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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焉!”他又喊了一次,这回带上一丝笑意,“真的是你!”
蓝焉像被呼啸的风扼住喉咙。
他勉强扬起嘴角:“是我。”
竭力克制着望向沈寺身边那人的视线——可他知道,他能感受到,那人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就好像,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
“我就说我没认错……”沈寺欣喜地走过来,“这些年你还好吗?当年你搬家去外地,离开得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和你告别。”
搬家去外地?倪诤是这么同他讲的?
蓝焉有些想要发笑。
他点头:“过得挺好的。”
“真的太巧了。”沈寺还是像从前那样,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没想到吧,我和阿诤现在都在荞城生活了!你是也回来了吗?现在做什么工作?”
“嗯,回来了。”蓝焉一边应着,一边借这机会扫了眼沈寺身后的那四五个人,“自己开工作室。”
倪诤身边站着个穿了淡紫色裙子的女孩,蓝焉觉得眼熟,回想一番才记起是那天在私房菜馆和倪诤一起吃饭的卷发女孩。
原来她把头发拉直了,显得很是优雅秀气。
蓝焉看一眼便不再看。他有些苦涩地在心里想,无论那女孩和倪诤是什么关系,他此刻必须要承认的是,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养眼。
“开工作室好啊!”沈寺高兴地拍拍他胳膊,“自己当老板,多好。”
他像是这时才记起自己的同伴来,连忙回身给蓝焉介绍:“这几个都是我朋友,倪诤不用介绍了吧,这是小锡,这是阿森,这是老丞……”
“我叫祁珊儿。”不等沈寺介绍到她,女孩主动开口道,“你叫我小祁小珊都可以。”
蓝焉不说话。
他有些许那天喝醉后的记忆。他记得在车上时,倪诤叫这女孩“珊儿”。
“老丞是摄影爱好者,我们都陪他来玩儿的!”沈寺解释,“顺道给自己求求事业运。”
那个叫小锡的哈哈笑着打趣他:“寺哥,别漏了说姻缘啊,你不是打算求早觅良人嘛!”
“滚滚滚。”沈寺被说得不好意思,脸颊爬上一抹淡红。他望了眼蓝焉,还想再叙会旧,可见蓝焉面上表情不太自然,以为是兴致不太高,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同时他也觉得奇怪,要是论当时他们的关系,蓝焉跟倪诤明显比跟他要亲密许多,可为什么这两人此刻久别重逢,都好像毫无波澜的样子?
沈寺心知情况不太正常,却也没来得及多想。祈福架前空出了位置,他急忙拉着大家上前:“快快快,现在想写的可以写了。”
三生石,据说只要是有情之人,来这里拜上一拜,就能三生三世不分离,永永远远在一起。蓝焉静默地望向那块石头,抬眼正瞧见倪诤在看自己,心里像被针戳了一下似的,倏地一疼。
沈寺向工作人员要了祈福牌,递给倪诤一块。阿森和小锡忽然开始起哄:“哎哟喂——”
祁珊儿红着脸往倪诤身后躲了躲,恼怒地嗔怪道:“别这么大声!”
蓝焉看了眼被朋友们推推搡搡但始终没有说话的倪诤,别过脸去。
赵秋池曾经告诉他,倪诤明明完全无法喜欢女孩。
倪诤明明只喜欢男人。
那么,那么——他不管现在祁珊儿和倪诤到底是什么情况,暧昧也好、单恋也罢——既然倪诤并没有承认过,那么,那么他就愿意相信她还并非倪诤的伴侣。
这该算做谁的旨意。他们约定不再相见,却又相遇在三生石边。
那么,倪诤,你不要怪我——
约定已被打破,我不能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不能假装我可以再度失去,我不能假装我可以平静接受,我不能假装我认命,认了明明可以抓住你却仍然自愿放手的宿命。
我不认。
哪有就在眼前,还眼睁睁任你飞走的道理。
孤岛和飞鸟就是要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我一定会证明的,证明你也离不开我。
“给我也一块吧。”蓝焉对沈寺说。
沈寺递过来,坏笑着问:“你也求早觅良人?”
