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渊-小说By伏渊(24)(2 / 2)
耳边依旧回荡着那人痛得在地上翻滚的动静,已经说不出口齿清晰的话,只顾哀哀叫道:救护车温降,快叫救护车
温降在迟越的掌心中闭了闭眼,更用力地抓紧他的手,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快意的。
她在面对周静美的那个下午,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她很经常地感受到周静美就是另一个她,和于蓉蓉、管燕一样,是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不幸的年轻女孩,只是更糊涂一些,所以在这个世界下坠得更快,而她还在挣扎着想要往上爬。
但对于耿智志,她只有刻骨的恨意。
她盼着他死已经盼了快十年了,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在睡前默默祈祷,无比虔诚,诅咒他赌钱的时候被人剁掉手指,诅咒他深夜喝完酒被车撞死,诅咒他上楼梯的时候从三楼摔下来跌死她为他构划过无数种意外身亡的可能,这种构划对她来说是一种慰藉,最低成本的慰藉。
但她自始至终没有那样的勇气去想象,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匍匐在她脚下,哭着求她帮忙叫救护车。
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迟越完全受不了这种脏东西哭哭啼啼的样子,更受不了从他嘴里说出温降的名字,脾气上来,低声示意身后的人背过身去,准备上前再补几脚,却被温降抱着手臂死死拽住了。
温降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她的心脏同样跳得很快,冲他摇摇头道:走吧,别打了
别打了?迟越没想到她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还不还手,气极反笑,挣开她的掣肘,指着地上的人问,你不知道他刚才在门口干什么?我今天不把这条老狗阉了我不是人!
温降为了拖住他,来不及多想,只是更用力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在拉扯中微微红了眼眶,一个劲地催促:我们走吧,你不要为这种人做错事,不值得的
她当然也想让耿智志死,但她不能让迟越做那把刀。
像迟越这样的人,不能沾上蛆虫的血,太脏了。
要是真的因为失手杀了这样的人而坐牢,这种结局无法可想。
就像天上的月亮是不可以跌落的,即使偶有阴霾,也改变不了他是月亮的本质,他要永远高高挂在天上。
迟越没想到她在这方面倒是犟得离奇,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问她:那你下次回来怎么办?他要是还像今天这样呢?又让谁来救你?
没有下次了,温降拼命摇摇头,即像是对他的保证,又像对自己立下的誓言,我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碰到他了
迟越嘴边的话被她一堵,定定地低头看了她两秒,勉强忍下火气,点点头:好,那我现在报警。
算了吧,温降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拒绝,没用的
她小时候被妈妈的惨叫声听得熬不住的时候偷偷报过好几次警,但每一次都无济于事。
崔小雯即使头被砸出血,也没想过要离婚,在听到警笛声时只觉得羞耻,过来揪住她的耳朵问她死丫头为什么报警,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不懂吗?这下街坊领居全都知道了,真是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温降那个时候不懂,为什么凌晨两点她被打得哭喊、被打出血来她不觉得丢人,警察来了她却觉得丢人。
就这样,警察来过好几趟,却从来没把耿智志带走过,只是把两个人拉开,口头警告男的不准再家暴了,要维护家庭幸福和谐,再反过来规劝女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时候多让着老公,少发脾气,男人在外面不容易。
崔小雯也不是不知道耿智志对她做过什么,但她从没想过报警,只叫她忍下来,只告诉她这不算什么,总有一天爸爸会变好的,等到弟弟出生、等到弟弟上学、等到弟弟长大的时候就会变好了,你忍一忍,忍一忍
所以就算迟越真的报警,崔小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一家之主坐牢的,她会想尽办法保住他,她岌岌可危的家里一定要有个男人撑着,因为天塌下来要有男人顶着。
更何况耿智志今天只是在门外,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迟越的下手已经够重了,真要对簿公堂,对他反而是不利的,温降不想让事态发展到那种地步。
为什么会没用?但迟越完全想不出她拒绝的理由,蹙起眉心看着她,只收到她递来的哀求的眼神,愁云惨雾地拢在苍白的脸上,让人看得心头揪紧。
温降抓着他的手已经有些脱力,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再待在这里,也不想再听见耿智志的声音,即使现在痛苦的那个人是他。
她垂下眼睫,最后对迟越道:我们走吧求你了。
声音很轻,迟越听不得这句求你了,扭头看了眼地上的人,怕自己回过神来后悔,咬牙点点头,语速很快:走,现在就走,你行李呢,收拾好了吗?
嗯,在房间里。温降听他答应,总算放下心,缓缓松开手,垂落下来。
迟越的视线微动,这才注意到她刚才竟然一直抱着自己,现在腰间蓦地一空,束缚感消失,侧腰却依旧残留着她环绕的触感和体温,很怪。
怪得他的后背都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起降妹和迟小狗就要一直一直同居啦。
第29章 、降温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 迟越带着温降坐进出租车时,窗外仍旧阳光明媚,和那间晦暗不明的居民楼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两人在车上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那个人在门外做出的事实在让人难以启齿,迟越没法当着司机的面把话问出口。
路上的车流量不大, 车子很快平稳到达小区大门,迟越帮她把行李箱拎下来, 拉出拉杆,滚轮在路上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压过一片片晃动着的树影。
七月是夹竹桃盛开的季节, 两侧绿化带中开出了粉白的轻云, 在阳光下看起来蓬勃又招展。
温降背着书包和迟越并排走着,视线落在地面上,那两团矮矮的影子时不时交叠在一起。
直到身侧的人出声问她:他经常这样吗?
温降当时在场的反应像是已经麻木了,面对那种事情,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完全不觉得惊讶。
不知道是该说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她点了点头。
迟越胸口憋了半天的火气再次被这个答案堵住, 难以置信地哂了声,想不到那条老狗竟然还是惯犯:他经常在你门外脱裤子?
温降敛下眼睫,轻声回答:我没开过门, 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喝醉之后就会来敲我的门,骂一些很难听的话
迟越抬手扶额,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又问:那你知道他偷你衣服吗?
温降脸上的表情微变, 一半是恶心, 一半是觉得难堪,再次点了点头。
一开始崔小雯还会骂她为什么内裤总是越穿越少,激动的时候甚至拿塑料衣架抽过她,直到她发现耿智志在床头柜下藏着的东西,才自觉噤了声,每次都赶在他回来之前把晾衣架上的东西收下来,遮遮掩掩地塞进她房间里的衣箱。
可即使这样也没用,白天她去上学的时候,她的房间对那个人来说畅通无阻。
迟越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心烦意乱地移开视线,想到他在电话里听到的肆无忌惮的咒骂和威胁,喉结向下滑了滑,声线也沉了下来:他也经常打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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