤了一颤,他再开口时,声音也有些哽咽,老子管不了你们一辈子。

鹎鹎摇了摇头,他一屁股坐下,又站起来,手盖着脸,哽咽着离开了。

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这间暖意洋洋的餐厅,剩下的人沉默地吃着饭,大多也兴致缺缺,只有零星的餐具磕碰声。

反革叹了口气,新年第一天就闹成这样,本来想让你们吃点好的,才硬把厨子留下来。

针叶捡起桌上的勺子扔反革,骂道,你有病!你不知道会闹成这样?

反革耸耸肩,早说晚说都得说。

针叶扔了勺子,呼噜呼噜喝完碗里的汤水,把碗重重地落下,你说让我走,你他妈让我去哪?

我没让你走,反革站起身替针叶盛了第二碗,你还有女儿,留在中心城过日子就好。

针叶顿时怒目圆睁,他浑身直抖,留在中心城?我们干了那样的事,还怎么留在中心城!

没事,反革语气淡然,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

针叶再也无法忍耐,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路怒气冲冲地撞翻了数把悬浮椅。

等那些椅子慢悠悠地自动归位后,陈栎从餐盘里抬起头,席间只剩下自己、老烟、伤寒和反革四个人。

他转头看烟枪,烟枪没有吃饭,抄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伤寒也站起来,他瘦小的身体摇晃了几番,像是随时会摔倒,他看向反革,通红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是所有离席的人里最复杂的眼神。

回家吧。反革柔声道。

老大,我很感激你一辈子,都感激伤寒的声音也跟着他的身体在摇晃。

反革笑了笑,我知道。

我伤寒低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回家吧,和家人过节,反革顿了顿又笑起来,钱没赚够?以后没钱找你陈老板,他答应过你的。

伤寒呆立了片刻,又狠狠揉了几下自己的鼻子,变得通红通红,几乎要出血。

反革扬了扬下巴。

别伤寒机械般声音染上哭腔,听上去分外的单薄无助。

别了。反革打断他。

伤寒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离开时没有任何愤怒,只有空落,只剩一副薄薄的皮囊般,摇摇晃晃地飘了出去。

此时餐厅里只剩下陈栎、烟枪和反革。三个人神情各异,却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陈栎低头吃饭,反革低头喝陈栎带来的酒,只有烟枪一动不动,满脸沉怒。

他们觉得你解决不了这件事的后果。烟枪开口打破了安静。

反革偏头想了想,是吗?

因为我和他们一样,都想不出,这件事,你该怎么解决。烟枪一字一顿,说得很用力。

反革脸上却带着轻松笑意,所以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烟枪皱着眉头。

这是我三年的心血,反革长叹了一口气,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

老大,我们都有回到中心城的理由,烟枪说着把双臂放松下来,让双手在膝头紧握,那你呢?

很快你就会知道。反革晃了晃酒杯,里面有一只飘摇的金水母,酒液散发着馥郁的浓香,这酒不错。

陈栎抬起头,他还没有吃饱,但他吃不下了。毕竟他现在姑且还算个正常人。

当他看到伤寒通红的眼睛时,就已经意识到这是诀别的时刻。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他为无能为力痛苦,又必须接受,这让他更痛苦。

空落落的餐厅,食不下咽的食客,即将诀别的至亲,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口闷痛的事。

我我能换你吗?陈栎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烟枪。

烟枪僵在那里,许久才摇了摇头。

不能,你还有别的任务。反革为自己添了第二杯酒,他喝得很尽兴。

不能逃吗?陈栎又问。

反革笑了笑,不是不能逃,是不想逃。

为什么?

因为我活腻了。

烟枪浑身一震,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捂得极为用力,五指都陷进了脸颊中。

你的应激反应还没好?反革微微蹙眉,语气担忧又埋怨,都让你去做心理治疗,从来不听我的。

陈栎站起来,他走到反革身边坐下。

反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离我远点,给老烟气着一会儿吐血。

陈栎倒了一杯酒,我陪你喝两杯我有事跟你说。

陈栎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昨晚梦见的事告诉反革,但他的大脑进化到绝对理性,此时无情地提醒他,他必须让反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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