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21)(2 / 2)
向挽把她送到路边,站在路肩上,看着她打开后备箱,习惯性地换鞋。
换完鞋,晁新比站在高处的向挽又矮了一些,她靠在车边,跟向挽说: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向挽没有很乖巧地道别,而是望着她。
柔顺的长发漆黑如墨,衬得脸跟锦缎一样,可能是累了一天的缘故,她的神色有点疲惫,以至于不能很好地遮掩眼神里的一点点不开心。
晁新在她安静的五官里意识到,向挽的挽,是挽留的挽。
于是她想了想,轻声问面前的向挽:去后座?
很有暗示性的三个字,好像在说我们可以分享一颗糖。
向挽掖了掖嘴角,走过去,打开后座的门。
晁新也跟了进去,俩人对座着,像在车库里那样,晁新单手捧住她的脸,想要亲吻她。
但她突然停了下来,白天很亮,通过前挡风玻璃和侧窗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些拿着传单扇风的家长。
晁新无奈地笑了,离开向挽。
有点亲不下去,太容易想到之前那个室友,关于自己是陪同上学的姐还是妈的迟疑了。
她咽咽喉头,说:算了吧。
算了什么意思?向挽的胸腔里好像被扎了一下,眼神也是。
不习惯在这里。晁新解释,你先去宿舍里休息休息,等她们过来,好好吃饭。
摸摸向挽的脸,随即打开车门下了车。扶着车框没动,在等向挽。
向挽茫然地回过神来,坐在车里抬头看她,沉默两三秒后才下车。
她很少有这种不受欢迎的感觉,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但它到底意味着驱赶,尤其还是晁新做的。
然而她又仔细想了想,自己与晁新也不过就是朋友,她热情也好,冷淡也好,都正常得天经地义。
于是她仍然站在路肩上,看着晁新坐回驾驶座,按下车窗跟她嘱咐一句:回去吧。
顿了顿,又说:好好照顾自己啊。
很寻常的一句嘱咐,但怎么好像听出了短时间不会见面的意味。
向挽很失落,这下是真的很失落,跟她点点头说了拜拜,就转身独自往校园里走。
车子启动,缓缓滑过校门口,晁新分了一半的眼风,瞥两秒向挽的背影,又觉得不忍心。
曾经在怀里很乖的小猫好像被遗弃了一样,甚至都没有得到一个安慰性的吻。
两条街的距离,开车也不过就是起步和减速,但晁新想了很多。
她和向挽的关联太薄弱了,除了上过床,和已经结束得差不多的短期合作关系,其他的再也没有。
甚至她们都没有恳谈过,聊一聊彼此的过去。
而关联中最禁不起敲打的一项,叫做立场。甚至晁新都很难说服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来陪同向挽入学的。
一旦俩人像今天这样挥挥手,分道扬镳,很可能就把一些隐秘的欢愉抛诸脑后。
晁新锁车,上楼,开门,牌牌仍旧在家里看《贫穷小姐妹》。
见到她,光着脚蹬蹬蹬跑过来,一边看她挂包,一边斟酌着道歉:我中午用微波炉热饭,不小心碎了一个碗,我怕我受伤你担心,就没有收拾。
话说得很妙,怕晁新担心。
晁新笑了笑。
牌牌仰着小脸,眨巴眼睛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开了口:你要是不高兴,可以骂我,然后盯着我,我现在就去弄好。
恶狠狠一点也没有关系。
晁新看了她两三秒,然后蹲下来,抱住她瘦小到脆弱的腰,蓄力一样深呼吸一口。
再站起来,说:我来吧,你看电视去。
牌牌跟在她身后转悠,暂时抛弃了《贫穷小姐妹》。
又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日子,和絮絮叨叨的牌牌一起相依为命。很习惯,也很有安全感。
五点半,江大的校园仍旧骄阳似火。
于舟她们把车停在校园外,进去略微逛一圈,看了看向挽的宿舍,就已经热得不行了,于是没有再去挤食堂,而是开车到了晁新家附近,一家日料店。
晁老师真不来啊?要不再打个电话问问?点好菜,于舟双手撑着脸,问对面卡座里的向挽。
很方便啊,这么近。
向挽摇头:她有工作。
之后就没有说话。
一顿饭吃得挺安静,可能被太阳烤了一会儿都有点蔫儿,苏唱和彭姠之偶尔说说录音的事,于舟吃着吃着就开始拿手机刷微博八卦。
你那个剧宣了哎,你不去转发营业吗?她扒拉着手机,问向挽。
向挽没回答。
挽挽?
嗯?回过神来,伸出筷子夹一块三文鱼刺身。
她不对劲。彭姠之和于舟对视一眼,下结论。
怎么了啊?上学不开心吗?于舟循循善诱。
吵架了吧?彭姠之心直口快,那谁又没来,这谁又心不在焉的。
向挽咬一口馥郁的鱼肉,脂香四溢。
真假?于舟动动鼻子,难想象她俩吵架。
我只是在思索。向挽慢条斯理地说。
想什么?说来听听。于舟放下筷子,在桌子底下拉着苏唱的左手,转她指头上的素圈儿。
我同晁老师,发生过关系了。向挽单刀直入。
啊这,虽然猜到了。但猜测是一回事,向挽这么直接又是另一回事。
于舟有点替她脸红,不对,应该是替大前辈晁老师脸红。彭姠之接过话头:那天就看出来了,就想等你开学再审问你来着。
往寿喜锅里捞着白菜,眼皮子抻了抻。
怎么进展这么快啊?那你俩,是在一起了?于舟继续把玩苏唱手上的戒指。
也不像啊,如果在一起了,向挽的用词应该不是发生过关系。
不会是酒后乱性什么的吧
很清醒,是双方商量之后的,向挽道,只是了解度不够,未决定在一起。
我靠你好潮啊。于舟感叹,一个古人,来这里玩419。
她活生生的现代人,都没这么野过。
但我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八成是动了点心吧。这种事彭姠之很懂,要果真是什么肉体关系倒好了,小姑娘就不至于现在饭都吃不下去。
向挽没说话。
话说,你俩谁上谁下啊?彭姠之补一句。
重要么?向挽淡淡的。
如果她上,那还挺禽兽的,我有点想象不出来。那可是晁新
禽兽?
毕竟你俩一个33,一个20。她又不知道你是穿过来的,对小十多岁的小姑娘下手啊,对吧?彭姠之撇撇嘴。
还有这种说法么向挽从未想过,毕竟她当初十八了还未定亲,在李朝已算大龄。
那挽挽,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啊?于舟不想过于打听这些过于私密的东西,所以转了话题。
她有些,忽冷忽热。向挽思索着说。
于舟看一眼苏唱,暗道不妙,这种感觉她太懂了,要是开始揣摩对方的态度,觉得对方捉摸不定、若即若离,那肯定是挂心了。
不会遇到个渣吧。彭姠之煽风点火。
虽然晁老师专业能力是很强,人看着也挺好的,但感情上真说不准。人的感情观,通常不能通过同事或者朋友的状态来推测,工作靠谱的人在感情上不负责任的她看得多了,完全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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