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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城,乃至于D城里发生的一切,是池旌自己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这一个体育馆,这一段后门台阶上的通道,是这个世界上本应唯有两个人知道的过往…
“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有人把哥的事情卖给我了啊。”秦幸笑着,说出来的话让池旌面目空白,“可是我也没想到,哥,你怎麽变成这样了啊。”
池旌站在原地。谁告诉你的?他听见自己从嗓子里挤出这句话,到这个时候还可悲地愚蠢地不肯用“卖”这麽轻贱的词彙,好像避开了就显得自己不再廉价了一样。他重複一遍,“秦幸,谁告诉你的?”
“不只是这里,我还知道你每次回D城都一定会去的地方,旧城区的游泳馆,中心区的国际高中,还有…天南路的别墅区。”
“我说得对不对?”看着池旌变得惨白的脸色,秦幸笑了,为自己终于彻底打败这个从小压自己一头的所谓的哥哥,“哥,你被人卖了,你知道吗?”
秦幸走了之后,池旌独自走回选手通道。
他什麽都没想,贴着墙壁走,手里拎着那台旧手机,缓慢地走,背后是安静的赛场,前方是无人的门口,池旌在这一段短小的通道里,来来回回,直到夜色垂下,池旌停下脚步。
他用手肘撑着墙壁,慢慢把自己蹲了下来,膝盖发出难以承担的痛苦的声响,池旌没有顾及,一点点蜷下去,像一只被丢到遥远的地方很多天后才终于明白自己被丢弃的狗,他跪了下去,点亮旧手机的屏幕。
找到那个闭着眼睛都能打出来的号码,无论如何都打不通的号码,池旌面无表情地拨了出去,一声,两声,电话自动挂断,池旌又摁了一遍,两遍,在第十遍的时候他从胸腔里发出一股闷闷的哼声,几乎像是泣音。
但他到底没有哭。
池旌站了起来,连夜飞到现在常住的城市,找到肖叔,问他我要怎麽配合,才能让我的膝盖变好。
夏邻星不要他了。
这个事实池旌现在才真正明白。不是从方熠熠不忍躲闪的闪烁其辞中,不是从夏邻辰不耐恼火的拒绝中,不是从夏家常年对他紧闭的大门中。
是从这一刻。这一刻,池旌觉得自己被丢掉,死在了黑暗里。
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死掉。
半年之后池旌参加了他这个级别选手能参加的最高层次的比赛,在所有人的震惊中一举夺冠,接下来他参加了一场场级别越来越高的赛事,家里的陈列柜一层层被填满,池旌偶尔会打开,也从来不去看这些奖牌。
他越来越出色,也越来越有名。肖叔经验再丰富,年纪也不轻了,池旌刚开始接触商业代言的时候走了不少弯路,舆论对他并不好,在这种时候池旌稍微成绩起伏一点就被会媒体用最狠厉的言辞指责,他再不在乎,看到的时候也难免烦躁。
在第无数次被话筒戳到脸上,池旌彻底爆发了。他狠狠推开那些话筒,摄像机砸到地上,周围的人惊慌失措,眼底深处全是挖到池旌脆弱的兴奋,刚刚质问池旌是否因为商业活动忽略训练的记者话头一转,开始激烈地问他现在在做什麽,为什麽做出这种暴力举动,把池旌狼狈的脸全球直播。
那是池旌在把那台旧手机锁进抽屉里之后,第一次,他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脆弱。
被媒体和过激粉丝逼得出不了门,池旌窝在家里,电视上反複播出池旌当时摔砸话筒的表情,那样的暴躁与狠戾让池旌觉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出去了。不是旧手机,是新换的手机和号码,但夏邻星的电话池旌实在是太过熟悉,纯粹是一种肌肉反应,号码就被输进拨号框。
池旌平静地看着自己握在手里的屏幕,心里无悲无喜,以前不是没有用别人的号码打电话,但仍然也没有接听,这次也是一样吧,没什麽值得期待的,不过是…不过是等待一次永远不回来的回应,作用只是让自己稍微感到安心——
“谁?”
陌生的声音传进来,池旌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拨错了。
但手机上的号码千真万确就是那个在心里拨打过无数次的号码,池旌强行压下自己颤抖的声音,平静地说:“夏邻星?”
那个声音不知道为什麽停顿了一下,池旌的头脑渐渐空白,抓着手机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他再次问:“是夏邻星吗?”
“……啊,”对方停顿之后,用笑音回应,“是邻星的号码哦,但他现在在做早餐。”
一道嗡声在池旌脑海里响起。
他忽然记起这个声音,很多年之前,很短暂的一次相处,莫名其妙地来自己面前宣誓无虚有的主权的那个人:陆思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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