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a(6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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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雨歇,天地一片澄明。

诚如谈风月所想,纪濯然并未拖沓太久,巳时刚过便来了园中,与傅断水一同将谈秦二人接引上了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

车轮滚滚,驶得平稳。两个小叶子还辛劳地留在书房中整理案档,因而马车中只有他们四人。

再加上一个因有宗门人在旁,躲在符中不敢现身的三九。

虽已补上了两个时辰的无梦好眠,谈风月精神却仍是有些不济,连摇银扇的动作都有些懒缓,听秦念久跃跃欲试地问那太子:这便要入宫了?

纪濯然向来喜欢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再与人交待具体,笑着摇了摇头,不好说国师在宫中有多少耳目,此时入宫怕还是有些贸然了。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国师,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那徐晏清啊?有傅断水在旁,秦念久不好表露出心急的模样,只得道:那我们现在是去?

纪濯然也没吊他胃口,直白坦诚道:昨日听这位仙家姓谈,朝中恰有一老臣亦姓谈,名昂之。其夫人与本宫母妃少时为伴,平素也常有往来。还请二位以远亲与门客的名义在谈府暂居几日,待本宫于宫中上下打点过,再与谈太傅等一并入宫赴宴。

宗门人士与朝廷中人到底互不相涉,傅断水先前只说了会请两位能人前来相助,纪濯然不知这二人实非宗人,怕他们介怀,便又道:谈家人性情宽厚,祖上亦出过一名修者,因而与宗门人间并无嫌隙,二位仙家大可放心。

这话说的,像他们两个有多恃傲似的。谈风月淡淡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秦念久却是直接略过了他叭叭讲述的一大段,只抓着关键处问道:入宫赴宴?什么宴?

听他问起这个,傅断水眉头几不可闻地一皱,撇开了头去,纪濯然亦是苦笑,秦仙家有所不知。两年前父皇大病,下令每隔一日便要宴请众位大臣,说是作冲喜之用,后父皇病愈,也依旧是如此,便慢慢成了一项规矩国师平素深居简出,日里亦不用上朝,唯有在宫宴之时方才会现身片刻。

既是宫中夜宴,必定是有酒有肉,且不喝不行、不吃不行的秦念久瞄着傅断水面上微显不悦的神情,了然道:所以傅仙友先前与殿下一同入宫,也是

纪濯然点点头,是。便是以本宫门客的名义,一并赴了宫宴。奈何那次国师忙于替北原祈雨,因而并未现身。

这太子与傅断水之间究竟是有多亲厚,竟能让这正派门人甘愿陪他赴一场奢靡酒宴秦念久满心好奇又次浮起,暗藏探究地看着纪濯然,状似不经意道:都还未问过,两位是如何结识的呢。

车轮滚过地上一道暗坎,马车微微一颠。纪濯然笑着扶上了傅断水的肩,语气松快道:说来是缘分。本宫自幼怕蛇,少时陪同母妃去山上礼佛,不慎被林中蹿出的蟒蛇所惊,失足跌落了山崖,恰好他笑望一眼傅断水,后者淡漠地移开了眼去,他正在崖下清修,将本宫救了起来,便因此相识了。

哦?谈风月轻轻挑眉,心说那可真是有缘。

这般因缘际会的,秦念久还当自己是在听话本故事,正想再多打听些,马车便兀地停了下来。

纪濯然撩起布帘往外瞧了一眼,谈府到了。

正事要紧。秦念久只得熄了声音,看傅断水将纪濯然扶下了马车。

纪濯然将手搭在傅断水肩上,稳稳下了马车,又回首对二人道:本宫只与谈家人说了宫中略有些异事发生,需请仙家前来相助。

言下之意,便是他并未与谈家人言明真相,望请他们保密。

仍是不喜他这事事不与人道清说明的行事风格,谈风月淡淡看他一眼,依旧懒说什么,只与秦念久一同点了点头。

谈家不愧为大户世家,高门阔院,朱楼翠阁。自偏门进府后,方踏出几步,便见有衣着富丽的三人站在院中,后垂首立着一众家仆,齐齐恭迎太子。

纪濯然惯来没什么架子,一见他们欲要下跪施礼,便忙快步走上前去,搀住了正中鬓发皆银、双唇瘪陷、手撑一柄金丝藤杖的老人,又对余下众人道:诸位免礼,免礼。来人,给老太君赐座。

