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稳定的三角形by南边有个将晓晓(总攻素股脐橙)(2 / 2)
乐无异提着过长的裙摆,生怕自己被裙子绊住。他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不对劲,怎么自己身后有两个影子?一回头,百里屠苏仍跟在他身后。
“你要跟着我回房吗?”百里屠苏被他一双多情眸注视着,忽地生了怯意,竟不敢正视他,“今天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就真的得留在那魔窟里了。可是我现在,现在要去房间换衣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什么意思?百里屠苏皱了皱眉,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于是他又跟着乐无异走了两步。
乐无异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他难为情地盯着脚尖。他几乎一路都是被百里屠苏抱着过来的,那双绣花鞋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没脏。
“我说,我要换衣服了。”
百里屠苏“嗯”了一声,“你换吧。”
乐无异忍无可忍地关上门,“砰”地一声巨响,他的声音从里面大声传出来,“变态吧你!”
第六章
乐父正和颜悦色地对着百里屠苏说着什么,百里屠苏面色平淡地回应着。等乐无异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和谐的场景。他从桌上捞了个杯子灌了口水,回来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上,那裙子还真是难脱,费了他不少时间。
乐父温和地对百里屠苏道:“感谢此次百里少侠的帮助,犬子顽劣,怕是给少侠添了不少麻烦。”百里屠苏摇摇头:“不打紧。”
乐无异听见这话,连忙放下杯子从一旁探出头来喊冤,“哎哎老爹,我才没添麻烦呢,一路上可安分了!”就是太无聊,从百里屠苏身上拔了两根毛而已,不过这后半句他没敢说。
乐父还在和百里屠苏客套,最后他唤来下人,从托盘上拿起那几张银票递给百里屠苏,“这是之前与百里少侠说好的酬金,百里少侠收下吧。”百里屠苏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用了,这次的委托很轻松,酬金就不必了。”百里屠苏说这话时视线一直盯着乐无异,乐无异并未发觉,他还在悄悄偷听大人讲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听到此话,乐父一怔,“这……应付的酬金定是得付的,规矩如此,百里少侠不必推脱。否则传了出去,可要说我们堂堂定国公府赖账欺压百姓呢。”他开了个俏皮的小玩笑。
一旁偷听的乐无异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接话道:“就是就是,屠苏你就收下吧。”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乐无异如此轻松亲昵地喊出,该轮到百里屠苏愣住了,他不自觉地搓捏了两下指尖,表情却还是淡淡的,但细看还是有些不自然。百里屠苏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酬谢。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我就先告辞了。”百里屠苏拱了拱手。
“百里少侠,我送你出去吧。”乐父开口道。
“多谢,不必了,我识得路。”
“少侠不必客气。”
百里屠苏见推脱不过,于是道了声谢,两人随即便离开了。
家仆小丁望着百里屠苏远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这人怎么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真是个不领情的家伙。”乐无异拍了他一巴掌,“别背后议论人家,屠苏是个好人。”莫名其妙挨了一掌,小丁委屈地抱住头,“少爷,我又没说百里少侠不是好人。只是他总是对人冷冰冰的,没副好颜色,我看也就对你态度不一样!”
乱说话的小丁又被少爷拍了一巴掌,”哎哟!怎么少爷在外边和那百里大侠单独呆了一宿,就变得会打人了呢!”“去去去,别瞎说。”
“异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乐无异刚要纠正并不是“单独”呆了一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
他瞬间僵住了。
“呃……娘。”乐无异慢慢转身,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傅清姣哼笑一声,“你还晓得回来?这么大了依旧如此顽劣,罚你禁闭思过三天。这三天内不许外出,在房间里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吧。”
可明晚就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了,机会难得,更何况乐无异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性子。他心中焦急,可又不敢忤逆娘亲,忸怩道:“娘,能不能过几天再罚我……”傅清姣极清楚自家儿子脾性,她哪能不清楚乐无异话中的意思。“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罚你叫你好好反省,别想着出去玩儿了,撒娇也没用!”
乐无异作战失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傅清姣离开。他懊恼地抓抓头发,“集市上肯定有好多新奇的东西,能给我制作偃甲提供灵感,可这下全泡汤了。禁闭三天……”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一阵小跑扒在门口看傅清姣一行人走远没,又跑回小丁身边搭住他的肩。小丁被他家少爷搞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问道:“少爷,您怎么了。”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小公子,现在突然斗志昂扬的。
乐无异郑重地向小丁宣告了他的计划。明晚花灯节,他,乐无异,要带着他的同伴小丁,翻过院子的墙去参加这个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
“……”小丁拍了拍他家少爷的胳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家少爷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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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节是一年中除了春节以外最热闹的活动,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挂上花灯,表示对未来的祈福与期盼。夜晚则是最热闹的,夜市上会有许多外地来的商贩,能见到许多平日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
乐无异一直很期待着花灯节的到来,可这次被傅清姣罚下禁足,就无法参加花灯节了,这怎么能让他不着急。
花灯节当晚,乐无异正快速地穿戴齐整,准备随时都能出发。
“小丁,你快去看看我爹娘在不在。”
小丁猫着腰,一步步挪到门口,悄悄探出头向外飞快地瞟了一眼。
“报告少爷,不在!”
“好,那咱们出发吧。”乐无异肃着一张脸。他的脸本就生的俏丽秀气,再做出这种表情非但不显得他严肃,反而更让人觉得有一种故作成熟的天真可爱。
乐府坐落在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大门口就是热闹非凡的街道。乐无异听着外头的声音,内心激动不已,已经划算好要怎么好好逛逛夜市了。他简直像个未出阁的小姐一样如此向往外边的世界,无论何时都抱着好奇心去看待事物。这位未出阁的小姐指挥着小丁搬来早已准备好的梯子,悄悄地爬上院墙。
落在身后的小丁连忙跟了上来,“少爷,少爷!等等我啊!”乐无异回头冲他一笑,旋即从墙上一跃而下,其熟练程度令人咂舌,可见是没少干这种事儿。
今日恰巧是朔月,街道上人潮如流,夜市才刚开没多久,已有不少摊子占好了位置正在摆设货物。乐无异出逃成功,难掩兴奋地在各个摊位窜来窜去,小丁苦恼地跟着他家兴奋过度的少爷东奔西跑。他喘着粗气求饶道:“少,少爷,你慢点跑,我跟不上你了。”小丁无意间一瞥,眼尖地在人群中瞅见格外显眼的百里屠苏。百里屠苏背着那把邪剑“焚寂”,面色冷淡,周身气压与经过的路人截然不同,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屠苏?”乐无异意外地撞见他,“你也是来逛夜市的吗?”百里屠苏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乐小公子今日穿了一身便服,不复他曾在翻云寨中洞房时见到的那身艳丽的嫁衣,乐无异将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他精致秀美的脸庞。偶有几缕发丝垂在耳侧,乐无异伸手将碎发别至耳后。他脸上还带着兴奋,满脸都是奔跑后的红晕。
美得简直不像凡中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要一起吗?”眼前玉貌花容的小公子笑着问他。
“……不了。”百里屠苏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他极力按耐住想要答应的冲动。今日是朔月,百里屠苏煞气发作时极为可惧,他不想吓到乐无异,因而拒绝了同行的要求。
乐无异也不强求,他笑着和百里屠苏打完招呼后又继续去四处溜达了。看得出乐无异的心情非常好,百里屠苏心说。突然胸口一阵绞痛,脑中那股针扎般的感觉又再次袭来,百里屠苏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人群太密集的地方他不能继续待着了,得找间客栈让自己独自一人将这次煞气给压下去。
……
小丁一脸怨念地蹲在路边,伸手拽住了还想去闲逛的乐无异的衣摆。乐无异不明所以地低头,“怎么不走了?”小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您是不是不知道花灯节的时候还有个活动啊。”路边的姑娘们都捂着嘴笑看这主仆二人,尤其是乐无异,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美人,人也活泼开朗,在姑娘们中有不少人倾心于他。
乐无异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无辜地摇摇头,“什么活动?”
