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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停答不上来了,兴许国师还要这桌子有用处?

唔或许。那叶尽逐还欲再问,却听桌下的三九轻嘶了一声,便赶忙担心地弯身下去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三九没急着答他,半晌后才咬着嘴唇,一脸古怪地自桌下钻了出来,将拓好的白绢交给了傅断水,而后将手掌摊在了三人面前。

只见他那被炉灰染得漆黑的掌心中静静躺着几枚粗糙的碎片,被胡乱地揉擦过,露出了掩盖在黑灰之下的灰白底色灰白得森凉。

叶尽逐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是骨渣?

几乎是瞬间便联想到了先前听到的风言风语,叶云停同样露出了几分愕然,不是说那些小太监都有来有回的么若这是那些小太监那回去的是谁?

傅断水面上神情冰冷万分,将那白绢收妥在了袖中,宫宴夜半方散,还有一个时辰。将塔探完,找密匣。

第九十一章

浸在夜色中的国师塔静得深沉,大殿这边却正歌舞升平。

与上回来时别无二致,仍是太子入席,人皇缓至,国师鬼魅般出现在了座位上

丝竹乐声中,觥筹交错间,秦念久与谈风月面色自如地饮酒用菜,不时与谈太傅谈夫人转头说笑几句。独自坐在专席之中的纪濯然嘴角惯持着抹浅笑,应付着前来与他攀谈的大臣。端是一派如常,唯有三双眼睛六道视线不时便会飘移至国师那端,时时留心着他的动态。

秦念久咬着杯沿,远望着那佝偻的国师,难掩隐忧地低声问谈风月,三九那边不会出问题吧?我看那两个小叶子不太靠谱

有傅断水镇着,他们该分寸。有传音纸鹤在手,若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他们飞身过去相助,该也来得及。谈风月老神在在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出了问题再说。

也对。要是国师塔中出了什么状况,国师应该先会些异动才是秦念久看着那蜷在位上,昏昏好似正打盹的国师,点了点头,将谈风月夹来的菜送入了口中,随即稍瞪大了眼,唔!好吃哎这是什么东西?

谈风月刚想笑他一声怎么连这都没尝过,倏而又忆起他那在交界地中不见天日的六十七载,扬起的唇便放低了下去,轻声道:是拿鸡汤煨过的细笋丝。现已过了时节,笋多老韧,尝不到鲜嫩的。待明年开春,往南边寻去,那儿

秦念久细嚼着被煨得软韧的笋丝,认真听着他讲起哪处产出的竹笋最好、怎么烹饪才好吃,不时轻点点头应和他的话,眼睛也没忘间或瞟向国师那端,看有三两大臣举杯踱了过去,问他相命。

仿佛这已成了宴上固定的一环般,围聚在身侧的人愈多,国师面上依旧没露不耐,只是动作稍显懒倦,话音亦拖得极低极长,草草拂过他们递来的手腕,逐个替他们解惑。

听说还有一类腌笋,闻起来酸臭,吃起来却香。谈风月说着,又给身侧阴魂添了一筷子笋丝,待诸事尘埃落定,闲时便可出青远一游,尝尝世间百味了。

秦念久怎会说不好,咧嘴对他一笑,那可劳老祖抓紧些,将这诸事都了了,才好自在逍遥

心知他所说的诸事不单指太子托他们对付国师一事,亦还指观世宗那似与他切身相关的重重谜团,谈风月微微一顿,浅抿了口酒。

想他们目前所获的线索繁多,却都无头绪,在这被动地猜来猜去也是无用,倒不如

默然在心中作了一番权衡后下了决断,他搁下酒杯,应下了他话,嗯。

用着一双灰白浑浊的眼,所见的也皆是白茫,只能依稀在那片白茫之中感受到些许光线明暗,模糊看见几道围在自己身前的长型轮廓。想他当年

当年,当年?不能再想当年。

国师无名懒懒地搭住了下一只前来求算的手腕,所、问、何事?

全没在听来者究竟都问了些什么,他只分神借栖于塔中的夜蛾感知着那三位潜入的不速之客已发现暗室了么动作倒比他预料中要快。

国师?咳国师?被他搭着手腕的大臣见他久久不语,有些慌乱地挤出了个笑,内人求子一事可是不太妥?

国师便钝钝回过神来,低低打了个呵欠,随口敷衍地答他,静、待来、年

大臣听罢,面上原本勉强的笑意便全换成了真心实意,赶忙向他道谢,又有些讨好地道:国师可是乏了?可要先行回国师塔中休息?

回去?现在可不是回去的时候。国师意味不明地自喉间逸出了一声碎裂的怪笑,不、必

虽听他说了不必,但见他确是一副疲困之相,在旁候着的余下几位大臣便也不好再上前去求问谁知道国师困倦如此,算得还准不准呢只能面露遗憾地纷纷作鸟兽散,各归其位,听歌赏舞去了。

散了么?也好。留个两耳清净。国师迟缓地伸手出去,够来了一只酒杯,正欲唤随侍的小太监替他添些酒液,忽有人上前来取过酒壶,替他续了满杯。

察觉到漫绕在身侧的淡淡灵气,国师执杯的手稍顿,偏头看向了来人。

太子请来的宗门救兵终于按捺不住,欲要直面探他了么?呵,到底是一辈不如一辈,不比当年那帮

他思绪一断,听一道曾经再熟悉不过,却已久得差点教他淡忘了的声线响起:不知小生可否有幸,也请国师帮我相一相命?

谈君迎!

四目相对处,一双桃花眼满带探究,一双灰白双目空若无物。又是昔日故人重逢,一个面貌依旧,一个却已然面目全非,且再看不清故人的容颜了。

不知他为何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不知他来意为何是认出了他来?是来寻仇?抑或是与太子一伙?

是也好,不是也罢,终归不能自乱阵脚,毁了他的大计。

国师空望着他,镇静地将酒杯送至面纱之下,以酒液润了润干裂的双唇,方才问道:所、问何、事?

线索繁多,却无头绪,盲猜亦是无用,倒不如走步险棋,直找这国师一问。忽略掉了秦念久与纪濯然齐齐投来的惊异目光,谈风月只垂眼看着这佝偻成团的黑袍国师,淡淡道:并非问事,而是问人。不知国师能否一算。

欲要问人哈,能是问谁。当年不在,现才想起来一问?国师情不自禁地自喉间发出了一声尖笑,满带嘲弄一般,哦?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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