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桃花债免费阅读(2)(2 / 2)
伏雪只似方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平静地说:我去看看大师兄。
禁闭院虽以院为名,实则却是高墙圈出的半座后山,虽住所用具皆简朴,空间却足够宽广。伏雪找到李清夷时天光已沉,酒虫师兄躺在山坡一块平缓的大石头上,醉态倒也老实,双眼朦胧,仿佛随时就要陷入昏睡,见到他居然还能认得,笑眯眯地唤了声:掌门师弟。
伏雪嗅到酒气,呆立片刻,心乱如麻,只觉眼前人音容笑貌分明如昨,怎么却变得如此陌生起来。
他一时站着没有反应,倒是那醉鬼觉得奇怪,又伸手去牵他,迷迷瞪瞪地问:阿雪,怎么不高兴了?
他是真醉了,以至于忘记年岁,哄人的口气竟仍如孩童时一般。
伏雪这才慢慢倚着那石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唤道:师兄。
李清夷的呼吸时轻时沉,显然正渐渐地被酒意拉入梦乡,意识浮上梦湖水面的片刻却还能答话,只颠三倒四,已不知今夕何夕。
伏雪在昏暗的暮紫中细细注视着他侧脸的轮廓,轻声问:师兄,为何要喝酒,回来这里让你难过吗?
江李清夷发出两声梦呓似的轻笑,伏雪直起半身,将手肘搭上大石表面,凑近了听他嘟囔,前者却忽然翻过身面朝向他,伏雪下意识往回一躲,听到那醉鬼含糊咬字,忙又靠过去细听,只闻他悠悠念道。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我的礼物,阿雪喜不喜欢?
伏雪一时愣住,想起那枝桃花叫他匆忙间插进瓶里却忘了合窗,自青暝堂归去之后,落瓣已铺满书页。正不知如何作答,醉鬼又自顾自哼哼地笑起来。
阿雪长大了好多,我看着,心中十分欢喜但仍想听你说一说,这六年,你过得怎样?
伏雪的手指猛地一攥,仗着夜色中无人看到自己垮下的眉毛,强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惦记我。
醉鬼仿佛也能察觉到他情绪变化,抬起手稀里糊涂地在他头顶乱摸,衍派年轻的小掌门支着腿坐在山坡上,掏出怀中干硬的饼子一口一口吃下去,任由一只作乱的手摸歪自己一丝不苟的发冠。
面饼干噎,他随手拎过散落在旁的小酒坛晃了晃,听到其中泠泠声响,便仰头往嘴里倒,用力咽下哽在喉头的面团,心头仿佛也舒出一口气似的。
仗着夜色中无人听见,他又低低地说:师兄,我也没有师父了。往前的五年,都不如师父离世的这一年难过。
我过得不好。我一直在盼你回来。我用了半年时间,终于赢得半数长老的承认,可苏师叔说还不到青暝堂换人的时候。
我知道他的意思,师父他走得太早,师弟师妹们还小可今日你也看到了,我如今的位置不上不下。有时候我拿着定苍剑,只觉得手中沉重无比。
当年你说,我若做掌门,你便为我掌剑,你说的话还算数吗,可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迟?
那只手轻柔地拂过他的发顶,在脑后反复摩挲,伏雪心中郁气不吐不快,正全心倾诉,忽闻醉鬼冒出一句:小辫儿呢?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问句打断,伏雪自觉失态,整理起心情,只不以为意地说:不小心削断了,我自己编不起来。他下意识按了按左肩,那里留着一道深刻的刀疤,时隔一年有余,仿佛还能感受到皮肉愈合时的痒。
李清夷残余的意识却已不足够理解他的应答,唔了一声便又仰倒回去,勾着人衣服的手指也滑脱,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伏雪看着他胸口静静起伏,夜深愈觉露重,他叹一口气,将昏睡的师兄架在肩上,向山坡下的小屋走去。
明月高悬,偶有流云遮蔽,沉眠中的宿璧山影便显得更加幽黑深邃。此际若从云端俯瞰却会发现,那丛丛暗影中,除了守夜弟子所执的微茫火光仍在晃动,还有一座林枝深处的庭院灯火通明。
姜玄兔守着一盏灯笼坐在台阶上,石阶夜凉如水,她搓搓手臂,正想着回屋添件衣裳,却终于看到一条瘦伶伶的人影从黑暗的山路中晃了出来。
师父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少女呜呜抱怨,立即提灯奔了上去。姜蝉子拂起阔袖将她细肩一裹,师徒二人并身进得屋去,灯火闪烁,静夜中的细语悄然渐隐。
不准怨师父,还不是你白日里没给冯师叔添茶,为师自然得去请冯师叔喝回来。
我都说过了,分明是冯师叔自己没喝,我也没怨师父,只有师父怨我!