“唉!”乐无异居然从这声稍微有点太大声的叹息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小丁微笑着,咬着牙说:“少爷真不开窍,你看街上这么多漂亮的姑娘,花灯节是一个能和她们说上话的好机会啊!”乐无异歪着头想了想,认真的反驳道:“可即便不是花灯节,我也能和姑娘们说话。”小丁的笑容僵住了。
乐无异的貌美实在太出名,被公认为是“长安第一美人”,但本人却毫不知情。若要叫他知晓,定会羞红了脸反驳说男人怎能称作美。
小丁自觉被内涵,忿忿道:“少爷即便是跟姑娘说上话,也不懂姑娘的心。”乐无异一脸迷茫,好一阵思索,这才反应过来小丁是在说什么。“你这家伙,成天想些什么呢。”见少爷这么不开窍,小丁好一个恨铁不成钢,他半开玩笑的拽下乐无异身上挂着的钱袋,冲他做了个鬼脸后撒腿就跑。乐无异笑着追上去,大喊一声:“别跑!”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已远离了街道的中心区。小丁早就跑得远远的了,乐无异一时竟没追赶上这小家伙,他四处转悠着搜寻小丁的身影,越走越深入,路边竟已看不见多少行人了。
“小丁?你在哪?”乐无异探着头往巷子里看,想看小家仆是不是带着他的钱袋故意藏起来,好让他找不着了。不看还好,这一看把小少爷吓得连退几步。
“百,百里屠苏?”
幽深的暗巷中,百里屠苏一袭黑衣静坐在地上,身旁摆着那柄“焚寂”,他周身萦绕一种不详的黑气。他本是垂着头,像是已经闭上眼在休息,但听见人声后,便缓缓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更让乐无异讶异的是,百里屠苏原本是一双黑瞳,而此刻已转为妖异的猩红,眉间朱砂红艳如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看着眼前惊慌的乐无异,后者忽地有一种被某种大型猛兽盯上的错觉。“你没事吧?”乐无异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要走近却被百里屠苏提剑横挡在前面。
“走,走……离我远点……”百里屠苏不复之前见到的冷静,竟反而显出狂态。他紧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得泛白,如此大力,感觉那剑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捏碎。乐无异担忧的出声询问,“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大夫?”
脑中仿佛有刀在搅动的疼痛已经快让百里屠苏站不住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体内的煞气正在冲撞着他的经脉,扼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百里屠苏愈来愈感觉自己压制不住煞气的汹涌翻腾。他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不行……不能被控制住……乐无异还在……
这三个字像是让百里屠苏清醒了几分,汗湿的额发显得他有几分狼狈,但更多增添了平日里见不到的野性。百里屠苏用尽身上最后几分气力,运动内劲强行震断了自己的右臂——那只练剑的手。百里屠苏唯一的念头就是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伤害到乐无异,代价是一切,哪怕是在此之后如果无法医治好,他永远不能习武,也在所不惜。
乐无异只听见一声脆响,眼前黑衣剑客的右臂无力的垂了下去,剑也“咣当”一声坠地。百里屠苏面若金纸,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神志回笼。抬头是乐无异担忧的眼神,他努力支撑着身体站立,强行冷静下来开口回应道:“我没事,你……你先离开吧。”百里屠苏面色惨白,右手不自然的下垂着。乐无异本就是心地善良的人,又怎能放他在此不管。
“你这样都被我看见了,我又岂能不理会,我乐无异怎会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呢!”乐无异想要扶住高大男人的肩膀,可他力气太小,这样做也太勉强了。百里屠苏左手捡起地上的剑,冷淡地错开了一步,“不必了,多谢乐公子好意,在下先行告退。”
百里屠苏转过身去背对着乐无异,闭了闭眼,强行咽下喉中腥甜,消失在了暗巷的转角处。
这时小丁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少爷?这是怎么了?哎哟这怎么这么多血!”月光照在地上,乐无异这才看清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摆了摆手,“唉,真是个怪人,小丁咱们回去吧,我路上跟你说。”他还以为百里屠苏已经走了。殊不知那剑客背靠着墙壁,扶着断裂的右臂,每喘一口气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已经……走了。”百里屠苏喃喃道。
还好我没有伤害到他。百里屠苏深吸了一口气,剧烈疼痛的肺部提醒他急需治疗。他无力地靠着墙,以剑为支撑,一步一挪地离开了这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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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丛中的山居竟是鱼妇幻术所变,此时她被百里屠苏施法困住,片刻后又为一陌生男子收服。
那男子布下法阵离去。
险些沦为妖物盘中餐的乐无异依旧毫无后怕之心,满脑子思量着日后能否用妖力来作偃甲的驱动。
半晌回过神,他才发觉闻人羽在与那鱼妇交手中伤了胳膊。
在娘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乐无异知晓容貌对女子而言十分重要,他半侧过身对一旁负剑而立的沉默剑客询问道:“闻人姑娘受伤了,屠苏,你身上可有带伤药?”
百里屠苏面罩寒霜,身形挺拔如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听完乐无异的话,语气冷漠:“她是否受伤,与我何干?”
这人从相识起就是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乐无异抬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瞄了一眼这位不论自己到哪儿都会默默跟随的未婚夫,低声咕哝:“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百里屠苏耳力不错,正正好将那人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他倚着棵古树,侧脸冷俊,默不作声地将一个白瓷瓶抛到乐无异怀中。
新月悬在头顶,照在乐无异惊讶一瞬后就弯起的眉眼,映出眼尾跃动起细碎的明亮,他将瓷瓶递给伤患,对百里屠苏道:“多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百里屠苏淡声“嗯”了一句,当做回应。
而面对闻人羽同样的道谢,他倒瞬间恢复了淡然神色,一语不发。
好在相处了几日,闻人羽也清楚一行人的脾性。不远处那位天赋卓绝的黑衣剑客,只有面对乐公子时,才会缓声答上几句话。
等闻人羽处理好伤口后,乐无异和她商量着猎些野味做晚餐。
百里屠苏那双眼虽然没在看人,但眼中确有锋芒一闪而过。
河边传来一阵水声,哗啦啦被不断搅动。
闻人羽脚步一顿,走到近处,才瞧见岸边的两道身影。
黑色的那道蹲在那儿洗着什么东西。而站在他身边的蓝衣少年,正皱眉叹气,拧着自己湿淋淋的袖子。
夜风稍凉,吹得乐无异打了个颤,他试探性唤了一声:“屠苏?”
百里屠苏拎起清洗过野物,目光微冷地看着乐无异:“下回不要再做这些事了,省得又湿了衣袖。”
“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乐无异脑袋抵着,专心致志将拧得皱巴巴布料展开。
视线在对方赤着的手臂上一触即过,百里屠苏低声问道:“冷不冷?”
