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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宋清辞抬起手想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本手记烧了,他只觉得可惜。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烧了这本手记,因此它而死的人就不止是苏秉淮一个人,会涉及更多无辜的生命,会把映章牵扯进来,这是宋清辞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宋相看着火炉里的火势又渐渐平息变小,抬头对宋清辞说道:“回去跟映章说,这本册子被我不小心烧毁了。也算给她个交代,让她不要再惦记了。”

宋清辞松了松气息,眼里仍有一丝困惑,以及不甘心的郁结:“祖父,我们究竟是来自何处?是姓宋,姓沈,还是姓萧?”

“清辞,你要记住,不管你是谁的子孙后代,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是谁。再伟大的人物,随着历史烟云,最终都会烟消云散。”宋相满含真心地说。

宋清辞被他的话顿时触动。

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是谁。

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明白了。”

宋相欣慰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抬起手示意宋清辞过来搀扶自己,徐徐地从座椅里站起来,和他走到了门外,看着满园的积雪,墙角里的那几枝腊梅令宋相神伤起来。

“你祖母去世后,我对世间的眷恋已不深,只是仍对朝廷的前景感到担忧,勉强支撑了这些年下来。你也看到了,一场春闱,暴露了多少人性丑恶,潜藏在民间的那些势力,正伺机等待机会卷土重来。我这把年纪,早该退下了,不退并非贪恋权势,我只是觉得自己还能有些用处,坐镇一日,一日不乱,也聊感欣慰。

你父亲淡泊名利,一心从文,我是不担心他的。唯独对你期望过高,慧极必伤,锋芒毕露,终有一日会被卷进去,所以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正如这本手记里的短短几行字,几乎可以要了我们宋家所有人的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再者,如今又多了映章身世的秘密,牵涉到两国皇宫。你祖母对扶摇公主疼爱有加,她的孩子如今又回到了我们宋家,如果你祖母此刻还在这里,她会怎么做你知道吗?”宋相说起自己的妻子,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笑。

宋清辞淡淡道:“祖母会听之任之,让我们自己做决断。”

“去吧,了了扶摇公主的遗愿。”宋相挥挥手,不再多说了,而是专注地望着墙角那几枝妻子生前最喜欢的腊梅,他实在太老了,历经三朝,疲乏至极,想歇息了。

“陛下近几日给太子皇子们各分派了案子,祖父是怎么想的?”宋清辞离开前,想起了一件事,转身问道:“太子昨日来找过我,他手上拿着的是骊南的案子。我想陛下给了他这样一个最难解决的问题,必定是深意。”

宋相手里拄着拐杖,在雪地上写下了一个字——平。

“平骊南?”

“是另一个‘平’,太平的‘平’。”宋相意味深长道。

“太平?”

宋相为三省六部之首,站在他那个位子,看得不仅最高,也最深刻,他缓缓道来:“所有给到皇子们手中三省六部的案子,最终深挖下去,牵扯到了一个人——淑越长公主。几十年来裁春司在朝中朝外的势力依旧不减,暗自潜伏其中,始终是陛下的一块心病。而骊南,又是淑越长公主坐镇的地方。陛下是想考验太子,想的跟他是不是一样。”

被宋相最后一句话提醒,宋清辞瞬间豁然开朗了许多,与他猜的八九不离十,文帝并非是想借太子之手去平定骊南的隐患,否则这件事他早自己动手了。之所以一直在忍让着骊南,视而不见,无非是不想再起祸乱,求一个“安定太平”。

朝中官员时有谏言,称文帝太过于仁慈,甚至到了优柔寡断的地步,这些批判的话里隐约有含沙射影骂皇帝不作为。

民间结党文社也常有大胆的言论。

七年前骊南之祸,是淑越长公主的一次试探,好在被及时掐灭了苗头,但也牺牲了骊南王和骊南王郡主两位皇室族人。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淑越长公主那么大把年纪了,野心未灭,文帝只能“无为而治”,继续等待。

这一次,大概是到了他等待的最后期限,才会出了这么一道考验所有皇子萧氏子孙的问难题。最主要的是想看看未来的储君会不会让他失望。

原本弥漫着不安气息的东宫,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宋清辞从东宫离开时,太子妃亲自出来送他。太子虽然资质并非超脱,但是他有一位贤内助,一位能辩是非、看得清周遭的贤妃,因而可以帮助太子拨开眼前的迷雾。在太子妃眼里,宋清辞是将来太子登基后统领内阁的不二人选,因此总是对他礼遇有加。

“宋大人,请留步。”

宋清辞转过身。

太子妃的娘家是江南士族,年尾时江南总会寄一些特产到东宫。她提着一个篮子,递到宋清辞手里面,“我听闻宋夫人是显州青镇人士。这是从江南寄过来的一些土味年货,唯独那里才有,其他地方都吃不到。宋大人拿回去给夫人回忆回忆家乡的味道。”

里面是一些吃食,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宋清辞欣然领下了太子妃的一番心意。

太子妃笑着道:“宋夫人若是愿意,可以让她常来东宫走动走动,我在这里也没有同乡之人,时而也会觉得寂寥枯燥。有个同乡人说说话就好了。我还想听听她生意上的趣事,她若是在生意上遇到难处,也可来找我。”

“倒是有一桩私事,不知道能否劳烦太子妃?”

“请说。”

“夫人在江南有一位闺友,是益大丝号的长女,此女精通经商,对制丝了如指掌,贡献颇多,但因是女子无法继承家业,浪费了她一身才华。太子妃叔父是丝造局使,不知能否给她一个官方的名分头衔,好让她在丝造业里名正言顺发挥才华?”

“这事好办。谁说女子不能做生意,不能继承家业了。我这就让我叔父去查查这事儿。”太子妃爽快应下。

宋清辞双手一供,嘴角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意,这算是了了阿映一桩心事,回去告诉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太子妃低了低眉,兀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起来,我也是受宋夫人启发,向皇后太后提出明年在京中举办一届别致的乞巧节,从民间各行各业推选出众的女魁星,无论从文从武,从商从艺,三教九流,皆可展有所长。我已找了静川君来拟明年的祝词,她已经允下了。女文魁已加入了,我还想拉宋夫人入我的局呢。”

宋清辞已许久没听到静川君许文君的消息,这会儿从太子妃口中得知,想必她是陪裴公远游回京来过年了。

宋清辞回到侍郎府,告诉了梁映章。她只高兴了一会儿,把脸埋在枕头里,为明日单独会见北齐太子的事愁闷不已。

自打从梁辉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她消沉了好几日后虽然振作了许多,知道了自己爹娘是谁是件好事,但她觉得从此以后的路更复杂了,还不如不知道。她主动约了北齐太子单独见面,因为他很快就要回北齐了。

在他走之前,两人之间的事要了结一下。

然后她继续做她的梁映章,做她的糕饼,继续过普通平淡的日子。

第81章 归巢

御风茶楼的包间内,三位好友,宋清辞、谭念月和韩舒难得聚在一起。

宋清辞在这里是因为隔壁那间里梁映章在里面,他是陪同过来的,韩舒则是作为北齐太子的护卫,跟着一道来的。

刑部侍郎谭念月则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不过也是来向宋清辞讨要一个建议,近来几位皇子手里在调查刑部的几个未结的案子,其中就包括二皇子端王要调查的去年文筠馆文集上发生的集体中毒案,以及白鹿书院的学生疑似自杀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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