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59)(2 / 2)
孟宗鲜少会亲自动手抓人,如今堂而皇之地上戚家抓走戚衡,显然是料定了戚家再也翻不起风浪了,日后二皇子亦是起复无望。
也就是说,这一次戚家与二皇子落罪是板上钉钉之事。
这样干净利落的手笔,徐馥一人做不来。
顾长晋右眼皮不停跳着,从来稳如泰山的心绪不知为何竟带了点惶惶不安。
能叫他这般心绪不宁的人便只有她了。
备马,青州这头的事留椎云在这里查,你跟我回去上京。
二人一路疾驰,到顺天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瓢泼大雨。
那日是七月初四,离她的生辰没几日了。
常吉递来新的消息,说沈治将沈、容二家秘密采买大批火器的证据送到了大理寺。
这些火器是受二皇子之令采买的,为的便是皇上龙驭宾天后能抢占先机。
自从嘉佑帝在金銮殿咳血后,坊间便有传闻,说他立下了遗诏。只可惜到这会都无人知晓,遗诏里头写的究竟是哪位皇子的名讳。
顾长晋眉宇微蹙,可找到这些火器在何处?
尚未找到。常吉摇头,如今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在查,沈治将那证据秘密送往大理寺后,人便消失了。
顾长晋沉吟道:给椎云去信,让他速去扬州查探沈治的行踪。一个人会消失,要么是察觉到危险自己藏起来,要么是旁的人杀人灭口。不管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思及那姑娘的性子,他顿了顿,又道:回去上京后,我会寻个由头将少夫人送去四时苑,你与横平守着她。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她留在上京反而危险。
常吉面露迟疑:如今侯府落难,少夫人怕是不肯走。
顾长晋眸光一沉。
的确,她与她娘的关系那般好,甚至连沈治都是她挂怀于心的人,他们出事,她定会去查个究竟,怎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京?
我手书一封,离开上京后你便将信给她,她看了信,自会安心留在四时苑等我的消息。
马车颠簸,匆匆落就的笔迹少了一贯的雄阔严整。
然一封信尚未写完,顾长晋胸口猛然一疼,一滴浓墨重重砸入宣纸。
他醒了,梦境戛然而止。
不,或许该说,是另一个顾长晋的记忆,戛然而止。
这世间存在着一个枫娘子,他的梦从来就不仅仅是梦。
大雨叩吧嗒嗒地敲着篷顶,潮湿的空气从车牖缝隙涌入。
顾长晋抱着容舒的手微微一紧。
至今他都记得,在那梦里,他落笔的前四个字便是吾妻昭昭。
第六十六章
马车在暴雨里疾行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抵达屏南街。
椎云早早便收到了顾长晋派人送来的口信, 特地将他先前住的屋子收拾停当。原先他还不知为何主子要贸然回来扬州,直至看到主子怀里的姑娘方才了悟。
这是为了容姑娘呢。
顾长晋将容舒抱入屋子,淡声吩咐着:去打些热水来。
椎云看了眼他苍白的面色, 应了声是, 出门张罗热水去了。
容舒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人给她细致地擦脸拭手, 她这会浑浑噩噩的,下意识便以为那人是沈氏,软乎乎地喊了声阿娘。
顾长晋拧帕子的动作一顿, 偏头望去,那姑娘眼皮子一动不动的,喃了那么一声便又沉沉睡去了。
男人低下身,用湿帕子轻柔地擦走她脖颈处的血渍。
她的肌肤莹白如玉, 饶是他控制着力度, 她颈侧的皮肤仍旧是红了一片。
顾长晋也不知会不会弄疼她,轻拭两下,便住了手。
目光扫过她被雨水打湿的肩,他蓦地想起什么。
她的右肩, 应当有一颗朱砂痣。
朱色的血水轻轻晃动, 顾长晋望着水中那双晦暗的眼,起身出了厢房。
常吉拿着把破旧的蒲扇蹲在花厅里对着药炉煽火, 炉盖被水汽顶起,哐当哐当地响。
主子再等会,您的药马上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椎云给您找了套干净的衣裳, 您先去换衣裳罢, 免得伤口又要恶化。
从渡口赶去沈园的路上, 三人的衣裳都被雨水打湿了, 他与横平倒是不惧的, 但主子身上的伤一直拖着,就没好过,被雨水一泡,也不知伤会不会加重。
为了主子这伤,常吉一颗老妈子心当真是累得很。
梁将军此次剿寇居首功,若无意外,下一任的江浙总督必定是他。
而这决绝不会是徐馥想要的结果。
主子为了给徐馥那疯女人复命,不得不一直拖着这伤,一日四剂药生生减成一剂,想借此演一出苦肉计糊弄徐馥。
徐馥操控着主子的一切,却也当真是把主子的命看得极重。这苦肉计如无意外,大抵行得通。
可眼下意外却来了,主子若是要留在扬州,这伤可不能再拖了。
落烟与张妈妈如何了?