乐无异摇头,他唇角上扬,看上去甚是开心,话语间带着点自豪:“我手劲大,拧得还挺干。”
说完还将手臂伸到百里屠苏面前,想让他摸摸看自己所言是否属实。
一片比月色还要瞩目的白晃进百里屠苏的眼底,乐无异常年和偃甲打交道的手背上沾着几颗莹润的水珠,像是星落银河,惹人触摸。
随后微凉的手臂被温热的手掌覆盖,乐无异茫然地眨着眼睛,心疑百里屠苏的掌心居然是暖的,还以为和这人面上一般,都是冷冰冰的呢。
【当百里屠苏出现在古二02】
夜风微凉,即使乐无异将衣袖拧得再干,也还是免不了手臂发冷,而百里屠苏覆上的掌心却越来越热,手臂处忽冷忽热的温度传到四肢百骸,又汇聚到鼻尖化为一阵痒意。
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丢人举动的乐无异想挣开百里屠苏的掌控,后者眉心微皱,虽是不解,却不肯松开力道。
完了,鼻腔的痒是压也压不住。
反正他自小在百里屠苏面前出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乐无异索性不再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于是百里屠苏眼见着乐无异别过身,盯着几步外的空地——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喷嚏,乐无异鼻尖那股痒意总算消了下去,可抬眼间就瞧见闻人羽的身影。
所以方才的事她都看见了吗?
自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野物拎不动就算了,怎的被风吹了一会儿就被冻得瑟瑟打喷嚏?
若只是和百里屠苏独处时出了这样的事还好,可闻人姑娘也在,事情就不一样了。
想到自己方才还大言不惭说猎只野物不过是手到擒来,眼下就被区区山风侵袭,十分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思及此,乐无异突然觉得好丢人,他抵着脑袋,对百里屠苏道:“你先松开我!”
他将音量压着,免得百里屠苏不理人也不肯松手,那他可太没面子了。
百里屠苏却没听,他担忧乐无异在山林间染上风寒,到时耽误了路程,这人又该叹气了。百里屠苏不想看到乐无异神色暗淡,所以即使他再不喜有旁人占据乐无异的目光,也甘愿随着乐无异追寻另一个男人的踪迹。
可此刻乐无异的抗拒是百里屠苏不愿见到的。
“无异,”百里屠苏凝视着面前的人,低下头去追逐对方躲闪的视线,冷硬嗓音在静谧的夜晚里意外的低沉,像是带着几分压抑的情愫:“……受凉就不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二人的距离隔得太近,百里屠苏那张冷峻的脸不断靠近乐无异,呼吸几乎拂过他的唇。
意识到这怪异的举措的乐无异猛地退开一步,然而手腕被人牢牢攥紧,他幼时体弱,自小就不爱出门,常年久居府中,气力也只堪堪比得过同龄女子,又怎么敌得过百里屠苏。
于是后撤的步子踉跄了一下,这下百里屠苏确实是松开了手腕处力道,却更进一步揽住了乐无异的腰。
柴堆燃起,火光跳跃。
乐无异决心找回些场子,挽回一下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形象,准备担负起晚饭的事宜。
百里屠苏拿着把匕首,利落地将野物分割固定,那一抹外显之情被收起,他的语气没什么情绪:“你的手,只做偃甲就好。”
行吧,既然有人揽下差事,乐无异也没分心想这个想太久,转而钻研起烤肉技巧。
不过因着被百里屠苏照顾太久,乐无异为数不多的拿得出手的厨艺技能也日渐式微。
随着烤肉的翻动,闻人羽好心提醒道:“有些糊了。”
乐无异捏着穿上肉条的木枝,倒是不怎么在意:“不碍事,这个我吃就行。”
“不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一直未曾开口的百里屠苏忽的吐出两个字,命令一般的口吻,和他这人一般泛着冷。
乐无异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许什么啊?
百里屠苏望着乐无异,一语双关地补充完:“我的。”
所以是想要他的烤肉?百里屠苏这个喜欢从他手中夺食的陋习怎么还没改?
乐无异坚决拒绝:“不要,谁规定这块肉就是你的了?”
于是百里屠苏将自己那份色香俱全的递到他面前。
嗯,确实比他手中这份要诱人一点……
就一点点!
乐无异努力绷着一张脸与百里屠苏换了份,胜负心所致,嘴上依旧不饶人:“真是不懂你,平日里尽计较这些东西。”
【当百里屠苏出现在古二0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深林间时有鸟兽啼叫。
乐无异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百里屠苏也一夜未眠,将周遭能出声的活物统统封住口舌。
夜幕笼罩,四下无声。
往事便如潮水一般涌上脑海,那时百里屠苏还不曾经历那一场灭族之祸,性情也远不像当下这般冷酷。
那会儿他的名字还是韩云溪,是乌蒙灵谷的少主,也是乐无异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彼时乐无异在学堂听课不专心,被夫子罚了抄书;在家因为除夕夜喜提蛀牙一颗,被母亲立下规矩,不许多吃糖。
百里屠苏还振振有词说他再这么吃糖,牙齿迟早有一天会掉光。
乐无异才不管什么掉光不掉光,唯一私藏的糖果被人没收,他委屈得要命,泪珠不要钱似的从眼眶里砸下来,当即他便哽咽着放狠话,立誓再也不要和百里屠苏说话了。
书房里,桌上摊着书本。
乐无异在抄写期间越想越气,百里屠苏竟然敢把他小心留存的糖丢上屋顶,下次见那人,自己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正当乐无异在脑海里将百里屠苏打得落花流水时,假想敌本尊不知何时进了书房,还用帕子包着樱桃递过来给他。
乐无异很有骨气:“不要!”
百里屠苏默默将东西放下:“甜的。”
好吧,那他就勉为其难尝一尝。
看在樱桃的份儿上,百里屠苏还是得到了乐无异的原谅。不过这也不全是樱桃的功劳,因为那天百里屠苏还替乐无异抄录了大半的功课。
樱桃嫣红,
却比不过乐无异的唇色。
百里屠苏略微一愣,随即移开目光,专心帮乐无异抄书。
乐无异依旧闷闷不乐,咬着果子含糊不清地说:“字迹不一样,夫子肯定会认出来的。”
百里屠苏蘸了笔墨,抬眼看他:“我可以用左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乐无异有些诧异:“你左手也会写字?”
百里屠苏点头,下笔流畅,一看就知是练习过多日的。
试着抄录了几句,乐无异发觉百里屠苏的字迹和自己的果真十分相像。
不过百里屠苏为什么要临摹他的字迹啊?
不会要趁着哪日自己不察,要对自家的万贯家财图谋不轨吧?
不行,乐无异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他收敛心思,左手提笔,也想模仿出百里屠苏的字迹。
写了一会儿,乐无异稍顿片刻,仔细端详着纸上的字。
唔,谈不上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算了,还是专心抄书要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往日时光如白驹过隙,略过春日小院,行至尸山火海,一幕一幕,翻来覆去,最后停留在了眼前人的脸庞。
火光跳跃,百里屠苏幽深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露宿山岭,次日乐无异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偏偏一行人中就只有他有此症状,乐无异揉了揉酸胀的腰。
百里屠苏不留痕迹地扶了乐无异一把,淡淡道:“我背你。”
乐无异被简单的三个字惊得瞪圆眼,觉得百里屠苏这话属实是想折辱自己。
他又不是小孩,还要被人背着走山路。
见乐无异神色抵触,百里屠苏又道:“那抱?”
