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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 一个起猛了, 脑子立刻晕的难受,又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 一群人乌压压来了。为首的, 是一个大夫模样的人, 背着个小药箱, 那个叫小金的孩子跟在他身后, 最后是一个和尚。
那大夫又是把脉,又是压舌头又是掀眼皮,摇摇头, 对着身后的和尚道:“应该是失忆了。”
那和尚道了声佛, 问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大夫说:“这说不准。”
所有人纷纷叹气。
看的青年也想跟着叹气。
那和尚让人退下, 说是怕他什么都不记得, 看到这么多人害怕。
“想不起来也是好事。”和尚自称一灯, 坐在他身边,告诉青年他的身世。
皇曾孙呼延鄢,父母双亡,马上就要被立为皇太孙。
被称为“呼延鄢”的青年,掰了一下手指:“这辈分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就算皇曾孙要被立为继承人,那也是皇太曾孙吧,怎么变成皇太孙了?
“皇帝驾崩了,太子要即位了。”一灯说。
呼延鄢头皮一麻,总觉得自己生在了一个不太好的时候。
“这……那小金,可还是一身常服啊。”
皇帝死了,身边的人不说天天真心哭丧吧,至少也得形式上过得去,披麻戴孝是少不了的。
一灯心中暗叹,果然是自己的血脉,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他依旧如此警觉。
“非常时期,现在秘不发丧。”
呼延鄢:??
“外面大军压境,有人谋反了。”
“你说有人谋反了?”呼延鄢瞪大了双眼。
还大军压境?
完了完了,就知道自己起来的不是时候。什么皇太孙,明明就是个背锅的!
“我才不要当这个皇太孙,谁爱当谁当。”呼延鄢掀起被子。
一灯:……
并不奇怪。甚至一直在按他设想的方式继续走下去。
“你难道要置国家兴亡于不顾吗?”一灯呵斥,如同当头一棒。
呼延鄢羞愧地低下头。
心里一万个声音说,这不对,可是,这是他的责任,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土被铁骑践踏。
“我们投降好不好?”呼延鄢的眼神里,全是一派天真。
一灯最讨厌他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他还是这样的无邪?
“你觉得,你投降了,他们就能放过你?”一灯指着他的鼻子骂,“别天真了,你是皇室后裔,无数人准备借着你的旗号……他们一定要斩草除根的!”
“我知道。”呼延鄢看着他发疯,静静地等着他说完,轻轻地说,“我知道我会死。”
“那你还在这说什么蠢话!”
“可小金不会死,我的臣民不会死。”呼延鄢说,“如果死我一个,能换来他们的‘不死’,我愿意。”
“你休想!”一灯说,“祖宗江山,百年基业,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
呼延鄢看着他癫狂的样子,眯起了眼:“我不要,管你一个和尚什么事?这么激动,该不会,你就是那太子吧。”
他上下打量着一灯,仪表堂堂,法力深不可测,若说他是被抓回家还俗的太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一灯深呼吸一口气:“便是!我出家多年,若不是你双亲皆死于他人之手,我怎会挑此大任!”
呼延鄢:看来是被临时拉来干活,心里不舒服,于是也要其他人跟着一起不舒服。
他揉揉眉头,话语中没有丝毫恭敬,反倒有一丝些许无奈:“祖父大人,不论怎样,我若是即位,定然会大开城门,束手就擒。”
要不你想办法找其他人,我麻溜让贤。
一灯气得拂袖而去。
孺子不可教也!
他本想再给呼延鄢一个机会,现在看来,不用了,他自己不要,别人没必要上赶着去伺候他!
呼延鄢坐在床边,刚把脚放下来,就喘了两口气,眼冒金星。
琢磨了一下,大概是饿的。
他继续躺了回去,准备缓缓。
屋里就没第二个人进来了,大概是那位准备即位的“一灯皇太子”生气了。
还好我不用吃饭,要不然岂不是得被饿死在这儿。
呼延鄢躺在床上,任气息在体内小周天转了好几轮。
天黑了,他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身体,比他想的恢复得快。
今天就能出去跑两圈,夺个旗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
呼延鄢起身,翻了翻柜子,找出一身暗色的衣服,套在里衣外面。
小金恰巧从外面进来,端着盆水:“殿下您醒啦,我马上给你端饭来。”
一听说有吃的,呼延鄢整理了一下衣领,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刺得耳膜生疼。
小金见怪不怪,将水盆搁在镜子前面:“又放信了。”
“放信?”
“外头战事正乱着呢。”小金说,“这两天天天来信,说是突袭。一灯大师已经好几日都没合眼了——不过放心,怎么打,也打不到咱们这儿。”
呼延鄢点点头,感觉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跑。
果然我是一个到哪儿都不受欢迎的人……
呼延鄢有些委屈,明明我就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嘛~
等等,为什么我会觉得“到哪儿”?难道我以前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呼延鄢有点自闭,他丧着脸,走到镜子前,刚准备洗手,眼一抬,看到镜子里面的这张脸,有些陌生。
每个五官都很平常,但组合在一起,就说不上来的耐看。
呼延鄢摸摸自己的脸,脸上一片水痕。
那确实是自己的脸。他捏了一下,有点疼。
他沿着发线,往下,一寸寸摸到自己的脖子,脑袋跳出一句话——
好头颅,谁当斫之?
说话的那个人面目模糊,却又面目可憎,他打了个哆嗦:我觉得我的脑袋还挺漂亮,我还蛮珍惜它的。
可不要被人砍了去!
他哆哆嗦嗦爬到床边,一口气钻到被子里。
再也不会有人薅着他的头发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
“殿下不吃吗?有您最爱的八宝鸭哦。”小金欢快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
特别不安全的声音。
“你放到桌上。”呼延鄢闷闷地说。
小金哦了一声,就出去了。
呼延鄢闻了闻,八宝鸭的味道,都从被子的缝隙透进来,特别香。
他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一狠心,从床上跳下,连着盘子把鸭子扔到了屋外。
谁知道这鸭子里面有没有下蒙汗药!
不吃,坚决不吃。等我跑到外面,一定吃他个天昏地暗,吃他个痛痛快快!
明天就跑,不,今晚就跑。
月黑风高夜,正是跑路时。
呼延鄢搜罗了屋里所有的金银细软,准备翻墙而出。
虽然对地形一无所知,但他清楚建筑的大致格局,坐北朝南,一般往东西跑,总能快点出去。
他一个纵身,便跃上一道矮墙。
身后传来了咳嗽声。
呼延鄢骑在墙头上,朝后一看,只见一灯背着双手,从下往上看着他。
呼延鄢摸摸自己的鼻子,登时不好意思。卷了人家的钱财想跑路,被人抓了个正着,就算是他呼延鄢,也没有那么皮厚!
他顺着墙滑下来,老老实实站到一灯面前。
“你就这么不情不愿,宁可偷跑?”一灯问,“这皇位,在你眼中,当真什么都不是?”
呼延鄢在心里疯狂点头,但他不敢明着点,他怂。
“你若真不愿。”一灯看他不情不愿,冷笑道,“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随我来。”
呼延鄢跟着他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祖父,总觉得此人过于危险,还是远离些比较好。
眼看着四周的侍卫虎视眈眈,他耸耸肩,跟着一灯去了一个房间。
这房间独立成院落,四周没有任何配殿。
看起来就很安全。
所有人都在院外,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门窗关的死死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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