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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年前,他典卖了妻子才得到上京的盘缠,带着儿子来京中治病,结果才到京城,盘缠就被人骗了个金光。

眼见襁褓中的幼子病情加重,自己却落得个露宿街头的下场,他才感觉到什麽是穷途末路。

麻绳偏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那年还是个腊月,京中漫天大雪,他抱着孩子,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又饿又冻,最后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倒下的。

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躺在暖炕上,屋内烧着炭火,暖洋洋的,桌上还有专门做给他的热汤热饭。

给他吃食的人告诉他,这里是安国公府。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行车途中,遇见他躺在大雪之中,怀里还抱个孩子,这才把他救了回来。

不仅如此,国公爷还请了郎中给虎子看病,各种不吝给他用了各种名贵的药材,虎子的病情这才好转。

他知道,国公夫妇的恩情他还不完,一辈子也还不完。

至于虎子那孩子,他的命本来就是崔家给的,能一命换一命,救回世子,是他的功德,是他该报的恩。

日子渐渐宽裕后,他就托人去打探自己妻子的下落,得知她辗转被卖给了一个屠夫做续弦,还生了一个女儿。

只可惜,那个男人对她不怎麽好,朝打夕骂,没两年就把她折磨死了。

留了个女儿,还被兄嫂给卖了。

那年,世子从南方回来,车队后跟了一个小丫头,跪在竹坞门口,非要卖身为奴。

她也不知道光着脚走了多远,脚底板磨得满是血泡,一跪又是一整天,没入夜就晕了过去。

世子是从来不管这些閑事的,他却动了恻隐之心。

兴许也是想到了月娘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便差人把她给擡了进来。

待人醒后,他仔细问了她的家世籍贯,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月娘后来生的那个孩子。

被兄嫂卖后,又从人贩子手中逃了出来,遇上了世子。

这可不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上天有意把月娘的孩子带到他身边,就是想让他好好照顾她。

她虽是月娘再嫁所生,但月娘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对不起月娘,不能再对不起她的骨肉。

只是这些年,他多多少少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并没有真心把他当成义父。

她所求无非“富贵”二字,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不要廉耻……

这一点,一点也不像月娘。

做公府家奴也有些年头了,他最清楚,富贵浮华背后,有多少阴谋诡计。

这波诡云谲的京城,连太子都能叫人害死,更何况他们这些小人。

她不明白,她所求之事,实在是妄想,放着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却非要走那独木难支的小桥。

他要是真的为了她开口求世子,才是害她。

是以,方管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崔简道:“世子,老奴身死之前,别无所求,唯一牵挂的,便是这个义女……”

他伸出皮包骨头的食指,虚虚指向床侧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和年轻时候的月娘真的很像啊……

崔简垂眸,纤长的眼睫在橘黄灯火下更显浓密,一片阴影投在眼底,将他的情绪尽数吸笼,如此一副神态,宛如金身所塑的神像,令人窒息。

蓝沁涨红了脸,急不可耐地等着方管事继续往下说。

仿佛她离那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半步之遥了。

她知道,世子垂眸不语的样子,便是心软了,这个时候只要义父开口,他顾念将死之人,一定会应下的,一定会的……

枯竭的声音滞涩浑浊,但勉强还能听清,“希望世子允许她热孝出嫁,那户人家便是老奴之前与您说好的、韩家。”

说完,方管事似洩了最后一口气,面前终于袒露出轻松的神色。

“义父?”

荒神之际,蓝沁脸上才浮现起的一丝笑容顿时垮塌下来。

她没听错吧?

他明明答应好的,为什麽又变卦了?

崔简紧绷的眉眼却骤然一松,答应得极快道:“好。”

却不料一个“好”字才脱口,就被蓝沁一句“我不嫁”给盖了过去。

她像是受了惊的野猫一般,猛地扑到了方管家的床前,摇晃着那把几乎已经散架的肩颈,“你答应过我的事呢?你怎麽能说话不算话?你对不起我娘就算了,你还骗我,你就是个无能的废物,废物!”

几声急促的“嗬”声自久病之人的喉间发出,他蓦地瞪圆了双眼,再无反应。

崔简快速朝夏侯忠使了一个眼色。

紧接着蓝沁身后高大的身影一闪,迅疾地摁住了她,将其拖拽到一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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