很好,这下乐无异气得连眼角余光都不想给百里屠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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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身负煞气,不得旁人喜爱乃是最常见不过的事。
哪怕前一刻他还在为所谓的黎民众生斩杀妖物,下一刻就会因“杀伐残忍、心狠冷漠”为人所惧怕。
不过百里屠苏不在意,为人处世,问心无愧便可,何必顾及他人眼光。
入夜时,鬼魅的身影和族人的冤魂不断缠绕,混乱的声音如同锐利的尖刺扎进身体,令百里屠苏的背后都渗出冷汗。
而在所有的梦魇之中,只有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手——是乐无异。
如同穿云拨雾的一束光。
目之所及的周围,一切都是黯淡的,像极了血液凝固的颜色。
但乐无异不同,百里屠苏好似看见世间万物在他所经之后开始唤醒它本来的颜色。
在四周美好的景色中,那位拥有琥铂色瞳孔的少年,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但自己在他面前露出杀戮的一面时,百里屠苏还是察觉到了乐无异眼中的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本该是习以为常的一幕,可百里屠苏心中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沉默地沾着,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那人不抗拒自己。
无欲无求的人第一次想要靠近另一个人。
原来不渴望,是因为不曾遇见。
靠着贫瘠人情认知,百里屠苏将自小留存的玉佩赠与了乐无异。
开始时,乐无异是犹豫的,几经周折,他最后还是收下了。
虽然那块玉佩只是被他收入盒中,不曾佩戴在身上。
凭借这微弱的联系,彼此间的交集逐渐展开。
乐无异生性活泼开朗,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有他在,便总是一片欢声笑语。
他擅长棋艺,却不在乎输赢。他与人交友,也不在乎身份出身。
百里屠苏也因此,得以靠近他身侧的方寸之地。
但围绕在乐无异身边的人是那样多,他们敬畏着百里屠苏的剑术,却也恐惧着他的狠厉残酷的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狠厉残酷?
乐无异将这个词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摆了摆手,道:“屠苏剑术卓绝,但相处这么久,你们可曾见过他仗势欺人?”
自然是不会有的,因为百里屠苏不屑于这等宵小之辈才会做的事。
于是乐无异又道:“那诸位为何要惧怕一位降除妖怪,庇护百姓的能人异士呢?”
众人若有所思,也尝试着接近这位寡言少语的黑衣剑客。
面对这份殷勤,百里屠苏却更加冷漠,他对自己唯一想接近的人道:“不必多为我费心。”
乐无异不解:“这样一直被人误会多不好。”
对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纯粹,眼眸中倒映的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身影。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故而百里屠苏道:“从来如此,我已习惯。只要你不怕我就好。”
从那之后,百里屠苏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乐无异身上移开。
他站在阴影处,注视着被热闹拥簇的乐无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看着他扬起笑容,看着他靠近旁人。
在遇见乐无异之前,百里屠苏虽常年只身一人,却从未体会过孤独的感受。
但自从乐无异出现后,百里屠苏确切地在意起任何能够占据乐无异目光的人,乐无异对他人的每一份在乎,都化作无形的妒火向他覆倾而来。
一向被抑制的煞气开始无端地躁乱,百里屠苏闭上眼,握着剑柄的手背紧绷。却在乐无异喊出“屠苏”二字时被平复。
看到百里屠苏的右手似乎在流血,乐无异立刻道:“你受伤了?”
百里屠苏默然地握住了伤口,用布条一缠,勒出疼痛感,他逼着自己克制想要将乐无异独占的阴暗念头,尽力做出一副那人心目中的救世主模样。
时光荏苒,他们行过山河万里,身边的同伴也停停走走。
只有他们二人是一直不曾分离。
百里屠苏生命中所有值得留念的时光全是和乐无异有关。
他低头打磨偃甲时,眉心微皱;他与自己并肩而立,看山林尽染;他靠着枯木睡觉,咕哝着奇怪的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样寻常的景象,百里屠苏却可以垂眸看好久,甚至凝视到半夜都不愿合眼。
后来的故事,就如同话本里那样,朝夕相伴,日久生情,或许来日细雪纷纷,他们还能共谱一段白头偕老的佳话。
可是再后来,百里屠苏终于为族人报仇雪恨,匡扶天下安定时,那个人却不见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百里屠苏穷极各种方法都无法追溯到他一星半点的踪迹。
连带着,世人的记忆中好像都未曾出现过那样一位明朗的少年。
从前百里屠苏甘愿将自己关在笼子里,是因为害怕那副可怖的模样暴露在乐无异眼前,为他所疏远厌弃。
可如今,所爱不在,这人世间对百里屠苏来说毫无意义。
他不能失去乐无异,太重要了,他无法承担失去那人之后的灰暗人生。
百里屠苏在初遇乐无异的旷野中一等就是数年,漫天繁星照不亮。百里屠苏感觉到心里开始变得又深又空,在徒劳的寻找中,空洞越来越大,克制不住的邪念不断滋生,终于吞噬了理智。
救世主冷眼旁观人世间再次陷入混沌,他握着滴血的长剑走过苍生,淡漠望着所谓的秩序之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原来乐无异的出现,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待百里屠苏得偿所愿后,他就功成身退。
可谁曾想,因为他的出现,百里屠苏有了更深的执念。
眼下百里屠苏以苍生做要挟,秩序之主长叹一口气,答应了他的要求。
百里屠苏再次遇见了他的光,即使在重逢后,他的光依旧惧怕着他。
可百里屠苏却毫不犹豫地踏过刀山火海,拥抱着乐无异:“往日种种,我都知晓。”
是啊,从来未曾有人对他有着那样的信心,从不怀疑他能克制住骇人的煞气,从来都对他不会伤害无辜之人深信不疑,从来都对他露出那样温暖的笑……
乐无异只觉得要完,骗子行为被人识破,他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唇瓣便被堵住。
百里屠苏箍着乐无异的腰,手劲放的很大,仿佛要将这人一辈子都禁锢,他抵近:“那些都不要紧,只要你别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乐无异一直觉得百里屠苏是个很奇怪的人。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便能将他一个大男人抱一路开始,再到花灯节莫名其妙折断自己手臂,乐无异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认识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方才百里屠苏的表现很不对劲啊,乐无异摸着下巴思索着,他怎么会一个人坐在巷子里呢,赏月吗?怎么可能!赏月怎么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的表情,他旁边又没人,摆给谁看的。他撇了撇嘴。
忽地,乐无异脚步一滞。
……旁边没人?
方才我在啊。
难道是凶给我看的?
我刚才可是在关心他啊!
乐无异心情愤慨,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设,最后愤愤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再也不要搭理百里屠苏了!小丁看着他家少爷这副模样,纳闷地开口问道:“少爷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乐无异脱口而出:“感觉百里屠苏入魔了!”
小丁:“?”
乐无异转过身来,竖起一根手指继续说道:“你看,百里屠苏刚才在巷子表现得那么奇怪,我方才可是关心他,他居然还凶巴巴的!周身竟然还萦绕着一股诡异的黑气,我看这就是魔气!还有还有,他可是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臂给折断了,我听着都疼,这难道还不是六亲不认了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甚至还上前几步握住小丁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丁啊,你年纪还小,涉世未深,可千万不能被这种人给迷惑了。江湖险恶,不要轻信他人啊。我就看那百里屠苏不对劲,你还是少接触他为妙。”
小丁简直要惊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少爷……”他迟疑着开口。
乐无异还以为小丁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要保证自己绝不与百里屠苏深交,于是便提前摆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却听这不争气的家仆开口说,“少爷,这话应该让我来对你说吧?”乐无异猛地抬头看他,“好像只有你同那百里少侠接触最多,你们还在一起过了夜呢。”
“而且少爷你还比我小一岁呢。”小丁不屑的眼神几乎要化为实质。
乐无异注视着他。
小丁微笑着反盯回去。
乐无异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还是敌不过,终于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冲小丁摊开掌心,“钱袋呢?”小丁在怀中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到。
“?”
小丁硬着头皮顶着乐无异不解的眼神把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他哭丧着脸,不敢正视乐无异:“少爷……我好像,弄丢了你的钱袋……”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都快听不见了,哪还有刚才和乐无异互瞪的气质。
乐无异被他蔫蔫的样子“扑哧”一声逗笑了,他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我出门也就只带了五百金,这点小钱弄丢就弄丢了吧,给别人捡到也算是我们做好事了。更何况刚才我们闹着玩顾不上那么多,这不怨你。”
若要旁人听见这话,怕是得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可乐无异是什么人?长安首富乐绍成的宝贝独子,从小就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的乐家少爷!整个乐家富可敌国,名下产业多如牛毛,每天进账的银子如同大江奔流,区区五百金又算得了什么,怕不是九百牛一毛!
