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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公主,鹤知知有这个义务,不让睢昼被那梦中恶女所诱,祸乱朝纲。
再者说,鹤知知和睢昼自幼相识,也不忍看他落到梦中结局那般田地。
所以鹤知知自告奋勇,主动担起监管之责,想尽办法督促睢昼一心向善。就如一个心怀远大抱负的果农,含辛茹苦地守着小树苗,希望他莫要长歪。
她这样辛苦,也算是尽了些许对大金的责任。
鹤知知其实也很清楚,自己对睢昼的看管实在是有些紧,外面偶有风言风语,说她手段霸道专横,辜负皇家公主娴静名声。
可是她的这一番苦心,实在无法对外人说明,只好先担着这骂名。
只要这一劫平稳度过,她自能将自身洗清。
鹤知知腮帮动来动去,将绒丝糕的最后一缕甜味吮去,目光依旧盯着睢昼,很是深沉。
许是落在脸上的目光太过直接灼烈,睢昼便是雷打不动的心境,也难以顶得住,余光往鹤知知轻轻瞥去,翻动书卷的手略停了停。
长袖微卷,露出一截如玉腕骨,与梦中映着月光的模样如出一辙。
只是,此时这双手捧着的是清香经书,梦中却捧着女人的头骨。
鹤知知凝望他的手腕,眼神复杂纠缠,眉心紧蹙,不知想到何处,忍不住轻啧一声。
公主可是有不认同之处?他轻轻放下书卷,端坐的脊背清朗如竹,问话声淡淡的,自带骄矜气度。
啊?鹤知知被他问话,摆了摆手,没有,国师讲经讲得甚好。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
哦。睢昼应声,或许是他常年浸润在高塔云端,嗓音凉凉的,目光也是凉凉的,既然公主不是对经文不满,那便是对我有所不满。
那倒也不是。
鹤知知摸了摸脸颊,只得又转口道:好吧,其实我的确对经书有不解之处。
她垂眸一看,见睢昼的手指正搭在某处经文上,猜想大约方才便是讲到此处,于是信口道:你方才说,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我觉得不对。
哦?睢昼依旧以那凉凉目光看着她,缓缓抬起衣袖,手指也跟着落到了书页上角的另一处,眼神也跟着移动,可我方才讲的是这一句。
那一句写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是吗,哈哈,哈哈。鹤知知干笑两声。
睢昼静静望她一眼,似是不大高兴,收起书卷,抽开拉绳仔细系好,从长桌边起身。
这就要回去了吗?往常都要待满两个时辰。
鹤知知试图挽留,睢昼神情冷凝,半边侧脸如月一般掩在垂发后,并不搭理。
鹤知知上手拽住人的腰带,要强行留他下来。
睢昼一顿,垂眸凝着自己的腰带,沉声问:公主既不听经,又不信佛,留我作甚。
鹤知知确实并不信佛,之所以每隔七日叫他过来,只是为了确保他每周的确有念满两个时辰经而已,这样有助于他稳定道心。
你念你的,我虽不听,但也可以解闷嘛。
清朗如月的国师,竟被人当做解闷的玩意儿,睢昼不露声色,身后的小童却咬了咬牙,眼眶也红了。
公主此番行径,实在是太过分。
鹤知知却还有更过分的。
睢昼想要拂开她,她却执着不放,睢昼似是忍耐道:公主不听,我又何必读。留我在此无事可做,岂不让公主更加烦闷。
怎么会无事可做?鹤知知铁了心要留他待满时辰,免得坏了习惯规矩,下次他又要找借口提前离开。
鹤知知目光四下一扫,扫到桌上一盘核桃,道,那你剥核桃,什么时候剥完什么时候回去。
偌大公主别院,会差一个剥核桃的下人?
