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a(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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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他看向谈风月的眼神就从单纯的疑惑变换成了狐疑。

谈风月毫无压力地顶着他的两道视线,挑了挑眉,谁跟你说我一眼便看出你是借尸还魂来的了?

秦念久闻言皱起了眉头,去溪贝村的路上,你明明

哦,那时啊。谈风月不慌不忙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水,是诈你的。

秦念久:

谈风月端着杯子,颇为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修为高了些,又不是什么神仙,哪能什么都看得出来。

回想起当时自己是怎么一下便露了老底,秦念久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中去。

不过也不难猜。谈风月道,你所借的毕竟是具尸体,即使还了魂,身上也多少还是会带着丝尸气至于傅断水为什么没能嗅出来,该是你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了,把气味盖了过去。

被他一提,秦念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块芬芳扑鼻的面纱。房里没有旁人,他把面纱摘下来捏在手中,无不感激地对那面纱道:多亏有你

真正帮他掩盖住了身份的功臣谈风月:

感激完了,秦念久便像是眨眼把刚才的插曲抛在了脑后,撇开了手中的面纱,伸手捞过那两坛尚温的酒。

谈风月看他专心地埋头鼓捣酒坛上的红封,突然开口问道:你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且不说这人在对着他的时候一向都是好声好气的,就连早先那叫王二的衙役那般对他又扯又拽的也没见他发火,应该不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才对,怎么一对上玉烟宗的人就反常了起来?

秦念久惯弄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也当真是把方才的插曲给揭了过去,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大概是忙活了太久,有些累了,心里捺不住火,那玉烟宗的人又个个都装模作样的实在招人嫌。

这阴魂适才转生不久,又处处劳心费神,精神倦乏些也是正常,可谈风月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他本想再多问几句,但见秦念久神色正常,心绪也稳定,一副全不上心的模样,便敛起了自己那点微不可察的关切,看他终于寻得了门道,完整地掀开了酒封。

浓郁的酒香霎时飘散满屋,撩得人鼻尖发痒。

闻起来还挺不错的听说醉意可安眠,你也拿一坛回去尝尝呗。秦念久赞了一声,将未开封的那坛酒扔给了谈风月,语气大方得好像是他付账似的。

谈风月稍一侧身,顺势稳稳地接住了酒坛。他孤身在这世间云游太久,也向来没有与人对饮的雅兴,只对秦念久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七章

天字号厢房的装饰摆设、床品熏香,处处细节无不担得起一个天字。

身边没了那总是摆着张死人脸的谈风月,秦念久可谓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将鞋袜一蹬,捧着酒坛便赤脚攀上了窗沿。

红岭城有宵禁的规矩,此时才入夜,外面就已没了人声,窗外树荫婆娑,月明星也稠,静谧至极。

同是两轮烁着明光的圆盘,月亮不似太阳般刺目不可直视,他姿势可以称得上不雅地倚坐在窗沿,一条腿挂在外面晃荡着,将心思全放在了观星赏月上,低低叹道:交界地里可见不着这个

扒着坛沿灌下一口酒液,初入喉是发烫的热/辣,再回味是熨帖着喉舌的暖香,饶是味觉奇异如他也尝出了这是坛佳酿,没想着要拿调味料来糟践这酒。

他饮着酒,低声嚼了嚼这酒名,春秋尽。

书上写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者,虽成必败。,诗里写百岁光阴,浑如一梦,不觉过春秋,想来若是换个寻常人来品此酒,定能琢磨出些天理大道或是伤春悲秋的意味来,只可惜他久居交界地,不见春与秋,翻来覆去也只能品出一个单薄的好字来。

话又说回来了,这酒好虽好,怎么就是不醉人呢?

明月缓缓移位,手中的酒坛都快空了大半,秦念久阖着眼,神智却仍是清醒的,甚至能清楚地捕捉到客栈走廊上零零散散的脚步声、关门声、人语声,还有院中渐响的虫鸣阵阵。

罢了,不能借醉意安眠,勉强借酒香来安眠也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用着的是具凡人的壳子,不比还是一团魂体时无眠无梦,兴许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任酒香浸着自己,竟维持着歪斜的姿势,抱着酒坛在窗沿上沉沉睡了过去。

滴答

什么声音?

滴答。

什么气味?

这是血腥味!

秦念久猛地睁开双眼,先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颈侧,痛意才随后姗姗而来。

淋漓的湿滑鲜血捂也捂不住,接连不断地自指缝中漏下,染红了他身上素白的外袍。

眼前所视的景物模糊又扭曲,像是被双无形的大手给揉在了一块,只能隐约看见不远处立着幢幢人影,一重叠着一重,声势浩大地围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表现出惊诧,颈间割裂的疼痛蓦然淡去,随即袭来的是一种足以将他三魂七魄都撕得粉碎的剧痛,一股全然陌生的负面情绪紧接着自心底呼啸着席卷而来,过于浓烈的不甘、愤怒、失望、暴戾杂糅在一起,几乎吞没腐蚀了他的心智,让他眼睛看着的,鼻间嗅着的,脑中充斥着的都只剩下了一片嗜血的猩红。

他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楚,双眼目眦欲裂,艰难地想要看清那幢幢人影究竟是何模样,却只依稀看出了几块消融成团的色彩靛青、黛蓝、秋香、月白

月白?!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身着月白的道道人影,徒劳地想要看清他们的装束,可身上的疼痛迭迭加剧,终于攀过了临界点,击溃了他的意识。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听见了玎珰一声,清脆缥缈。

是佩玉相击的声音。

画面与痛觉如潮水般急退而去,秦念久又一次猛地睁开了双眼,如岸上搁浅的游鱼般大口喘着气。映入眼帘的是高悬的明月,满布的繁星,婆娑的树影,真真切切。传入耳中的虫鸣忽高忽低,声声唤醒了他仍沉浸在幻痛中的脑子。

方才那是梦?

书上都把梦境描绘得能有多绮丽就有多绮丽,以至于他在交界地里时还心生向往,常羡慕凡人可以入梦早知道梦境实际上是这个鬼样子,他打死也不会合眼!

脑子乱成了一坛浆糊,搅也搅不开,他头疼地拿手背抵住了额头,连连叹了几口气,正准备翻回房内,结果一扭头便看见了站在他身侧、面色阴沉的谈风月,整个人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没跌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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