小丁作为从小就服侍乐无异起居的家仆,也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的。乐无异又好哥俩儿似的搂住小丁的肩,低声道:“小丁,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被他搂住的小丁还在被他那句“不怨你”给感动着呢,一时没反应过来。
又听乐无异问了一次,这才回过神来。“什么时辰……?完了少爷!这天都快亮了,夫人肯定一大早就要来看你,咱们赶紧回去吧!”乐无异被他一嗓子喊懵了,“我娘,看我?”
他整个人呆住了,“小丁,我怎么感觉”乐无异木着张脸,“有点不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主仆二人风驰电掣地一路冲回家中,路上乐无异甚至还一脚踩到了一个玉佩,不过事况紧急他根本来不及细看,草草塞进怀里。
终于一路奔回乐家院墙下,乐无异轻车熟路地三两下翻到墙上,但小丁就没那么熟练了,他哪像他家少爷一样天天有练习的机会!
“少爷,少爷我上不去!”小丁简直要急出汗来,他扒在墙上蹬了几蹬,全踩了个空。乐无异骑在墙头上,张望着向下看,一边还在指点着小丁爬墙。“踩那边,那个窟窿。”
小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窟窿一看就是被人踩多了,表面已经十分平滑,显示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窟窿:我好累。
他咬了咬牙,直起上身伸长了胳膊去扒墙头上的砖,给自己找个支点。不料那墙头常年被乐无异糟蹋,早已年久失修,小丁用力一抓竟然扒下来一整块砖!一阵“哗啦哗啦”的松动声,小丁惊惧地抬起头,乐无异还骑在墙头上,回报以同样惊恐的眼神。
那一小块缺了砖头的墙再也无法支撑两个人的没轻没重的折腾,乐无异从墙头上掉下去的那一瞬间简直吓得心跳停止。
不是吧?我难道真的会摔死?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出乎意料的迎来了一个有力又温暖的怀抱。
乐无异抬头一看,只能看见来人明晰的下颌线和标志着男性特征的喉结。他呆呆地望着这个人,接住他的男人微微侧过脸,来人高高束起的马尾扫在乐无异脖颈处带来一阵酥痒之感,富有磁性又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天上掉下个乐妹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二月末,年节既过,长安城着添新色,但见碧湖浅波,画舫游人,街中坊侧隐有锣鼓吹打之声,恰逢吉日良辰。
大约人世的喜气总能遥相传递,喧闹的轿子与绸花的红,与锣声鼓声一并招摇,落入几道街外,成为茶楼内,茶客眼中的风景。
少年凭窗坐,见远处车马如同红线,缓慢行进。
日光映照他高束的马尾,猫似的柔软额发下,金质抹额偶尔现出耀目的光。
随行小厮一样看见窗外那缕红线,笑道:“近几日总有人嫁娶,很是喜庆呢,说起来,天鹿城的城主前不久向府中递了名帖,近些日子,又总是日日留意着少爷的行程……”
被那小厮称作少爷的正是乐家小公子乐无异,长年霸在江湖美人榜前十,榜上男男女女流水一样轮换,唯独他一个屹立不倒。
江湖人,生死难定,今日风流年少倚立斜桥,明日埋骨黄土,甚或无人埋骨,都是说书人说烂了的陈芝麻,美人不会比侠客更好命。
乐无异不同,他出身富庶之家,父亲原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后退隐从商,于乐无异而言,家中对他并无扬名立万之期盼,只望他无有忧愁。乐无异自小含金搦玉,虽未曾长成娇纵暴戾的性子,到底也添了一些娇养出的天真之态,没沾过阳春水,更不必说人世间的残酷与血痕。
他生来与粗粝无缘。
这也是他无缘美人榜第一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有传闻讲,撰榜人曾无不遗憾地叹息:乐家公子美则美矣,终究少了些磨砺,不够复杂,不够复杂哇。
要什么复杂。
这句话是那位冷厉沉默的乌蒙灵谷少主所说。原话是:无异这样正好,打杀和磨砺,是与他无关的东西。
彼时是个雪天,那位少主捧着乐无异的手,乐无异则捧着朱漆小手炉,一内一外全是暖烘烘的,交谈时呵出的白气柔和了对方深而冷的轮廓,只记得眉眼漆黑,眉心痣一点,分明是极艳的颜色,生在那个人身上,却只透出冷肃与锐利。
第二天,江湖美人榜第一美人便写上了乐无异的名字。
如今不知多少大雪消融,那一点冷色,却再也没有了音讯。
远处的锣鼓喜乐愈飘愈远,乐无异听到小厮提及天鹿城城主,烦闷道:“我可没叫他留意。”
那位年轻的城主名唤北洛,摘去城主身份与俊美皮相,其行可谓纠缠不休。乐馆听曲他于旁侧偶遇,郊游归来他纵马调侃什么人小力弱,佳节夜行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个高挑的影子,说起求娶仍旧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态度,势在必得似的。
乐无异不喜北洛嚣张,但那北洛有时确实懂得投他所好,收敛脾性的时候,也有趣得很。最近一次离家远游,虽有北洛擅自跟来,但因有那人在,途中倒也跌宕得很,安心得很。
兴许是忙于事务,今日并无北洛身影。乐无异打发小厮去买糕点,自己又坐了一会儿,窗外的热闹渐渐散了,茶楼中却热闹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旁桌不知何时坐了人,喝茶间歇,谈起了近日的事闻。
起先只是几则讲出包浆的桃色逸闻,然后是某某锻刀人近日锻的刀,某某门派新修的剑谱,到最后,那桌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是一种提及秘事的心照不宣。
“听说三年前灭族乌蒙灵谷的那些势力,全数被拔除了。”
乐无异斟茶的手停顿下来。
三年前洒在前庭的血痕早已被大雨冲刷干净,那个被他唤为屠苏的少年弯下腰希求一个生机,俯首低眉的姿态,他未曾见过,更未听过。许多东西一昔之间变幻形貌,从前的风光少主,如今的邪教余孽,好的坏的恶意的关切的嘈乱的声音充斥周身,以至于无法以亲疏远近定论是非黑白。屠苏不是坏人,然而其他人呢,那些他未一一见过的族人长老,全数都是蒙冤的吗。
他能够以自身代表整个乐家,来相信另一个庞大复杂的家族吗。
三年前的他比现在还要天真,天真到认为自己一个笑容,可以打消百里屠苏眸中浓稠到化不开的恨意与执念。
就像从前闯祸后,用撒娇耍痴换冷面少年冰消雪融。摘星捕月,只要他想要的,那个人都会应允。
当时他小心地托起百里屠苏垂落的右手,不知经历过怎样的厮杀,那只修长的执剑的手沾满血污,指骨与腕骨俱已断裂,像某种无力的装饰物。
一时慌乱,竟叫出幼时称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屠苏哥哥,你是避着人来的,所以,我把你藏起来……”
他不能全然相信一个家族,却能全然相信百里屠苏。
然而百里屠苏只是站起身,血珠自发间滴落,成为掌心红痣。
“是我因血仇昏了头,无异,不要把我来过的事告诉任何人。”
乐无异看出他的意图,后知后觉的惊慌感使得嗓音都变得颤抖:“你若走出乐府,我便退婚!”
