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a(10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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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伤处蓦然被揭开,傅断水神情微变,收回了手。

似是要拿他寻开心似的,谈风月留意瞧着他神情的变化,略略一哂,不缓不急道:他还问起了你。

傅断水眼中一派沉静,并不好奇那人都问了他些什么,只自顾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黄符,垂首折了起来,嘴上淡淡接话:他如今可好?

真巧,谈风月唇角微弯,假意惊叹般地拿银扇一敲掌心,他问的也是你这句。

傅断水一时失语,抬起头来,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他么硬要卖他一个关子,谈风月轻轻唔了一声,手中银扇一开一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掌心,因为先前用国师那咒符阴了你一道,以致如今阳气亏空,阴气缠身,只怕没多少年好活

傅断水听他说着,面色未变,正折黄符的双手却不自知地稍稍一滞:怎

心说这二人不愧血脉相连,就连有趣的地方都一脉相承,谈风月好笑地一收折扇,折回了话锋:但我让他为九凌天尊建殿,一年拜过一次,便也算护住了他,再无大碍了。

这是自己心中郁卒,便要拿旁人来取乐么?傅断水一口郁气梗在喉间,拼尽自身良好的修养冷冷扫了他一眼:是么。

谈风月向来不愿去感受他人苦,更无心去劝他人善,唯恐天下不乱似地轻轻一挑眉,故意揶揄他道:如何,听闻他如今这般境地,可觉得快意?

可出乎他意料地,傅断水竟停下了折纸的动作,垂眸思索了一阵,片刻后答:有点。

谈风月不禁一噎,发觉怎么就连这人也变了许多

见他面露意外,傅断水难得轻弯了嘴角,淡淡道:人非圣贤。

谈风月被他这再直白坦然不过的解释惹得一阵闷笑,半晌方才好奇地问道:那他要是想见你,你可还会去见他?

自己也拿不准心中的想法,傅断水略一沉默,将手中黄符折成了一枚纸鹤,答得模棱两可:或许。

啧,这不还是没变嘛。谈风月耸耸肩,正还想要再拿他与纪濯然这对阋墙兄弟打趣几句,却见傅断水朝那纸鹤轻轻吹了一口气,使得纸鹤一阵振翅,翩翩落入了自己手中。

他看看掌中传音纸鹤,颇显不解地看向了傅断水,怎么?

秦仙尊失意堕魔一事,虽有他自身道心不坚的原因,但整件祸事终因宗门而起,始于玉烟,虽与他傅断水无关,但他既是玉烟宗人,心中难免总是愧疚歉然傅断水眼帘微垂,抿了抿唇,将话题再度转了回去:风使若是要去往仙宫,也不必急于一时。可待我回宗后再想想其他办法

谈风月心中既已定下了主意,便难以转圜,但也没推拒他这份颇显得有些多余的好意,欣然将纸鹤收进了袖中,那便有劳傅仙尊了。

自知这再想办法的说辞苍白无力,怕是拦他不住,傅断水心内同样一声叹息,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一记怯怯童音蓦然响起:仙君要去仙宫么?

两人双双转头望去,见三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近处,惨白的面上神色纠结难言,显然是已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要去仙宫,这小鬼必定不能同往,而他自己也总归会落得个有去无回的下场。表面勉力维持着的淡定即使骗得了自己,也骗不过旁人,谈风月看着面无血色的三九,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几度欲语还休,这

三九不是蠢人,猜也猜得到仙君说要回天宫,心里是做着怎样的打算,喉间一阵发涩,紧咬牙关亦是轻颤不止,磕得他的头脑阵阵发昏,使他满想说些什么,却又吐不出口。

傅断水更是全然不擅应对这样的场面,只能抿唇不语,满场陡然陷入了一派令人难堪的沉默。

有水珠自洞岩上垂落,几声嘀嗒。

在这样一片几近令人窒息的寂然中,三九死死咬住了不住打颤的牙关,面上忽又涌回了些血色,眼中也重新染上了些神采,半带祈求地紧抓住了谈风月的衣摆,开口却没求他不要去,而是道:那、那那咱们先、先回一趟红岭去,行吗?

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用力咬了咬嘴唇,哀求一般地望着谈风月,像是想要说服他同意,又急切得像是不想让自己改变主意,结结巴巴地道:鬼君先前答应过我的,要一起回红岭去我、我想去红岭我想回去

此番情状,傅断水心中愧意更甚,有些不忍地转开头去,藏起了眼中哀怜,谈风月却干干笑了起来,捏了捏三九的面颊,试图安抚这小鬼,怎么还闹起来了。我说要去仙宫,只想是去求援,又不是咳,就算是有去无回,也不是眼下啊。

哪有这样用诛心之语来安慰人的?傅断水哑口无言地看向他,果然听三九话里顷刻便染上了哭腔,撒泼似地嚷了起来:可我就是想要回去!!

再听不下去,傅断水向谈风月道:方才说过,即便要去仙宫,也不必急于一时,大可待我回宗后再寻些其他法子,若还是无法,再去也不迟

被这二人扰得头疼,谈风月无奈抿唇,揉了揉额角。

也罢,若他的终局是有去无回,那趁还有机会时多陪陪这小鬼也是好的,况且红岭近郊处也是这一世的他初见那人的地方。

轻叹一声,他嘴角微弯,抚了抚三九的发端,遂了他的意:好,不急,那就先去一趟红岭。

三九却一时没有应声,只呆呆地看着他,怔住了般。

嘀嗒一声,又有水珠自岩上落下,仿若泪滴。

又是死死一咬牙关,他眼眶透红,仰脸看着谈风月,终是咧开嘴角,挤出了一个笑来,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是晨时,天光和煦。

马蹄声清脆,隐没在一路绿荫之中,踏着一地青翠,哒哒向前奔驰。

林间小道上,两旁并无其他车马,唯一辆小小马车正飞速移动着,不断有囫囵话音自车厢中逸出:这么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老爷屋里有没有变模样

唔,咱们还是空手过去的

妹妹该也满周岁了还是差些?唉,算不来

仅仅一夜过去,还不足以完全抚平心内的纠结倒也多少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谈风月半靠在车厢外,任流风牵引着缰绳,垂眼摆弄着手中时聚时散、总不停挣动着的金红光团,脑中回想起的是傅断水临别时眼中流露出的几分歉疚、几分怜悯,耳畔听着的是从车厢内传来的絮絮话音,不觉颇为头疼地无声一叹。

而在车厢中,三九平躺在座上,拿那个半破的旧竹篓倒扣着脸,随着车辙转动一颠一颠地起伏,心绪同样难平,只能没话找话地念叨着些琐事,来教自己分心,等回到红岭了,可不能让老爷夫人见着我,免得吓着他们

蓦地,车轮似是硌着了一枚小石子,车身微微一震,震掉了他脸上的竹篓,也震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音,震断了他心底难言的纠结。

骏马飞驰,光也飞驰,和煦日光自小窗中透了进来,照在他略有些发愣的脸上,映在他澄澈的眼中,仿佛投射在一片粼粼海面,其下有群群游鱼正无序地漫游其中。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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