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44)(2 / 2)
正是这种不信任,令她不敢轻易去冒险。
顾长晋知晓郭九娘在顾虑什么,也不勉强。待得容舒与郭九娘叙完话,便与她一起离开春月楼。
这会正是吴家砖桥最热闹的时候, 琵琶声切切若珠玉落盘, 伴着男女间暧昧的调笑声随着香风徐徐送来,若是细听, 还能听见细微的喘气声。
二人沉默地走在回廊里,走了几步,容舒忽然顿住脚步, 顾长晋瞥了眼她明明不自在却强自镇定的脸, 也跟着停下步子。
我带你从后巷那条木梯子走, 我幼时便是从那进出春月楼的。她尽量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太久没回来扬州, 倒是忘了那处了, 从那儿走要清净多了。
顾长晋道好。
容舒说的那条木梯子挨着春月楼的后门,是走水时专门用来逃生的路,又窄又黑。
循着记忆,容舒很快便找到了那条路。
空气里少了方才那暧昧的甜香,多了点闷热的朽木味儿。
味儿不好闻,可容舒觉得自在多了。
这处没灯,顾大人仔细脚下。她好心提醒了句。
嗯。顾长晋跟在她身后,目光在黑暗中盯着她云鬓里一根红玛瑙步摇,道:你幼时从这走,不怕么?
自然是怕过的,只有些事怕着怕着便不怕了。
她在沈园实在是太孤单了,沈治常年不在家,张妈妈要管漪澜筑,整日里忙前忙后的,她就像一只拘在笼子里的雏鸟,哪儿都去不得。
好在老嬷嬷从来不会拘着她。
概因她困在宫里数十年,一直期盼着能出宫,是以最能理解容舒那种困在笼子里的窒息感。
那会老嬷嬷总会笑着道:你是承安侯府的姑娘,等日后嫁了人就不自由了,趁着这会还小,多到外头看看也好。
又与她立下口头约定,只要她规矩学得好,就能出去玩两个时辰,也不限定她去哪儿,就算她想来春月楼也依她,但只能白日不开业的时候来。
可便是白日,这条木梯子还是黑黝黝的。郭九娘不下来领她上去,她都不敢走。
后来她壮着胆子走过几趟后,反倒敢自己一个人走了。
是以很多事,习惯了就好。
容舒这般想,便也这般说了出来。
顾长晋不语。
习惯了就好,所以是怕过的。
容舒有心要同顾长晋提一提沈家的事。
出了春月楼,便道:顾大人现下可有空?我有一些话想与大人说。
顾长晋黑沉的眸子微微一顿,此处不适宜叙话,我落脚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容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到那里再说。
容舒自是没有异议,提起裙裾慢慢跟在顾长晋身后。
过桥时,瞥见水道里那一艘艘精美的画舫,眼珠子忍不住跟着那些画舫走,脚步便慢了下来。
顾长晋跟着放慢步子,侧着眸不着痕迹地望着她被灯火映红的脸。
青石板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还有人在吆喝着卖小食。
容舒隔老远便闻着松子糖的甜香味儿了,一时便有些走不动路。
顾大人。
嗯。
上回在梧桐巷那几碗梅花汤饼的银子都还未曾还你,不若今儿我请你吃松子糖吧?容舒的视线早就越过他,落在对面桥底正在炒松子的摊子了,来了扬州不尝尝这里的松子糖,简直是白来一趟。
顾长晋眼眸深处浮光掠影般划过一丝笑意。
他应了声:成。
容舒摸出个钱袋便去排队买松子糖了,顾长晋站在一边的柳树下等她。
晚风徐徐,银月清辉从树梢倾泄而下,穿桥而过的画舫传来一阵阵缠绵绯色的歌声。
也不知卖松子糖的老伯说了甚,那扫尾子姑娘一时笑得眼睛都要弯成月牙了。
待得容舒拎着两个巴掌大的油纸袋过来时,顾长晋方知晓她在笑甚。
老伯居然还认得我,特地给我们加了些松子。说着,递过一个纸袋,道:喏,这是大人你的。
顾长晋接过,果见里头的松子糖层层叠叠裹满了松子。
他不爱吃甜,却还是陪她吃了一路松子糖。
焦甜的香气在夏夜里发酵。
人的心沉在里头,竟多了几丝醺然。
等到油纸袋里的松子糖吃完,二人也来到了屏南街十八号。
许是那松子糖太甜,又许是夜色太过温柔。
顾长晋捏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油纸袋,藏在心底的问题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心头涌上喉头。
他问:容舒,你喜欢穆融吗?
容舒差点儿叫他这话给呛了下。
穆大哥?她匪夷所思道:我怎会喜欢穆大哥?
话出口后又觉出些怪异来,顾长晋为何要问她喜不喜欢穆大哥,他不是好奇心这般大的人。
莫不是穆家出了事?
正欲问一句你为何这般问,一墙之隔的院里里忽然传出一阵打斗声,隔着院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椎云,老子跟你拼了!竟是常吉的声音。
顾长晋黑着脸推开门,里头正扭打成一团的人像是被人按了穴一般,动作一僵,齐齐抬头望了过来。
椎云率先松了手,笑着同容舒行礼,若无其事道:见过容姑娘,在下椎云,方才只是在跟常吉切磋,让姑娘见笑了。
常吉狼狈地爬起来,也顾不得衣裳上的尘土了,喜笑颜开地唤了声:少,容姑娘!
容舒先是同椎云点了点头,之后才笑看向常吉,道:你这一路可顺利?横平呢?
横平那懒骨头歇觉去了。托您的福,我们二人这一路顺利极了,半个时辰前才到这。
觑了觑顾长晋,又道:主子与容姑娘可是有话要商量,小的与椎云便不打扰了。
说着一把扯过满脸好奇的椎云,往最里头的屋子去了。
容舒被他们一打岔,方才的话也不好再问出口。
顾长晋关起院门,捡起地上翻倒的藤椅,慢声道:椎云同常吉、横平一样,都是自小就跟着我的长随。椎云先前一直在扬州,是以你不曾在梧桐巷见过他。
他主动给她说起椎云,容舒还挺意外的,难怪他们的感情那么好。
顾长晋提唇笑了下,进屋提了一壶茶出来,给她满上一杯,才道:都是些粗茶,你将就。
方才吃了一小袋儿的松子糖,容舒正渴着呢,接过茶便慢慢抿了几口,嫣红的唇瓣被茶水氤出一层水泽,像晨间托着露水的花瓣。
顾长晋挪开眼,待她咽下嘴里的茶水,方接着道:容姑娘想同我商量的是何事?
容舒捏着茶杯,抬眸看着他,道:廖绕若真与四方岛的海寇勾结,大抵还有旁的人也参与了此事。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从前的那群海商参与,沈家曾是扬州首富,海禁前,也曾买卖过海货。大人若是,若是查到甚与沈家有关的线索,还望大人告知一句。
她也知这样的要求有些唐突,遂又道:作为报答,郭姨与拾义叔那边有甚消息,我也会来这里告知大人一声。若是沈家当真犯了事,大人放心,我绝不会姑息那些犯事的人。
容舒记得被送去四时苑的那一日,顾长晋说过沈家、容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让她不要去寻沈治的。
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想来是真的存在那么一份证据。
侯府那头有无人通敌容舒暂且不知,如今她只想知道,舅舅究竟有没有同廖绕勾结在一起。若是有,证据又在何处。
她这几日在祖屋也不是白忙活的。
沈家的族规写得十分明白,过继来的宗子若是违反了族规,是可以开祠堂剥夺过继子的姓氏,将其逐出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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