那道影子停顿下来,但只是一瞬,皓白月光无远弗届,乐无异看见月光下百里屠苏玉铸一样流畅的侧脸。
“退婚绝无可能。”那道声音沉在静夜,是不容置疑的态度,“血仇报罢,即来求娶。”
留下这句话后,百里屠苏再没出现过。
乌蒙灵谷的名号也如一个禁忌,沉眠在世人记忆。
直到今日,街头巷尾再度流传起多年前那桩骇人旧事,原以为可以盖棺定论的故事无声无息地掀开尸布,连带着夸大了的阴风和愈发浓厚的血腥味,重新落入世人眼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乐无异专注听着旁桌言谈。
然而除却开头那句,之后的话语,任他怎样伸直耳朵,也只依稀听到“魔头”“冤仇”二字。
推不出那句究竟是流言还是确有其事,乐无异皱着眉头出了茶楼。买糕点的小厮不知买去了哪里,乐无异性情自在无拘,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厮一样随他肆意,有趣是有趣了,只是偶尔显出欠缺管束的不足来。乐无异倚着柳树看了会儿湖心画舫中弹琴的伎人,最终还是决定去糕点铺看一看,可惜刚要抬脚,就逢上近日纠缠不休的煞星。
说不清是恰巧偶遇还是故意蹲守,北洛向他走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使得他陷入一片人造的阴影,对视也要仰头。
一个退一个进,乐无异悄悄向后挪,自以为动作不大就不会被发觉,谁知耳边落下一声哼笑,不看也知那人是副什么神情。
“再退,可就要掉进河里了。”
乐无异不看他,只专注看右边的柳树,被罩在阴影下,声音不自觉小了些,无可奈何似的,泄露出一点习惯性的柔软:“放开,我要去买糕点。”
眼前的景物骤然豁朗起来,然而那条不容忽视的尾巴仍旧坠在身后,待他忍无可忍转头,那人又作出十成十的端正神色,抛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同行邀请。
“最近乌蒙灵谷的传闻有些蹊跷,我要探看一二,无异,你可要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北洛的邀约原本没有容人推拒的余地,收拾了行装,二人便上路。
这一天乐无异歪在船舱内,夜风从窗扇间漏来,夹一点不知名的幽甜花香。远方月轮隐没山峦之间,星子疏落,城中的画舫已被河流抛掷,成为一点艳色,自顾自贩卖着人间的极乐。
越是远离长安,旁侧景色越是冷寂。
起初河中仍可见零星客船,夜深之后,只觉天地静默,暗夜之中难分水天。
乐无异散了发,身上拥了柔软的衾被,但仍旧睡不安稳,桨与橹缓慢拨动水流的声音,应和夜风与星月,带来一点潮湿润凉的气氛,仿佛从前半睡半醒之间,模糊觉察到的某个冰凉克制的吻。
这条河是熟悉的。
夏日,小船,菡萏生发,男女交逢。
那是他第一回察觉掩盖于百里屠苏外表与行止之下的灼人热度。
十几岁,或者更小,人事未通,最是贪玩荒唐,时时恣意乐游,也曾挥金如土。数不清多少次无心闯了祸,交由百里屠苏收尾。那时乐无异尚且不知婚约二字蕴含何种意义,也未到情窦初开知慕少艾的关窍,只知身边这个名唤百里屠苏的小哥哥形貌犹如画中郎君,使人观之心畅。
只是太冷。
寡言少语,除却乐无异,还有谁可亲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为什么很少见到你笑?”同样摇摇荡荡的河流,摇摇荡荡的船只,桨与橹划过水流,湿润潮湿的,太过久远以至于想起也如夜半回梦的夏日,乐无异好奇地描摹着百里屠苏弧角锐利的眼与眉,这样问道。
指腹柔软温暖的触感中似乎暗含着一种怪异的灼烫,百里屠苏默了很久,唇角掀起一点微小的弧度,来回应乐无异的问句。
“这样算什么笑。”乐无异向前倾身贴近,确认了此间距离足够对方看清,嘴角方才绽开灿烂弧度,未束好的发丝与笑面一同招摇,“这才叫笑,嘴角要上扬,还有眼睛,眼睛都不肯弯起来,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开心。屠苏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所以大家才不敢同你说笑。”
言罢,贪玩似的仿起学宫老先生查阅功课时的沉沉语调:“来,再试一遍。”
他凑得更近,双手捧住百里屠苏的脸颊,指尖摸到两边嘴角,施力向上抬,试图造出一个真正可称为开怀的笑靥。恰逢小船驶入荷花从,分花而行,船身晃了两晃,水花声中乐无异似乎听见一道极轻的笑声,陡然打来的莲荷的长茎将二人分开,船身渐趋平稳后,他看见百里屠苏略弯的眼睛。
菡萏争放,游人三两泛舟而过,有多事男女窥见此间闹剧,纷纷打趣。
乐无异听不懂那些暧昧的词句,错觉似的,他好像感觉到百里屠苏身上散逸出一点微妙的愉悦。
入夜之后,游人渐散,小船驶向回程水路。
乐无异歪在百里屠苏怀中睡着,流水潺潺,星月温存,梦中似有蝴蝶轻触唇角,凉意犹如湿润夜风。
然而如今已是春初,乐无异从久远的夏梦中醒来,懒懒地看着歇在岸边的渔船。淅淅沥沥,不知何时下了雨,星子与月亮渐渐看不清晰。乐无异向衾被最柔软处挨了挨,忽然有了点睡意,正要闭目续那个真实的,表意不明的梦,却听东南方有暗器破空而来。
乐无异本想以偃术迎敌,却有人出招比他更加迅疾。耀目剑光犹如雷电坠落,上通天穹,下裂湖泽,暗器还未钉入船身,便被碾作齑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北洛松松披着随手拽来的外袍,飞身掠过岸边渔船,向树影深处行去。仔细看,整个人似乎还蒙着一层被扰清梦的暴躁。
草草收拢衣襟之后,乐无异起身欲追,前方的男人后脑像是生了眼睛,动作未停,远远抛来一句命令:“睡回去,几只虫豸而已,我一剑可杀。”
乐无异向来不大听他的话,一剑可杀,说来容易,杀了之后又当作何打算,不将来客底细问出,这样的暗器还要在半夜问候上十回八回,让人怎么安心睡觉。
前方密林枝叶横斜,灌木丛密集的细叶剧烈摇动了一霎,几道呜咽颤颤地应合着细小的响声,血腥味袭上鼻端的时候,所有声响一并消失。
耳畔只闻清夜虫鸣,风声几乎不见,雨水细而轻地打在干燥的叶片上,若不计较空中的血气与树木的形貌,倒是有一点雨打芭蕉的闲趣。
乐无异很少见到北洛杀人杀得这样文雅,他见过这个男人拔剑,都道物肖主人形,北洛的招式与他的脾性一样锋利,偶尔战至酣畅,更有大开大合之感,这样安静甚至于可称优雅的趣味,还是头一遭。
乐无异本不指望那些人能活着,走近一些,原来自己竟错估了北洛的脾气。起床气到底不至于烧空他的头脑。
来人有三个,都被缴了械,绑手的绑手,缚足的缚足,明摆着象征性的绑缚,看起来儿戏极了。
即便如此,仍旧无人敢挪动一寸。
北洛以剑尖抵了中间那人的喉咙,听到足声只是斜睨乐无异一眼:“知道你会过来,行了,这些人嘴里没藏毒药,不会自绝,手脚也都绑好了,有什么要问的你自己来问。”
事出突然,乐无异自然未带雨具,小雨润湿了额发,水珠一路蜿蜒而下,使得发丝黏在颈间有些发痒。少年拨开湿发,露出白皙光滑的额头,他没有戴抹额,往日蓬松的发束如今散开,浸透了水意,海蛇一样缠在肌肤之上。此刻恰逢雨水止歇,月光皎皎落在他脸上,衬得肤光如雪,丝发缠绵,若不看那双干净的眼睛,一时间竟与轶事艳谈中以歌喉形貌惑人堕落的魅妖有几分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北洛像是被什么刺了眼睛,背转过身不再多看。
同时,一件宽大的外袍兜头落在乐无异身上,北洛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僵硬:“裹好了,注意一些。”
