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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晚在搁浅前被迫让蓝焉知道了自己喜欢同性这一事实后,两人并没有这样直接地聊起过有关同性恋的话题。倪诤大大方方,并不躲闪他的问题:“确定。”
蓝焉点点头,不再问了。他忽然觉得有阵莫名的疲惫从身体深处涌出,于是慢吞吞地坐到那张陪护床上去:“我想躺一会儿。”
“躺吧。”两张床之间有米黄色的帘子,倪诤顺手拉上了,“睡一觉也没事。”
“那我要在沈寺的床上睡。”
“那你过来。”倪诤顺着他的话接道。
蓝焉笑了笑,老老实实地躺好了。
他侧头望过去,盯住那个一帘之隔的身影,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纷乱的想法挤成一团,浆糊一样在脑中被搅散。这是种无法忍受的心乱如麻,他感到自己有很多想对那人说的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倪诤。”他看着他。
“嗯。”
“那你有没有过。”
“什么。”
“恋爱。”
“……不知道算不算。”倪诤皱了皱眉,还是如实回答,“是和女孩,只是三天。”
“嗯。”蓝焉了然地闭起眼,“那,拥抱、接吻什么的……有吗?”
“问这个干什么。”
“有没有啊。”
蓝焉的声音软下来,倪诤沉默了一下,干脆地答道:“只和你抱了啊。”
怎么觉得语气有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的味道。
蓝焉在心里偷笑,又穷追不舍地问:“还有一个呢。”
“没有过。”倪诤的声音透出些无奈,“不是躺着吗,又这么多话。”
蓝焉坐起来:“那你想不想。”
“想不想什么……”
“接吻。”
倪诤没再接话,不知是愣住了,还是装没听到。
“要练习吗?”蓝焉慢条斯理地说,“你好笨,你这样以后是追不到人的。”
“是吗。”他听见倪诤用气声笑了一下,“你过来。”
你过来。过来。来。
倪诤站起身,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拉帘。蓝焉这下才有点慌了神,下了床站在帘前结结巴巴道:“你,你先别拉开。”
帘子很薄,他们面对面站着,甚至能看清对方五官的轮廓。
倪诤凑近了些,蓝焉睁大了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隔着帘子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好了。”蓝焉努力眨了眨眼,听见倪诤的声音混在自己巨大的心跳声里,“出来吧。”
第21章 暴雨
蓝焉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初吻会是什么样的,现下心脏和嘴唇一齐密密麻麻发痒,他忽然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倪诤的心跳,是不是也和自己跳得一样快,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怀疑,这是一场发梦的幻觉。
明明他们的嘴唇都没有真正地碰触。那么这到底算初吻吗,那么你对我到底算喜欢吗。
重要吗?
他动作很慢地拉开帘子。像电影里被放缓的镜头,倪诤的脸一寸一寸地出现在他眼前。他试图在这张脸上找到一丝与自己相同的心情,然而那人不言不语地望着自己,表情是不露出任何端倪的平静。
“沈寺怎么还不回来,掉坑里了?”他只好摸了摸头发,眼神乱七八糟地瞟向病房的任何角落,总之不要落在那个人身上就行。蓝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一时冲动出言“挑衅”的是自己,现在慌里慌张心脏狂跳的还是自己。
那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真的像棵树似的,安静地立在那里。
蓝焉心事重重地低下头,想要这一页能快速翻过。不要问,不要提,今天不是说明白这个的时候,他还没准备好。然而倪诤没给他翻页的机会,半晌后忽然开了口:“你……”
“我想要先回家了。”蓝焉猛地转回身,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你,你也早点回去吧。我走了……替我跟沈寺说一声。”
没来得及去看倪诤的反应,他努力稳着步子迈出了病房,随后脚步逐渐加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
“回来了啊。”外公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嗯。”蓝焉失魂落魄地应了一声,轻飘飘地抬脚上楼去。此刻他只想扑到床上,听歌也好发呆也好,静静地躺一会儿,不然脑子里全是那个人。
“怎么这幅样子?”外公多瞧了他几眼,“你爸爸来过电话了,你记得给他打回去。”
“知道了。”
蓝世杰又有什么事。
他躺倒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不情不愿地拨出蓝世杰的号码。那边很快接起来,讲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废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蓝焉打断他,“我还要忙,快说。”
“你个小崽子有什么可忙的。”蓝世杰嘀咕了几句,忽然支吾起来,“那个……来接你的时候忘记跟你提了,你现在非要待在野水我就不说你了,但是八月中旬你要回来一趟。”
“为什么。”听蓝世杰闪烁其词的语气,蓝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跟莉莉呢前阵子已经正式把证给领了,八月中旬准备办个酒……我们聊过了,也不打算弄婚礼什么的,但办几桌酒还是要办的。你到时候得来,听到没?”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蓝焉猛地挂掉了电话。
他望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夏天的暴雨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就降落,倪诤回家了吗……会被雨淋湿吗……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
虽然蓝世杰和谢莉莉早就以夫妻名义同居,一张证件或是一场酒席也不过是辅证……但他一直有种错觉,只要这一天不来的话,一切好像还有余地。
而现在,什么余地都被生硬地钉死。
也试图宽慰自己,这些事与他又何干?别说他压根早就不在乎那两个人,何况他已经定下计划要离开……哪怕是蓝世杰说要再生个孩子,他心里也该毫无波澜的。可每次想起母亲,还是心里窒闷得慌,他从头到尾冷眼旁观,自始至终什么都阻止不了,究竟是谁赢了,究竟是谁得逞了。
“那我也先走了。”
“行。”沈寺揉着肚子往床上一趴,“蓝焉真没事吧?今天总觉得他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现在还忽然跑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倪诤顿了顿,“害羞了吧。”
“哈?”沈寺瞪大了眼睛,“害什么羞?”
“没事,”倪诤神色淡然,“你睡你的。”
他走出医院大门口,大雨忽地劈头盖脸砸下,在崎岖不平的道路地面上聚集成水洼。倪诤在路边报刊亭躲了一阵子,见雨势渐小,才不紧不慢地走进雨里。
他拐过路口,远远望见老街口花坛边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似乎还微微发着颤,在风里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走近,是蓝焉抱膝低着头坐在那里,手里攥着一把叠得好好的雨伞。
“有伞为什么不戴。”
蓝焉浑身已经湿透了,半睁着眼,有点儿可怜兮兮的感觉。
“你戴吧。”他抬手递出伞,头仍然垂着,“我马上就回去。”
“特意在这里等着给我送伞?”倪诤没接,在他面前蹲下来。蓝焉抬起头看他,两人在哗哗的雨声中对视,这场面很可笑,有雨水顺着头发不断滴落下来,没有人伸手去抹。
“怎么了。”
“没什么。”蓝焉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把伞往倪诤怀里一塞,“我要回去了。”
“蓝焉。”倪诤无奈跟着起身,“我还有五分钟就走到了,但这儿离你外公家要十几分钟,你确定要把伞给我吗。”
蓝焉脚步一顿,忽然笑了起来:“我们俩好像神经病。”
“你也知道。”倪诤朝他走过去,正想撑开伞,却听蓝焉轻轻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像只小动物一样钻进自己的怀里。
衣服被雨打湿了,和皮肤黏在一起不太好受。蓝焉努力贴近倪诤的左胸口,闭上眼感觉有炽热的火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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