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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黄褐色,一股臭味直扑鼻端。

偌大的统铺,只住了三个客人,因此睡处并无限制,高兴睡在哪儿都行。

两端已被先到的客人所占,他只好睡在中间。右面的客人已外出进食,床内放着行囊。

左端的客人蜷伏在床角上,穿了一身打了不少补钉的褐衫,一头乱糊糊带灰色的头发披散

着,大概有百十天不见水,臭味外溢,很难分辨是男是女。

这是男统舍,当然不会是女人。这位年纪不小的客人,床头仅堆了几件破衣裤,半块光

饼,可能就是全部家当了。人蜷伏在床角,不住发出几声虚脱的呻吟。

这种为贫苦客官准备的客房,没有店伙招呼,食物自己负责,店伙只管一天送两次用大

桶盛着的茶水。房门不远处的天进中,有从山上引来的山泉,一切都得自己照应自己,想舒

服就不用住这种统铺。

“这人有病,可能是个穷途末路的旅客。”秋华想。

他久走江湖,知道出门人的困难,心中油然兴起助人一臂的念头。

练武的人,多少懂得一些脉理,他虽说不上高明,但足以派上用场。

他先扳正那人的身躯察看气色,不由心向下沉。这是一个花甲年纪的老人,脸色灰黄略

带黑褐,瘦得脸上全是皱纹,气息奄奄,去死不远。

拨开老人的眼帘,茫然的眼珠,白多黑少,似乎有脱水之势。一按脉理,脉跳动得几乎

令人难以察觉。

一股腐臭味直冲脑门,他拉老人的衣襟,臭味更浓,衣内有破布包得紧紧地。

“是伤。”他脱口叫。

伤在右胸近腋窝处,他不必察看,也知道严重的程度,可能比想像中的更坏。

房门口,出现了店伙的身影,慢条斯理地点亮了桌上的桐油灯,暗红色的火焰随风跳

动,室中明亮了些。

“客官,出门人别管闲事,这位老客官从四川来,病倒在敝店十天了,去死不远,敝店

倒担当得起,客官你千万不可惹火烧身。”店伙好意地说。

店伙的话确是实情,这年头在外行走,最好少管闲事,明哲保身。开客栈的有开店的规

矩,客死他乡死在客店的人平常得紧,只消报请官府派人前来验尸,只要不是他杀凶死,店

家不会受到干连。假使牵涉到旁人,那就麻烦大矣!至少在官府调查期间,牵涉到的人不能

离开,调查讯问焦头烂额,耽误行程事小,落个嫌疑两字,那才倒了八辈子大霉。

秋华是个血性人,他有胆量不怕事,虎目彪圆,跳下床来说:“你说,你这鬼店就见死

不救了么?”

店伙一怔,说:“客官,你这不是狗咬吕大仙么?”

“不错,我这人就是不识好歹,我问你是不是见死不救?”

“客官,你不明白。小店不是善堂,开店小心侍候客人,只为了赚几文辛苦钱养活家

小,要是有家有产有田有地,谁愿意开客栈担惊受怕?这位老客官落店时已经不支,身无分

文,苦苦哀求收容他暂住一宵。敝店东不忍心他在外露宿,把他安顿在店中,不但没收他分

文店钱,十天来的食宿费全贴了,已经是情至义尽。鬼店地方小,没有郎中,只有用土单方

找草药救命。要请郎中,须到黄牛堡去请,来回一百三十里,要花两天工夫,郎中来不来很

难说,谁出得起重金去请?不是敝店见死不救,事实是爱莫能助。”

秋华怒火全消,柔声道:“假使在下不怕事,愿意替他尽一份心力,你能帮忙?”

“这……这个……”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老兄,你行行好。”

“客官之意……”

“这人受了伤,如不是拖得太久,在下不必劳驾任何人,但现下不成,必须内外下药。

他的身体已被拖垮,贼去楼空,我没把握。请老兄把店东找来……”

“小的去请。”店伙匆匆地说,出门急奔。

不久,店东带了两名店伙赶到,店东是个年约半百姓夏的殷实土著,操着生硬的官话向

秋华招呼。

秋华不再客套,在百宝囊中掏出三颗保命丹,和一大包去腐生肌散,说:“夏东主,请

先派人找一盆温开水和布巾来,一杯茶,在下先替这位老客官换药。”

夏店东为人倒也热心,督促店伙张罗。秋华熟练地替老人换药,准备停当,拉着店东向

外走,到了大厅落坐,他诚恳地说:“病人的伤口是刀伤,拖得太久,伤毒侵入内腑,以治

伤的药医治已无能为力,首先需替他找郎中才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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