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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云海天城的火系护体真决。
师尊玉清池低声轻喃,他想说此法极耗灵力,师尊万不可用了,但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剩下的话还有没有完整地说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玉清池又开始做梦。
梦境中的他还是一个垂髫小童,独自站在晚枫林无边的枫海之中,垂着小小的脑袋,黑葡萄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脚下被枫叶覆盖着的地面,好似在上面搜寻着什么。
他埋首寻了很久,浅淡的眉毛越拧越紧,圆润的小脸上渐现不耐之色,如此又过了数刻,这才终于在铺满层层枫叶的地面上看见一物,高兴得舒展开双眉,嘴角高高扬起,迫不及待地弯下腰去,拾起那物。
终于找到啦!年幼的玉清池手中拈着一根半臂长二尺粗的枫树枝,眉开眼笑道:这枫林中的落叶虽多,断枝却少得可怜,寻了好半天才寻着一根有那么一些像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断枝上稀松的枫叶拔下,握住树枝的末端,仿着其他弟子们习剑时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凌空挥舞枫枝。
树枝划过半空,除了些微风声,什么也没有留下。小玉清池却乐此不疲,紧握枫枝,仿佛握着一柄绝世好剑。
傻徒儿,一道挺拔出尘的人影从枫海尽头缓缓步来,清澈疏冷的声音中犹带一丝笑意:我没有答应给你一把小小佩剑,你便来这枫林之中拾木为剑?若照你这练剑的势头,还未等你出师,我这晚枫林都要被你薅秃了。
玉清池转过身去,不出所料看见洛云寰穿着一袭白衣,墨雪般的长发直垂到腰迹,双手背在身后,缓步像他走来。
师尊!小清池雀跃道,握着那根已经被他薅秃了叶子的枫枝蹦蹦跳跳上前,来到洛云寰面前停下。他仰着一张无瑕美玉般的小脸问道:师尊方才可看见了?我的剑舞得好不好?
你年纪尚小,舞成怎样都是好的,洛云寰蹲下身来,目光与他平视,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只是学剑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我云海天城所有的武学术法都是基于五行心法之上,你若要系统学习,盲目舞剑并不可取,必先从五行心法学起,你可明白?
五行?小清池撅起嘴,目露疑惑道:那是什么?
五行是金、木、水、火、土的合称,也可以理解为灵力的五种状态,是天地灵气的表现形式,你看洛云寰一边耐心解释道,一边凌空一指,指尖顿现风雷水火之力。
小清池简直看呆了,张大了嘴看洛云寰将五行心法一一演示过后,兴冲冲地拉着他的袖口问道:是不是学了这些,我也能像师尊一样厉害。
洛云寰的眼角温柔地弯起,抚着他的头发温声道:你还年少,未来必定卓有成就,远远超过我。来,这个送你。
说着,他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小的木剑,递到小清池眼前:你先前问我要剑,我没有应允,是因为你年岁尚小,能力亦不足以驾驭寻常宝剑,而待你到云海之顶修行时,师门自会予你配剑。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习剑之心竟如此迫切,寻常树枝都被你用来练习。
玉清池接过那柄小小木剑,放在手中颠来倒去看了数遍,又从头到脚摸了几遭,这才欣喜地抬头:师尊,这把剑送我了?我有剑了!
嗯。洛云寰颔首道:此剑同你手上木枝系出同源,都是晚枫林的枫木所制,只是我在这柄剑中导入了我的些许灵力,可助你修习五行心法。
小清池抚着木剑,神情越发欣喜
梦境层层叠叠,小玉清池点着头应答,再次抬头之际,眼前眉眼温柔的洛云寰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一片漆黑得令人难以喘息的黑暗中,风雷瘦削而扭曲的面容近在咫尺。
八卦峰风雷,请掌门座下玉清池师弟高招!风雷见他回神,诡异一笑,双手抱拳朝他一礼却未持剑,而是从胸口掏出一张裹挟着浓烈而不详气息的符咒,朝他迎面扔来!
玉清池,我早就说过我会揭露你的面目把你赶出云海天城!我风雷此生,说到做到!那人尖利地叫着,一边发出桀桀怪笑一边强行扣住他的手腕,拉到半空之中,向周围成百上千双眼睛展示到:看啊!九霄仙尊座下的好徒弟,是个肮脏的鬼族孽障!就是他杀害了长珏师弟!请掌门处决!
不!玉清池早已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猛烈地摇着头,无力地向他所能看见的每一个人解释着:
我没有杀人!
我是鬼族可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我只是想留在师尊身边。
为何这个世间总是容不下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梦境再度发生扭曲,风雷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双唇扬起一直咧到了耳边,露出一口奇形怪状的牙和令人胆寒的血红大口!倏而,这张鬼面又陡然变化,洛云寰冷峻无瑕恍若谪仙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师尊,我没有你信我玉清池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如此害怕过,他急切辩解,期期艾艾,语不成调,却见面前的洛云寰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一阵忽如其来的风迷了他的眼。再睁眼时却悚然发现洛云寰披散着的满头青丝已然变为雪一样的苍白
不!玉清池大叫一声,从诡谲迷离的梦境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内,身下是一方竹床,和晚枫林瑞芸居里的那一张竹床有点像,却又明显不是它。四周什么也没有却十分干净整洁,显然是被人细心整理过的。
洛云寰不在房中,玉清池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头晕,体虚,浑身无力。是消耗巨大力量的后遗症,需要多休息,少移动。这是早先在云海之顶时,那些长老师兄们传授的课业内容之一。玉清池撑着头,用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
云海之顶,仿佛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他曾以为自己对那个地方没有过多的情感,即便是同长老同门们相处的记忆也很模糊,大概不会在他脑海中留下特别的映像,可是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全身酸软无力,脑子却格外清明,强撑体力一步一步向门外移动。
要见到师尊。
玉清池想,无论如何,都要先见到师尊。
这样想着,他推开了屋子里唯一一扇简陋的竹门。
门外是一片萧瑟的竹林。已近深秋,竹叶显得枯败而黯淡。
玉清池向外走出两步,看见竹林之中有一块巨大而平整的大石。一人身披白裘背对着他坐在大石之上。
那人的身形被厚重的白裘包裹着,看不太真切,他与玉清池之间不过隔着不足十丈的距离,玉清池却有那么一瞬间难以迈出一步他看见那人厚重的白裘外边,是一头雪白的长发。
他未佩玉冠,白发挽起一半,以一根竹簪固定,剩下的一半随意披散在脑后,垂落至腰间。
玉清池远远地看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他在门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空中刮起大风,吹落一地衰败的竹叶。他看见远处那个身影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蓦地起身,裹紧身上的皮裘,转身而来。
此时再避已经来不及了,玉清池也没想着避,他的双脚仿佛生了根,被牢牢定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人抬首,转身,露出那张他熟悉的面容来。
还是那张即便是逆着光,也仿佛在微微发光的无瑕面容,天姿神彩恍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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