求什么早觅良人。兜兜转转,良人根本不必寻觅,就在原地。
蓝焉笑笑:“不,我求天长地久。”
几个人一起弯下腰写祈福牌。倪诤和他分别在桌子的两端,蓝焉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那人,低头兀自一笔一画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挂上祈福架。
牌子被挂进那些密密麻麻的心愿里,暗处的私心藏匿其中,也不知那些神仙佛祖能否看见。
沈寺好奇地凑过去偷看:“蓝焉,你怎么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啊,不是求天长地久吗?你喜欢的人呢?”
“心诚则灵,哪有这么多形式拘束。”蓝焉随口应道。
另一个名字,自然是写在心里。他的愿望如此恳切,佛祖定能听见。
“什么啊,阿诤你怎么就写了个事业顺利身体健康?真没意思!”小锡抱怨道。
林星欣发来信息问在哪,他们俩终于排完队买到网红咖啡。蓝焉回她很抱歉,临时有事要准备先走,回完信息抬头对沈寺挥挥手:“那我就先走了。”
他没再看倪诤。
打车回工作室。回程路上,蓝焉描摹着脑中莫名浮现的三生石,和那丑陋的石头对视一眼,心中忽然无悲无喜。
他想起离开的时候,旁边有情侣在争论:“李源十三个春秋不忘旧约,苦苦等待,却等到圆泽化入烟霞。圆泽最后唱着'却回烟棹下瞿塘'就不知所终了,可见有情人再见容易相处难。”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许得几世呢?恐怕连一世都难呢。
可我,可我。蓝焉在心里说,可我绝不要和你生生地永决。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朋友自尽去世,实在是没有心情写东西,因此卡着时间才上传。
很难熬,人为何总是轻飘飘活得像羽毛。我也开始向往蓝焉曾想要去的“永恒的架空”。
第40章 花
蓝焉没再提起过找米奇头的事。
阿萨有种错觉,这人无端变得精神了许多。甚至开始有些爱笑了,不再是常常木着张脸,五官间的生气像这个季节丰沛的雨水一样,猝不及防地朝人迎面扑来。每次看他弯起眉眼,阿萨才得以在心里悄悄印证林星欣对蓝焉中学时代的描述:
身上的少年气像青苹果一样清爽,笑起来泛着无害的甜味,又脆脆的,要是咬碎生涩的外壳,会有柔软的流心溢出来。
他借此窥到少年的一些影子。
“好吃吧?”蓝焉正因为接过去一包薯片对着他笑了一笑,阿萨见状趁机假装无意地问道,“你这些天好像挺爱笑的啊?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有吗?”蓝焉警觉地坐直身子,嘴角像是立刻被熨平了,“没有吧。”
“明明就有。”阿萨小心翼翼地盯着他,斟酌着用词,“那啥,焉啊,这会不会是……哎我左思右想,你要不要抽个时间去见见医生?我记得是不是好久没去了来着……”
蓝焉瞧阿萨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像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这话说出来,恍然明白这人是在担心自己。
“放心,我没事。”
“真的?”
这话当然没能叫阿萨彻底放心。他多少知道些蓝焉的心理问题,同住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半个家属,他把蓝焉当亲人,确实是打心眼里盼他好。蓝焉的状态一直时好时坏,多数时间还是像一潭沉寂的水,而这阵子是头一次在他身上捕捉到,虽离饱满还差很远、于他来讲却已很是难得的生命力。
阿萨一边觉得意外,一边却也自然而然紧张起来。说到底不清楚这变化由何而起,生怕是蓝焉又在哪受了刺激,心态产生扭曲的转变。
毕竟,一个死气沉沉了好几年的人突然添上几分色彩,换了谁第一反应都该是疑虑与担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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