容姑娘那一簪子戳中了要害,张妈妈命虽保住,但醒不醒得来犹未可知。至于落烟姑娘,张妈妈指甲里藏着的毒药乃剧毒,横平把他那颗药给了落烟姑娘,也喂了解毒丸,眼下毒素已清,大概过几日便能醒来。
常吉絮絮地说着,见顾长晋面色稍缓,忖了忖,又道:主子擅自回来扬州,可会有麻烦?
顾长晋与柳元一样,是接了密令前来调查廖绕的案子的。案子既已查清,本就应当回去上京复命。
再者,六邈堂那头也等着主子回去,知晓主子半路折回扬州,不定要作何猜想呢,常吉是当真是为自家主子捏一把冷汗。
常吉在忧心什么,顾长晋自是知晓。
柳元会替我遮掩,昨儿那艄公是勇士营的人,我使唤他调转船头折回扬州,他定是问过柳元,得了柳元的首肯方敢送我回来。你可记得今日下船之时,那艄公说了何话?
常吉微一思忖,道:那艄公让主子在扬州安心养伤,还祝您早日病愈。
他说完这话,猛地坐直了身子,道:柳公公这是要以主子的伤作由头,替主子遮掩!
扬州的凄风苦雨并未蔓延到数百里之隔的运河,十数艘威风凛凛的大胤官船航行在河道里。
为首的船舱里,七信也正好奇着顾长晋为何要贸然回去扬州。
他们这十多艘船是一同从扬州出发,往上京去的。
昨儿行至半夜,忽然一名勇士营的亲卫划着便舟往他们这船来,砰砰砰敲开了主子的舱门,说顾大人要艄公开回扬州。
那艄公哪儿敢应,忙派人过来问柳元。
柳元那会正睡得香,听罢那亲卫的话,只沉吟了片刻便道:顾大人旧伤复发,不能随我们回京复命,让艄公送他回扬州好生养病罢。
七信忍了半宿,到底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主子可知为何顾大人要回去扬州?
我也不知。柳元慢条斯理地吃着今儿钓上来的海鱼,道:但我知晓,能让他不惜一切都要回去的定然不是小事,我若是不让他回去,万一扬州当真出了事,岂不是与他结仇了?
他抬头便睨着七信,又道:这趟扬州之行好不容易将当初伤了人容姑娘的事给揭过了,何必拦他的路呢?总归他不回上京也碍不了我们的事。
七信道:属下只是觉得有顾大人在,廖绕与二皇子的事能多些把握。
顾长晋在百姓、在士林学子心中,俨然是个虚怀若谷、刚正不阿的清官。他说一句话,可比他们这群宦官说一百句话都有用。
更遑论上京那几个手握重权的臣公对他惯来照顾,连皇上都对他青眼有加。
柳元放下竹箸,懒洋洋地斜了七信一眼,道:有蛟凤、潘学谅以及廖夫人在,顾大人便是不在也无妨。
提到廖夫人,七信下意识便想起老尚书。
老尚书舍出一切,以己身入局,如今总算是迎来了柳暗花明。
只可惜,老尚书病入膏肓,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老尚书接到扬州的消息没。
七信巴不得这船明儿就能靠岸,好亲自去大理寺狱给老尚书递消息。
柳元狭长的眸子半阖,意味深长道:老大人差不多这两日能知晓这头的事了。梁将军大败四方岛之事,前几日便有人快马加鞭往上京送信,此时上京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怕是也收到了风声,好些人估计要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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