谢太子恩!谈昂之忙不迭将自家祖母扶了过来,亲自搀她在院中的石凳上落了座,又从一地仍跪着的家仆中点了三名出来,唤他们服侍祖母左右,这才踱步回来,恭敬地垂首以待太子指示。

想他们大概还有许多虚礼要走过场,一时还扯不到正事上,谈秦二人闲缀在太子与傅断水身后,拿余光打量着这府中的装饰摆设,耳听纪濯然与谈家人客气寒暄,不多几句便弄清了各人的姓名身份。

太傅谈昂之,其夫人温明泽,夫妻育有四子,在外或游学或为官或成了家业,暂还未返皇都。

真是稀奇,原还以为这类大户,少说也会纳有四五房贵妾,开枝散叶生他十七八个的秦念久悄悄往那一双中年夫妇面上瞧,不难得见他们眼中情深,再看他们相扶的动作,亦不难看出他们亲爱和睦。

照此看来,太子所说的谈家为人宽厚,该是确没作假的了。

谈风月仍有些困倦,静站得也有些累了,置身事外地并没想些有的没的,只半抽离地静望着谈府檐上的碧瓦出神。

好在并未让他们等上太久,纪濯然与谈家人简单聊完几句,便略一颔首,与谈昂之道:本宫今日还要去探望八皇弟,就不多叨扰太傅了。说着,他稍错开了身子,将身后的谈风月与秦念久唤至了人前,这二位便是

谈昂之心中已有数,忙接道:这便是殿下提过的二位仙家了吧?甚好,果然一表人才。

谈秦二人还未搭腔,纪濯然便意有所指地轻轻一咳,谈昂之顷刻会意,一改面上的恭敬,上前亲昵地执起了二人的手,热情招呼道:谈表侄!久未见过了!近来如何?

秦念久:

谈风月:

身侧阴魂兀自憋笑,谈风月无语地看了太子一眼,终是从善如流地应了声,谢表叔问起,一切皆好。

借这对话分清了二人,谈昂之又转眼看向了秦念久,欣慰地笑道:这位便是表侄所招进的门客了?甚好,果然一表人才。

心觉这谈家人还真是有趣,与身侧那同样姓谈的冷情老祖全然不同,秦念久闷闷忍笑,见过谈太傅。

见一切安排妥当,纪濯然便也笑了起来,携傅断水与众人道了告辞。

太子一走,满跪一地的家仆终于得以站起了身,谈昂之亦放松地揉了把脸,三步并作两步地去扶起了自家祖母,转头笑问谈秦二人:空置的厢房还未打理好,二位不如先随我进厅中一叙?

谈夫人见他们两位面貌生得年轻,似与自己在外未归的四个孩子年纪相仿,便不自觉放暖了语气,温声关切道:夜里才下过一场雨,略有些冷,地也湿滑,二位穿得这般单薄,怕是要受凉,还是别在院中久待了。

语毕,便唤家仆去煮些暖身的姜茶来。

谈秦二人何曾被长者如此真切地关怀过,难免受宠若惊,连谈风月都收起了惯持的冷面,秦念久更是都有些无措了,迭声应好。

三人谈话间,谈昂之搀扶着祖母走了过来,见他们模样似有些拘谨,忍不住笑了两声,二位无需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便是。

他一介失忆阴魂,哪来的自己家可言哦。奈何对方说得情真意切,秦念久只得讷讷又应了声好。

话音初落,手便被那走至近旁的老太君蓦地执了过去。

老太君年事已高,身子骨还勉强称得上硬朗,面色亦红润,却也已鸡皮鹤发、双目浑浊,尽显老态了。她勉强拿一双浊目看了看谈风月,又看了看秦念久,似是在艰难地思索着什么,而后执着他的手喃喃低念,惜惜,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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