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2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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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们就这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当不远不近的挚友吧。

鹤知知摸着书页发呆,手指不自觉地把那书页的角卷了起来。

其实直到现在,她才完完全全地想通、放下。

真正的安心之余,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但这怅惘也像是将龙塔上萦绕而过的凉凉山风,轻易地吹过,也轻易地散了。

一连下了十数日的雨,终于在这天傍晚停了。

红日终于露出面目,霞光照进窗棂来,在地上铺上一层丹橘的色泽。

睢昼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肩颈。

知知还坐在对面,看得很认真。

时不时提笔,在一边的纸上记录着心得。

睢昼弯唇笑了笑。

他也裁下一张小小的宣纸,提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递过去给知知。

鹤知知面前冷不丁被塞过来一张纸条,下意识凝神去看。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雨停了,要去看晚霞吗?

怎么,突然放假?

鹤知知懵然抬头,正对上睢昼浅浅完成笑弧的双眼。

他背着窗子,那霞光也好像照进了他眼底一般,在昏暗的傍晚中发着亮。

这样熟悉的句子,叫鹤知知瞬间想到了那日自己用玄方拓在纸上的那句话。

难怪那张纸后来她找不到了。

让他看的时候不看,后面偷偷把纸藏起来是吧。

鹤知知哼哼两声,掏出玄方,想要找到一个不字,或者一个否字,来拒绝他。

但是翻了两下,也没有看到。

倒是露出一个好字。

鹤知知又无声地哼了哼,勉为其难地拿起笔,将那个好字涂黑,然后把睢昼递过来的那张纸摁了上去。

第33章

下过雨的山路有些泥泞,但踩在上面软软的,还伴随着一阵又一阵飘起的花香。

鹤知知慢慢跟着睢昼的步伐走在后面,为了尽量不把鞋子弄脏,几乎是一步一步踩着他的鞋印走。

他的脚印比她的脚大这么多

也没办法,睢昼现在比她高了可不止一个头。

明明小时候还很幼弱,他在点星那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点星这么强壮呢。

因为睢昼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忙很忙,他七岁继任国师,哪怕是天纵英才,也依旧堵不住外人的口舌。

总有一些不利的流言在攻击他,说什么大金民众朝拜的神像就是一个小娃娃。

要担起国师之责,除了修炼强大的心志,将这些恼人的言语摒之脑后,还要有实打实的功绩,让人无法质疑。

有一回睢昼在闹市中心开设了讲坛,却不念经,也不布道,就让所有人把心中的疑惑拿去问他,由他来排忧解难。

那一年睢昼才十四岁,不少人看他乳臭未干,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有许多民众亲眼看到传闻中的国师果然如此年轻,就跟村头招猫逗狗的泥娃子差不多大,知道那流言果然是真的,便对国师很失望。

这个讲坛也被当成了一个挑衅睢昼的借口,不少人怀揣着恶意,故意问他一些刁钻的问题,叫他回答不出来,在众人面前丢丑。

例如,一个视子如命的女子,膝下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生了重病,临死前想喝一口肉汤。可女子家贫如洗,只有把小儿子杀了炖汤,或者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剜下来炖汤,才能满足大儿子的心愿。问睢昼如何选择。

若是选择前者,这女子便会同时失去两个儿子,没有了命根一样的孩子,她当然也活不成了。若是选择后者,她身死之后,又没有人照顾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也只能死。总之无论睢昼怎么选,在这个故事里,这一家三口都要没命。

那时鹤知知刚好也在人群中听睢昼的讲坛,听见有人提如此问题,知道是在为难睢昼,便站上台去,大声道:我大金果真有如此凄惨之事?报上姓名来,有一个算一个,从今日起,定不叫他们再活在这样的人间炼狱。

鹤知知一身金贵华饰,身边又有禁军侍卫相随,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金的小公主。

公主发话要救助那人,底下人哪还敢胡言乱语,这故事本就是编造的,并没有一个真名实姓的人,提问的人便灰溜溜地从人群中挤走了。

鹤知知又让侍从去人群之中,挨个询问是否有与这个故事相似的情形。真有困窘得揭不开锅的,凭公主手谕,都可以去官府领一个月的口粮。

那之后便没人再提这些假的问题难为睢昼,开始正正经经向他求教。

睢昼逐一从容不迫地回答过去,偶有刁钻的质问,他也完全能够解决,且丝毫也没有敷衍应付。

名声渐渐传开了,民众蜂拥前来,把许多解决不了的事,都像求神问佛一样拿到睢昼面前来问,问完之后,就仿佛豁然开朗。

人间的烦恼看来是数不尽的,那次讲坛竟然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睢昼除了吃饭休息,就一直坐在那个蒲团上没有下来过。

这样的劳累还绝不止一次,所以少年时的睢昼,又能强健到哪里去呢。

可是真奇怪,好像一眨眼间,睢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高大,俊朗,可靠嗯,还很严厉。

到了,看。

鹤知知胡思乱想的间隙,睢昼已经带着她爬到了一处山顶。

鹤知知抬头看了下,前面是一方巨大的石头,就矗立在悬崖边,表面被风雨打磨得非常平滑,简直就像一张放在崖边的石床。

斜坡陡峭,鹤知知的绣鞋容易滑,一时没踩上去,一只宽厚的手便伸到面前。

鹤知知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搭上去,由着睢昼拉了她一把,一步跨上斜坡。

云开雾散,风和雨销,在与晚霞齐平的山峰处看晚霞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那块大石头已经被睢昼用锦帕擦干净,摸着温润微凉。

躺下试试。睢昼说。

鹤知知怕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大着胆子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倚着石头边缘躺下来,再睁眼时,鹤知知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处山顶只有这块大石头,旁边没有树也没有杂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非常清静,躺在石头上睁眼便是无垠的天空,和烂漫得仿佛下一瞬便会从天空泼到身上来的晚霞。

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霞光之中,好似下一瞬便能乘风而去。

屏息过后,鹤知知呼吸急促起来。

太美太奇异的感受,会让人感觉到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恐。

既享受又害怕。

风呼啦啦吹过,那声音连绵不绝,鹤知知的裙摆不断摆荡,让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快要变成一只纸鸢,一不留心便会被吹进山谷中去。

在害怕的情绪快要压盖过快乐的时候,身边的裙裾被什么东西压住,好似纸鸢被人攥住了线,心慌的感觉顿时消失。

鹤知知偏过头,看见睢昼也跟她一样,和她肩并肩在大石头上躺了下来,压住她裙裾的正是他的衣摆。

鹤知知呼吸一窒。

她快速把脑袋摆正,看着天空。刚才消失的心慌好似又涌了上来,变成了另一种不安,胸腔里咚咚跳得很急促。

睢昼抬手,看着霞光从指缝中流动。

这是多宝山看晚霞最美的地方。

鹤知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在浅笑的。

确实、确实很美。

鹤知知莫名有些舌头打结。

睢昼的鼻子好挺,从这个角度看睫毛都长得更加明显。

一个人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坐着,直到天光全部消失。

鹤知知问:你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事?

她还以为睢昼什么都知道。

睢昼很低地笑了一声:不巧,我也是个凡人。

鹤知知也勾了勾唇。

信教的人总把他当神,睢昼自己却从没这么想过。

大概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辛苦,他自己是永远忘不了的,所以也绝不会迷失在那一声声吹捧中。

鹤知知好奇道:那你在这儿都会想些什么呢?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烦心事。睢昼说,有时候想邪教那帮人,有时候想,师父

鹤知知扭头看着他。

她很少听睢昼提起自己的师父,但是每一次提起,她都印象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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