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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再抑制不住,淌了满脸,他竭力:“我能先去看看我爸爸吗?”
医生点头:“可以,我让护士带你去,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马上拿主意,你爸爸的命在你手里。”
彼时的叶星奕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如何能担起这句话的沉重分量。
他以为他已经準备好了,以为经历过梁颖的离世后,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可当EICU急诊重症监护室的磁门打开,看到浑身上下插满导管、贴满胶带、遍布电极片的叶瀚,叶星奕还是立刻就溃不成防。
过年时还好好的人,高高兴兴送自己回琓县、站在小区门口朝自己远远挥手的人,再见面,已经感知不到什麽了。
叶星奕半跪在床边,剧烈发颤:“爸……我回来了,你别睡啊!”
颅内大面积出血,叶瀚别的地方倒还好,并没见到明显淤青伤块,但耳朵却一直在往外不断淌血。
叶星奕根本不敢碰他,一个劲哽咽,身体软倒,跪在病床边。
淩恒未曾见过叶瀚,更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
他搂住叶星奕,不忍,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麽。
对于叶星奕来说,叶瀚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仅存的亲人了。
或许只有离别才能教会少年成长,可于他而言,还是太残忍了。
主治医生再度进来,沉声催促:“你真的必须做决定了,每拖一分钟,你爸爸就性命垂危一分,就算能救回来,都会影响他的康複程度。”
顷刻,整个家的重量都压在叶星奕单薄的肩上。
他紧紧握拳,下意识汲取渴求的支撑,望向淩恒:“哥……”
怀里的小孩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麽办?我该怎麽办……”
淩恒眼里皆是沉痛,他顿住:“星奕。”
三条路生生摆在眼前,可迷雾重重,看不清辨不明,真的难以抉择。
无数未知后果,可叶星奕想要的只有那一种,带老爸平平安安回家。
叶星奕强装镇定:“医生,您的建议是立刻溶栓吗?”
主治医生道:“如果能救回来,溶栓对于患者而言,后续恢複效果是相对最好的,但如果药进身体里面了,没有作用,会发生什麽情况就都不好说了。”
话堵在这,医生坦言:“抱歉。”
叶星奕与淩恒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溶栓。”
医生神色皆是不忍:“那跟我过来签字吧,我让护士準备药。”
再回到办公室,叶星奕只觉得恍若隔世,沉痛未少分毫,心却倏地静了。
白纸黑字被打印出来,写得明明白白,可他却完全读不进去,尤其最后那一行黑体加粗的正楷字,怎麽都无法逾越。
【经患者家属知情并签字同意,溶栓术后一切责任由患者及患者家属自行承担,我院尽力抢救,但不承担相关责任。】
叶星奕用力攥着手里的黑色签字笔,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然清明。
【承诺人:叶星奕】
他堪堪成年,在别人家父母千娇万宠伺候自己孩子念高三时,母亲已经离开四年多了。
唯一惦念的父亲,此刻正孤身躺在EICU的单人病床上,命悬一线。
淩恒向来隐忍自持,却还是没忍住,眼眶早就红了。
等承诺书被医生收走,递给护士,叶星奕还呆愣在那,茫然失神。
淩恒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缓和道:“星奕。”
主治医生擡头:“溶栓药待会就送过去,静脉注射,你现在可以一直陪在你爸爸身边,有情况随时按铃。”
常年待在重症监护室的中年医生见惯悲欢离合,可在生死之间,还是不免唏嘘:“也是可怜你,父亲都快七十了,儿子还在读高中,这麽远赶回来。”
淩恒道:“谢谢医生。”
叶星奕脸色惨白,睫毛颤动:“谢谢医生。”
夜色太长,长到看不见前行的曙光,长到身边再无亲人可依。
淩恒环抱住叶星奕,朝他摊开手心:“……星奕。”
除了名字外,淩恒也不知还能再说些别的什麽了,所有话语行动在重症监护室里,都太过无力局促,显得乏善可陈。
叶星奕几乎是出于本能,将手伸向淩恒,仿佛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才能心安些许。
EICU里没有别人在,监控录像开着,检测仪好几台,以便医护人员能随时掌控情况。
叶星奕跪在床边,一手攥紧叶瀚,一手攥紧淩恒。
通过他的身体,将此生最挚爱的两个男人相连在一起。
少年脸上的泪痕明显,怎麽都擦不干净,轻声:“老爸,这是淩哥,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正式介绍呢,你睁开眼,看一看他好吗?也顺便再看一看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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