行了行了,你嗓门再大点儿,干脆把山上的同门都叫起来出早课怎么守在门外头,也不知道加个衫子?你这傻丫头再冻坏了脑袋,为师就换个徒弟
第5章 春
阿雪阿雪?师弟,起床了。
小孩抱着被子,直挺挺由人推着坐起身来,两眼却还是闭着的。有人拉开他怀中的棉被,立刻又将烘热的袄子塞进来,他闭着眼穿衣时,耳边传来温和的叹息。
唉,你瞧你,又把小辫儿睡散了。
师兄帮我。小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循着声一歪脑袋,便熟练地一头撞在一人身上,然而这回没等到随之覆上脑后的温热手掌,他困惑地睁开眼,将床前少年无奈的目光接了个正着。
阿雪,你已入门不短时间,该学习自立才是。
师兄李清夷大他六岁,今年不过十二,却已有了十足的大人样儿,伏雪睁大眼睛作无辜状,小孩年幼聪黠,早早便学会了装可怜来讨奶娘怜爱,令他更为自得的是如今这招竟对同门师兄也通吃,果然对视不多时,少年便败下阵来,软声对他道。
若磨蹭迟了,当心百里师叔又要罚你。
搬出师父比搬出老虎还可怕,小孩顿时伸出两手拽住少年的腰带,乱蓬蓬的脑袋直往人怀里拱,嚷叫道:师兄快帮帮我!那就只有师兄能救我的命了!
少年叫他逗得抿起唇角,一手环过扒在身上的小孩将他轻松抱起,一手提起棉被抖动,叹气也叹得笑意分明:现在知道着急了?你呀,铜钱都睡没了,还不快帮忙找找。
小孩在脑后留着一缕胎发,按照他俗家的习俗结成发辫,并在发尾绑了一枚铜钱那也是他拜入衍派之际,留下的唯一前身之物。这小辫儿名叫长生辫,原是家中长辈对他长命多财的祈福,不过身在修道门庭,留着根挂铜钱的辫子却着实不合宜了,师父起先想给他剪掉,还是叫清夷师兄拦住,并帮他将小辫儿束进头发里,藏起铜钱免叫旁人笑话。
两人成为师兄弟不过几个月,少年编起辫子已经十分熟练,三两下为他梳理完毕,小孩踩着鞋跳下床,忽然惊喜地呼道:师兄你看,下雪啦!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钻过回廊,又在习课的霜泉堂前陡然刹住脚,好在课钟还没响,小孩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襟和跑乱的头发,直到身后少年忍俊不禁地比出拇指,才抬头挺胸,一本正经地跨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线香燃烧静谧的气味,三人正围坐在小案前下棋,见他俩进来,一名乌袍披发、眉目凌厉的青年人首先瞥来一眼,将手中棋子脆声一掷,冷冷道:今日迟了半刻钟。
小孩立时如遭霹雳迟到意味着飞走的晚饭、无穷无尽加时的扎马步,以及挑灯夜战也抄不完的弟子训这是他早已在短短几个月修行中领会的教训。他难以置信地叫道:师父,弟子分明没有听见课钟
棋盘对面一名身材微胖的圆脸青年便笑道:横秋师兄,别吓唬孩子了。哎呀,今日下雪休课,没有课钟,你俩快出去玩吧。
小孩即又高兴起来,口中道着多谢苏师叔,腿脚却不敢动弹,只拿两眼不住瞅向自家师父。
百里横秋哼了一声,又抓一把棋子丢苏容易:什么时候收个自己的徒弟,好叫你少在我徒儿跟前装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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