公主殿下再尊贵,也不能把国师这样消遣。
睢昼身后的小童气急起来,不管不顾撞了上去,想要抢回自家大人。
却不巧一头正好撞在鹤知知拉着睢昼的手臂上,鹤知知也是使了实实在在的劲力,这一撞一拉,竟将睢昼的玉带给扯断了,衣袍散开来,玉扣掉在桌上,叮叮当当作响。
睢昼衣襟散乱,衣摆飘扬,被鱼白里衣裹着的一截窄腰被迫暴露人前,他无言看着鹤知知,面色似有几分僵硬。
第2章
鹤知知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更没想到,原来国师藏在宽袍大袖下窄瘦有力的身板,很有风姿绰约的潜质。
鹤知知不过是本能地多看了两眼,睢昼身边那个小童已经又红着眼咬紧牙关,一副要冲上来与她拼命的架势。
睢昼轻轻伸手拦住,那刚犯过错的小童委屈地缩回去,也不敢再乱动。
鹤知知总算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扬颈朝外喊道:福安!
房门大开,一位一脸慈和笑模样的公公微微弯腰站在门口。
门内的情形昭然于人前,不知从哪里传来几道暗暗吸气声。
鹤知知指了指桌上四处滚落的玉扣,道:国师的玉带坏了,帮他补一下。
是。福安笑眉笑眼地应了,在自个儿身上摸来摸去,竟当真很快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绣花针绵绵包。
不必。国师伸手拢住自己的衣袍,挡住福安的动作。
他脸撇向一旁,脸上的白皙不知是肌肤本来的玉色,还是被冒犯后气得脸色发白。
看起来当真有几分可怜。
鹤知知咽了咽口水,仍执意道:补好再回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留满他两个时辰。
睢昼神容如月,逸散着清清冷冷的光。
他低垂着头拽紧自己的腰带,咬字加重:不用。
于是扯过自己的衣襟,勉强整齐几分,拿起经书大步往外走。
鹤知知只好对着他的背影补充道:七日后再来啊!
小童赶紧弯腰抱起桌上的笔筒宣纸等物,不敢对鹤知知使脸色,只好愤愤瞪了福安一眼,忙不迭地跟上睢昼的背影。
福安依旧笑呵呵地,看着国师走远,才回头道:殿下,国师大人似乎不大高兴。
鹤知知亦看着睢昼的背影。
无碍,左右也不是第一次惹他生气了。鹤知知想了想,道,着人去月鸣殿守着,直到戌时,若是有闲杂人等出入,立刻来报。
是。
这也是鹤知知长久以来的习惯了。
若是可以,鹤知知定会日日都将睢昼召进自己的宫里,由自己亲自看管着,断绝他与其他女子的接触,这样才能提供最大的保护,免得让他被那梦中的恶女给玷污了清白,以至于黑化屠国。
只可惜,国师身份毕竟尊贵,她最多也只能七天叫他来一回,于是其它的时候便只能叫自己的暗卫守住睢昼的住处,时刻监视。
如此一来,公主对国师的独占欲金露殿上下早就人尽皆知。
公主口中的闲杂人等,底下人都心领神会,其实就是指陌生女子。
公主醋劲大得很,简直连月鸣殿寄居的野鹤都恨不得一只只检查是雄是雌。
鹤知知并不知道底下人的想法,回头看一眼桌上的狼藉,揉揉额角道:瞳瞳,把这儿收拾了。
门外的小婢女应了一声,小碎步进来仔细擦拭桌面。
越擦脸越通红。殿下将国师大人召进来,不过一会儿便扯断了腰带,殿下此前从未如此露骨过,今日还是头一回。
瞳瞳看一眼门外的柳色,果然啊,是春意催人。
话本里写的那些道理果然正确得不行不行的。
鹤知知看着自己的小婢女脸色通红,鼻子吭吭喘气如牛,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伸个懒腰走进了殿内,翻那堆奏折去了。
最近母后将一些琐碎事务挪给了她,鹤知知还未能完全上手,折子也批得不大熟练,需要多花些时间适应。
睢昼领着小童点星快步回了月鸣殿,一路步履生风。
月鸣殿位于和清池西北,在一座高高矗立的白塔上,距离宫城中心有些遥远。
这座白塔是百年前皇廷专门为国师修建的,象征着大金至高无上的月鸣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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