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a(47)(1 / 2)
在他想来,这老祖的前尘与那宫不妄关系千丝万缕,宫不妄的死事又与那车马背后的主人关系千丝万缕,虽是重重迷雾遮眼,但寻见一分线索便能明朗一分,如此追溯下去,相信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他这厢全心在为谈风月着想,谈风月却全然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只极冷淡地应了一声,便垂眼靠在了树上,慢且悠哉地喝起了烫口的豆浆。
若他真想寻回记忆,想必只需要多穿过那结阵几遍,被那结阵多劈几遭,来来回回多试几次,便多少也能记起不少东西来了,但他却偏偏不想这么做。原因无它,一则他不愿白受那痛,二则在没见着昨日那画面之前,他本就对追寻前尘只剩了两分兴趣,而在见着了昨日那画面之后,更是一分兴趣都无了。
先不说他失去记忆的五十二年前与宫不妄和破道的死时根本对不上,或许压根就是两码事也说不定,就说那不知是谁的白衣人
破道的执怨与那白衣人有关,宫不妄于梦中一见那白衣人便顷刻梦醒,怕是当年的异事就与那白衣人脱不开干系,可那白衣人,无论是对着自己的亲徒破道,还是对着他这个自幼相识的友人,皆是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想来那画面中的自己一口一个热络的朋友、友人,大概率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冷漠如斯,实在教他很难生出去替他追溯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心思。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若非幸事,忘掉了又何尝不好?
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地全然没在意自己现在对人对事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只是靠在树上,闲闲喝他的豆浆。
真是,若不是那宫不妄忘症大,直接从她身上去寻线索就好了。秦念久不知他所思所想,也没理会他的冷淡,只自顾坚持着念叨完了最后一句,便拍净了手上的饼屑,松了松肩颈,好了,开工!
话音落下,卯时的晨钟刚好打响。他一转头,却发现那原本靠在树上的老祖不知何时转移了位置,正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树桠之上,还闲闲摇起了银扇,不仅一时无语,
这老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净爱往树上跑了,弼马温现了原形?秦念久一拂垂到脸侧的天青衣袂,皮笑肉不笑地抬眼看他,老祖这是,又准备怠工一日?
虽然他看不懂这阵,但可以学啊,再不济,帮着在旁边扇风还不行么
谈风月没答话,只从怀里捧着的吃食中挑出一样抛了给他,喏,封口费。
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么!秦念久下意识地接住了他抛来的东西,正欲发作,却听那老祖不慌不忙道:龙须糖。你不是说你没吃过么,方才见有小铺在做,便捎带着问他们要了一包。
!三岁小孩儿秦念久当即被收买了,捧着糖包一个躬身后退,老祖你歇好,我一个人查就行!
看么,这不是好哄的很,比那只会恃着冷脸对他的白衣人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谈风月嘴角挂着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看着那阴魂转身查起了结阵。
依旧是个日朗风清的好天气,轻风阵阵,漱漱穿叶而过。秦念久沿着城墙逐寸检查过去,渐走得远了,谈风月仍留在原位的树上靠着,浸在风中,懒懒透过叶隙看太阳缓缓偏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捋着这一通异事,但不知怎地,捋来捋去,思绪却总会错搭到那阴魂身上。
那阴魂,因异事与自己相识,因异事与自己结缘,因异事与自己同路,一路上他人之事解决了不少,自己的骸骨却还无处可寻真是造化弄鬼。也不知待那阴魂敛回骨来,入了轮回
思及至此,他思维稍顿,垂了垂眼,又不自觉地轻蜷起了手指。
就像那宫不妄所说的一样,他都已借尸还魂回来了又为何非要入轮回不可?
与他一样,只着眼当下,在这世间逍遥自在,难道不痛快么。
谈风月看着自己空落的掌心,又看了看另一手上所握着的、该是那白衣人所赠予的银扇,半晌后把银扇往袖中一收,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好,闲闲抬眼看天。
风也清云也淡,碧色的天空掺着绿叶一并映入眼底,是一方再普通不过的小景。可他看着这幅绿叶掺晴空的景象,竟蓦地出了神。
许是先前甚少往树上坐,许是先前没那个心思抬头赏云,许是先前根本就无心留意身边所谓的美景,他现仰头看着这幅小景,只觉得似陌生又似熟悉,像唤醒了一小片遗失的记忆。
那记忆中,也有这样一方晴空绿叶,树下积着浅浅一层薄雪,有人无声踏雪而来,仰头唤坐在树上的他。
你在这儿坐着做什么。
你还搁这儿坐着呢?!
记忆与现实中两道声线同时响起,一道模糊,一道清晰,一道平平板板的无甚波澜,一道大惊小怪的咋咋呼呼。
秦念久踩着树下的碎叶,不满地抬头看他,我都巡完一圈回来了,太阳都要落西山了怎么,老祖你在树上入定了啊?
谈风月稳了稳心神,垂眼与他四目相对,糖都吃完了?味道如何?
听他这么问了,秦念久先下意识地咧嘴答了个嗯,好吃!,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正不满呢,便迅速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瞪他一眼,不是,自打来到青远,你就没一天正经上过工
谈风月被他这瞬时变脸的功夫逗得轻轻一勾嘴角,无辜道:我这不是不会
哎哎,吃完了东西,自然嘴就不软了,秦念久打断他,别拿你不识结阵来挡啊,那制琉璃、制衣、耕种烹饪你总会吧?你不是说你自家做饭好吃么,难不成说的不是你自己?
谈风月还真不会厨艺,当初在红岭客栈不过是唬那叶尽逐一句罢了,似有些无奈地道:我说你就信啊?
他无不闲适地摇着银扇,看傻子似地睨着树下的阴魂,这结阵自身就设得牢固,又有后山处的灵阵时时维护着,哪用得着你我二人日日巡查?你巡了这么多天,可有发现什么漏洞没有?明显没有吧。那不就是在做白用功么。
秦念久:这老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
他不忿地踹了一脚他所坐着的树干,晃得绿叶纷纷而落,那也不能呃。
谈风月听他话音顿止,还当是他无话反驳了,故作疑惑地道:怎么?
秦念久却没看他,只看着不知何时站到了树后的宫不妄,僵僵提了提嘴角,生硬道:呀,城主您来啦?来巡查吗?来了多久呀,怎么也不吭一声,咳
宫不妄全没理他,只挑着秀眉拂去了落在肩上的叶片,转脸看向了树上坐着的那人,仍是那副要笑不笑的神情,自打来到青远,便没一天正经上过工?
哦豁。秦念久幸灾乐祸地一并转脸看向了那老祖,心说看吧,我治不了你,总有人来治的。
只是
原满心等着宫不妄出言敲打这老祖一番的,可她说完了这句便没了后话,只一甩红袖,转身走了。
拭目以待的秦念久: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红影逐步远去,秦念久心中的不忿顷刻间升级为了愤愤:一个做城主的,城民如此消极怠工都不管,还有没有天理了!?怎么,有前缘未尽就这么了不起么?还带包庇的啊?
见宫不妄都没说什么,谈风月明显心情极好,还抬眼看了看天色,掐指一算,而后冲秦念久摆了摆手,尚还有一个半时辰放工呢,天尊,继续吧。
秦念久:
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挨到收工归家时,两人的心情明显分裂成了两个极端。能见这阴魂吃瘪,谈风月想当然是心情轻快的那个,就差哼上小曲了。秦念久则看都不想看他,只闷头快步往自己的小屋走,关门时还把门甩得砰砰作响。
谈风月跟在他身后,见他这副作态只觉得有趣,好笑地摇了摇头,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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