乐无异这一回倒是听了他的话,毕竟这件外袍不知是什么用料,内里仍是温热干燥的,叫人受用得很。
二人磨蹭半晌,那边的三位也渐渐散去了惧怖,重新拾回语声。
“乐无异,我们与你本无冤仇。”
“既无冤仇,暗器又怎么说?”乐无异想不通。
也许是算到了自己的结局,出声的那人面上挂起刻毒的笑:“冤仇嘛,不一定是与你。”
那人哼笑着,带出来一口血沫:“乐无异,你可知道……”
俗套得犹如三流话本中写烂了的封口桥段,眼前的三人被封了口,兴许这样讲不够严谨,再粗暴些说,他们的头身已经分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月光过于皎白,以至于现出一种神佛俯看的慈怜错觉,莹莹冷光下,三具新鲜尸身堆叠横陈,大好头颅尚留余温。
是什么人,竟能在他二人面前隐匿气息,一击索命。
若只是面对乐无异倒还有些可能,然而站在乐无异身侧的是天鹿城城主北洛,身为一城之主,北洛武学造诣不可谓不高,无论这男人性情如何,天下间能够在此人眼皮底下杀人的,怕是找不出一个。
是哪里来的隐士高人?又或者是,那些传闻之中的,魔头……
雨后的湿润气息将血的气味蒸出几分呛鼻的腥臭,在血气之中,似乎还裹缠着一丝暴烈难安的煞气。
残留着的锋利气息随着夜风掠过乐无异的小指。
灌木丛滚出一颗头颅,恰停在北洛足边,尸体的脸孔仍旧保留着死前那抹刻毒的笑容,仿佛嘲讽着二人的无能。
北洛发出一声嗤笑,抬脚将人头锁在足下,施力踩碎那张诡笑着的脸。
他这一回真正动了怒。
那暗中蛰伏的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方才都已彻底惹怒了他。倘若此间只他一人,倒也不至于这样动怒,顶多激起惯常的争胜之心,然而此刻立于身侧的是他情愿护佑的乐无异。神秘人的举动,昭示着于他羽翼之下,乐无异未必能够免于险境,这使北洛莫名生出一丝落败的耻辱。
唯独在乐无异身前,不能落于下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思绪轮转不过一个刹那,北洛向那道剑气藏匿处攻去,只闻兵刃撞击,铁的冷砸出血的红,腥甜气息再度散逸出来,辨不清血液的源头是那神秘来客,还是与之相战的北洛。
乐无异以偃术助北洛攻势,然而离得愈近,愈是察觉一点奇妙的熟悉感。
那道剑光虽暴烈,刺向北洛时也足够不留情面,但摸不清是不是错觉,那些攻击散向自己的时候,似乎有过刻意的收敛,就连其间蕴含的凶煞之气,也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温和。
几个回合下来,北洛不免挂彩,乐无异却依旧一如先前,便是衣角,都未破损半分。
怪异感更明显了。
若说实力不济,乐无异未加入战局之前,那人却是十足十将北洛压制着,若说那人功法强横,此刻乐无异不过从旁助战,竟使那人动作频频受挫,不敢施展似的,一时间倒也勉强打个平齐。
北洛也有了余力喝问:“你是何人,来此灭口有何目的!”
那人不答,漆黑外袍包裹通身,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清晰。
蓦地,一道气劲将乐无异掀开,直推到河畔的渔船。
乐无异拨开乱发,自渔船中挣扎着坐起身,只见前方形势又是一变,黑袍人拾回了先前气势,一举制住北洛的攻势,手上杀招一转,似是停顿细思,终于,那柄森森的利器自北洛要害处离开,化作一点寒芒,随那人一道遁入黑暗。
北洛仍旧背对着立在原处,远望身影像是傲而直的树,风也拂不动他的枝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只是静默太久。
乐无异走上前去,这才看到,北洛并不是不动分毫,他在颤抖,很细微的,不凑近便发觉不了的颤抖。
或者说,那是一种战栗,像是逢上可堪交手的宿敌后,一种裹挟着恨意的兴奋。
“很好,我就喜欢把强者,统统斩落剑下。”
回到船上之后,乐无异换掉了被雨淋湿的衣物,脏衣堆叠在铜架上,衣带长长垂落,因窗缝偶尔漏来的夜风轻轻浮动着。
乐无异伸手取了其中一片破碎的玄色衣料,这是离开那里时,他于地上拾到的。
理不清晰当时的念头,只是被那份怪异的熟悉感驱使着,藏起这件东西。
依针脚走向看,掉落的这片应当是那人的衣摆,再寻常不过的面料,并不能依靠绣纹的花样推想神秘人的真身。凉滑的软布沾一点湿润的泥土,酣战中残留的煞气浅浅地绕在衣角末端。
乐无异无端想起,百里屠苏的族人曾长久看守着一柄名为焚寂的剑。
他没有见过焚寂剑,但听百里屠苏讲过,那是一柄凶剑,自然也会伴随凶煞之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北洛,歇好了,明日便回去吧。”乐无异敲一敲身侧的木质屏风,屏风中央绘了未具名的青绿山水,隔着半透的细木,北洛就歇在水天分隔处,与画中小船一道逐流。
男人自然没有睡,闻言,他只是换了个姿势,侧身对向乐无异:“那些传闻,不再一一探看真假?”他又想起方才的黑袍男人,姿态不复先前松垮,“那黑袍人来意莫测,无异,你不觉得有趣?”
“我不愿再扮家家酒。”也许是长久未眠惹人倦怠,又或者那片沾染煞气的衣料激起他的躁意,乐无异不再保持平日的轻快语调,而是选择揭开北洛一路以来的真正目的,“我知道,探看传闻只是引子,一来那些东西半真半假,即便就这样一路跟从流言提及的方位,最终也寻不到什么。二来你我途径地界皆是景物宜人的去处,先是行车,再是乘船,倒将山水看了个遍,且无他人在侧,北洛,这是玩乐的态度。”
乐无异讲罢,倒生出些后知后觉的担心,然而对方并未如他料想那样动怒,像是早有预料,北洛只是好心情地笑笑:“玩乐有何不可。”
“玩乐……”
乐无异本想反驳,话到嘴边不由咽了下去,于自己而言,对乌蒙灵谷的传言持以玩乐态度是不应当的,然而北洛与乌蒙灵谷素无交集,也不曾识得百里屠苏,他将这桩事用作游乐,无非借一借江湖秘事的趣味。
从前一贯是这样的。
乐无异看着掌中的布料,裹缠其中的微弱煞气已然消弭,软布贴在掌心,像是握了一束凉滑的发。
屏风对面的的人影坐起身来,姿态变得端整,不必看,也知那人已然收敛了笑面:“我知你曾有一位未婚夫,那人姓百里,是乌蒙灵谷少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乐无异与百里屠苏的婚约,并无太多人知道。一来两家念及乐无异年纪尚小,情爱未通,二来他们虽自小相伴相识,不知事时也曾以婚约多次玩笑,将那饮合卺酒,掀红盖头的把戏扮了一次又一次,只差一个洞房花烛。然而懂事之后,乐无异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抗拒,虽说百里屠苏人品相貌俱是第一流,但将之后的日子全数与另一人相捆绑,到底让人犹豫。如此下来,百里屠苏虽心如匪石,乐无异仍摇摆难定,最终,婚约只是定下,未曾传到他人耳朵里。
北洛坐惯了高位,对乐无异一见倾心后,立时存了上前求娶的念头。他不在意乐无异会否拒绝,彼时北洛只将这俊秀少年当个新奇消遣,就像平素养来赏玩的笼中雀鸟,不过羽毛鲜艳一些,鸣啭清越一些,左不过造个更大的金笼,再于笼中摆上至洁至甘的花间晨露,鸟儿没有推拒的道理。
于是那些日子他越发凑上前来,将抗拒当含羞,将厌恶当嗔怪,幸而头脑一贯好用,不至于长久荒唐下去。
不再荒唐,轻佻消遣的态度,也随之消散。
心神如同纤细的风筝线,而渐渐壮大的,可称作爱慕的情愫,则为空中摇曳的纸鸢,乐无异牵扯着他的线,一圈圈放开,再一圈圈收紧,漫不经心,甚至连那份漫不经心都是出于懵懂天真的本性,可恨至极,偏偏又使人甘之如饴。
从前的未婚夫,也不能开他的窍?
乐无异曾有位未婚夫,北洛早早探知。虽说天鹿城与乌蒙灵谷并无交集,然而十年一度的英雄会上,他曾遥遥见过百里屠苏一面,十余岁的少年,稚嫩的脸偏嵌了深黑的眼,长眉与眼一样的深颜色,双眉之间,落一点红痣。
新秀比武讲究点到即止,百里屠苏循规蹈矩,以至于那场打斗有些无聊,剑法利落俊俏有余,杀气锐气不足,他的人,甚至不如他的痣更鲜活。
北洛记得那次困倦无聊的旁观,所以即便得知乐无异那未婚夫的身份,也没有将死去的情敌挂在心上。
即便活着,也无聊到让人懒看一眼。
如今不同。
河畔交手,他已能推出,黑袍人就是早已身死的百里屠苏,黑袍人急于封刺客的口,且选在刺客向乐无异吐露秘密的前一刻,交手时用剑的习惯与多年前那场比斗别无二致,锋利的剑芒,还会有意偏离乐无异的位置。
至于未刺下的一剑,恐怕也是为了顾及乐无异的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好个顾忌心情。
好个施舍来的性命。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激起自己如此迫切的胜负欲,憎恶,甚至一点隐约升腾的杀戮欲。
同时,一丝陌生的酸涩虫蚁一样攀爬上来,他开始想,从前乐无异与百里屠苏,是怎样相伴长大,是否曾经玩笑似的打趣过婚约,是否在寒夜中同寝,他们同游过的山川河流,有没有哪一处,是他未曾涉足的。
未曾尝过的软弱心绪,倒是有趣。
对面的乐无异坐得端正,可惜寝衣松垮地垂在肩侧,兴许他真的以为这架屏风能够遮挡他人全部视线。
北洛闲闲地注视着那道不自知的影子,只见少年肩背的线条绷得更加僵硬,小声地反问着:“什么?”
不再与他迂回,北洛点出所有真相:“不仅如此,百里屠苏就是河畔的黑袍人。”
意料之中,少年摔下床铺,轻巧无用的屏风被人掀至角落,混乱过后,乐无异不顾肩背雪白的春光,山匪似的揪住北洛衣襟,那对琥珀色的瞳眸凑到近前:“你为什么会知道?”
北洛将所推所想一一道来。
言罢,不忘暼过那抹雪痕,神态微有不耐,指间动作却颇为温存:“谁教的你,不知遮一遮。”
难得亲昵如枕榻情人,乐无异却无心关注北洛的动作。他陷入长久的怔忪,任由男人温热指腹抚过领口绣纹,掀起颈侧长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三魂七魄未归位似的,他眨眨眼,如同一尊复生的偶人:“我也疑心是他,你们过招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不敢全信。那时候他被我退婚,执意要报仇雪耻,我以为……”
曾经那道单薄的少年的影子,终于还是挣扎着回到长安,百里屠苏仍旧活着,角落里,暗室中,嗜血而生。
这些年,他究竟想了些什么,又变成了何种模样。
乐无异垂眸注视着掌心清晰的纹路,百里屠苏曾经万般珍重地亲吻过他的掌纹,微温的嘴唇与冰凉的发梢长久停留在肌肤之上,那时乐无异只是觉得疑惑。他不明白那些缠绵依依的,情人之间的默契,为此也曾刺伤过几颗坦荡痴心,其中几位格外计较的,免不了亲手杜撰几笔情爱艳屑,刊在百千人不辨真伪的口舌上,最终众人只晓得乐家公子惯于受享他人爱慕,那些懵懂天真的情态,不过是藏有尖钩的饵食——总有愚人自愿咬钩。
并辔策马只以知交论,夜半执手只称为结义,这样的事不知有过多少次,再磊落正直的公子,也免不得生出几分怨气,但是百里屠苏不同,即便乐无异说出“朝夕相伴犹如亲生兄弟”,百里屠苏都不曾现出愠怒的神色,每每听到,只是注视着乐无异的双眼,目光中带一点莫可奈何的笑意,道:“亲生兄弟没有成婚的道理,成婚之后,你我将会是夫妻。”
少年人的锐气与剑锋皆直指向外,唯独不肯对他立出半根刺来。
如今还是一样吗。
经历过乌蒙灵谷的尸海地狱,百里屠苏还会是从前的那个人吗。
乐无异觉出些冷,那些愈发真实的传言与今晚的短暂相见,第一次让他意识到曾经被百里屠苏压在温存态度之下的利刺。
“你知道了这些,又将怎样做?”乐无异看向北洛。
北洛向他笑:“自然跟从踪迹,探他一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将觉睡饱之后,乐无异与北洛便放置船只,策马行路。
犹如来时,身侧不留随行仆从,百里屠苏的事情到底算个秘闻,不宜叫更多人知道。
林间寒风阵阵,擦过肌肤,生出刺痛。
乐无异耷拉着眉眼,松松拉扯缰绳,犹如一枚新脱落的草叶,任由马匹与林风颠簸摇摆。马蹄踏过青绿,晨露缀在路旁草叶间,迸溅出细小的水花,夜雨润泽之后的高大树木清露低垂,水意顺从叶脉坠落,砸在乐无异微蹙的眉心。
少年任由水珠于眉间攀爬,生出痒来才晓得抬起手,泄愤一样擦拭。
万般不情愿的态度。
北洛挺拔的影子只剩一个模糊的形状,行在前方,愈来愈远。明知被落下,乐无异仍旧不肯催促马匹疾行,只想那道影子彻底不见,自己便不必与他同去找寻百里屠苏。
说来奇怪,北洛虽于打斗中落于下风,却能循着细微痕迹推算百里屠苏所在方位。
乐无异不明白那人的胜负欲,对于百里屠苏,他生不出战意,也不敢生出从前的依恋与亲近。
多年未见,从前那个尚显单薄的少年已然伸展骨节,随着身高一道攀升的是摄人的压迫感,黑袍裹不住通身煞气,那柄气息不祥的剑,不知已经斩断多少头颅。
江湖中数桩浸泡着血气的传闻,将百里屠苏塑作一个啖肉饮血的魔头,所过之处,门派尽屠,血海之中,尸首未及闭合的眼眸俱是惊恐,残肢断臂零落堆积,寒刃热血,新造的炼狱。
乐无异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百里屠苏披着新鲜的血痕,指骨腕骨软弱垂落,对于退婚不作纠缠,只转身定下求娶的承诺,而后隐入黑暗。
北洛发疯,乐无异不愿与他一同做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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