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阿玄(127)(2 / 2)
黑猊兽眸睁大,恨意几欲撑破眼眶
苍澂万剑阵与霄山门主的霜寒剑气!
片刻后,黑猊牢牢钉在法阵上,在剑雨中化为了一团无声燃烧的暴烈魔气。
夏歧持剑喘息,胸腔中的灼痛几欲让他无法站稳,他却死死盯着法阵,怕极了再生变故。
然而这一次,天意似乎终于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清宴喝了一声阵成!。
夏歧猛地抬头,却不见松弛,反而目光一凛,矮身抓紧龙角,咬牙紧握剑柄,浑身绷出警惕万分的姿势。
禁锢法阵破碎的速度太快了!而黑猊体内的黑焰终是将山灵尽数燃尽了,魔气与神魂一点不剩。
于是,那团饱食了魔气的黑焰顷刻炸开!
沉星海倏然剧烈一颤,夏歧几欲耳膜破裂,浑身血液冰冷。他的神识还留在九霄中,自然也知晓九霄还差三成动力源。
他满眼猩红血气却竭力稳住心神,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相信清宴!
漫长的几息过去,他的脚下倏然一空,是黑龙消失了。
猝不及防的坠落中,他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与那双安抚人心的蔚蓝眼眸对上,他的神识察觉到,九霄在顷刻之间充盈满万妖王的灵气与妖力动力源准备完毕!
夏歧伤害累累,灵力尽失,浑身脱力,他知道清宴也好不到哪里去,才无法维持黑龙形态。
如今两人都已然做完该做的事,他一直紧绷的心也松弛下去,疲惫万分,甚至拿不出丝毫力气去验收结果。
他在自家道侣怀中轻轻吸了一口木香,就算温暖不再,只剩冰冷潮湿,还带着些许血腥,也觉得万分安心,又疲惫地抱紧自家道侣,缓慢闭上眼。
两人已经来不及离开沉星海范围,眼看炸开的暴烈黑焰纷纷落下,清宴用剩余术法起了个聊胜于无的防御法阵。
他紧拥怀中陷入半睡半醒的人,唇角弯了弯,没有去唤醒对方,只是抬眸望向天幕,蔚蓝沉静的眼眸倒映出漫天纷洒落下的黑焰星火。
*
暴虐黑焰爆炸的震荡太烈,整个沉星海为之一颤,凶猛海潮再次铺天卷地,撞向海岸。
掀起浪潮的力道前所未有地强劲,高涨的浪潮狰狞无比,海岸上筑起的结界防线不堪重负,一层层崩塌着。
幸好所有人已然躲入庇护所中,目光却透过不断破碎的结界壁,绝望而无声地望向黑焰滚滚的沉星海上空。
漫天炸开的黑焰像是灭世的漆黑星火,密集而烈烈焚烧着,尾翼带着不详的禁咒气息,缓慢坠落向沉星海。
万千漆黑星火接近海面的瞬间,旷野间倏然一阵嗡鸣,一个巨大辽阔的法阵顷刻在沉星海面上铺开!
层层铭文繁复而耀眼,宛若万千星辰闪耀,飞速流转不休,几欲驱逐了弥漫旷野的昏暗,完整覆盖了整个海域范围!
沉星海燃烧了百年的黑焰剧烈颤抖,不甘挣扎,却缓慢熄灭。
从天幕落下的漆黑星火被牢牢挡在铭文间,宛若火苗入水,纷纷消散。
而游荡在海域范围的狰狞魔物与魔气没有丝毫逃窜的机会,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便如同融化一般,渐渐消失了。
九霄吞云阵运转不到片刻,经年弥漫在整个沉星海的沉黑昏暗便都逐渐褪去,仿佛洗净污秽,缓缓露出百年前碧海晴空的原本模样。
沉星海的变化翻天覆地,庇护所中却极致安静。
每个人都唯恐呼吸太重,会惊扰了什么,让梦境顷刻碎了。所有人握紧颤抖的拳头,紧紧看着庇护所外的景色变换,直至眼眶发烫。
这些有幸战至终局的人,眼见着厚重乌云散开,疾风骤雨停歇,露出了黄昏静谧而灿烂如织的晚霞。
仅剩一道的结界壁外,沉黑的海浪逐渐平息,无声缓慢地回退,露出空无一人的海岸,又在沉星海中褪为蔚蓝色,翻起了洁白浪花。
万顷碧波清澈,散落金光粼粼,海天高阔辽远。
一缕海风颤巍巍地从灵影山出发,轻盈掠过蔚蓝无垠的海洋,到达海岸时,携来了温暖湿润的温柔气息。
庇护所中的人蓦地惊醒,睁圆双眼,激动得呼吸急促,难以言语,仓促与身旁的同伴目光相视,都从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一切不是幻境,也不是梦境,世间所有黑焰这场延续百年的噩梦,在此刻终于得以消失。
终是为人间争回了生机!
这便意味着,他们可以离开结界庇护,走在柔软洁白的沙滩上,淌过清澈干净的海水
不仅是他们,这世间与魔患顽强斗争了百年的修士与百姓,还有此后出生的所有生灵都不必东躲西藏,不必担惊受怕,可以对生活充满希望。
未来的漫长岁月中,所有生灵都可以自由行走在阳光下,可以恣意去往每一个地方。
或许山高涧深和遥远路途会阻止前进的步伐,却不会再因魔患而止步不前。
*
一道稀薄人影安静地孤身伫立在辽阔天幕中,晚霞无法落在即将消散的魂魄上面,他却不在意,只是遥遥望着灵影山。
片刻后,他似有所感地抬眸,见两道身影越过雨后彩虹,悬在离他不远的位置。
清时雨没有移开视线,缄默不言,却听清宴缓声开口:你输了。
他心中一哂,本想嘲殊琅说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却蓦地反应过来,对方那语气与话语极为熟悉
是以往每次练剑切磋,他输给师兄后,师兄惯会说的话。
此时此刻,眼前人是站在掌门师兄的立场。
许是临近彻底消散,他莫名感觉魂魄从未有过这般轻盈,浑身轻松,才迟迟允许清时雨的记忆冒了出来。
被清宴道破身份之后,他总是下意识避开清时雨的身份来说话,许是怕站在这个身份里,便会生出不该有的情绪但凡一点悔意都太致命了。
就像他始终不肯承认,神灵始终是孤独的。
可主宰万物,万物又短暂而疏远。
否则在苍澂的岁月才短短百年,如何便在心上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
其实五年前,当他知晓万妖王还活着,而殊琅便是清宴师兄灵影山故人与一同长大的师兄合二为一,他是极为开心的。
他随之又意识到,灭族之仇压在灵影山仅剩的两人身上,而对方做了与他相反的选择两人终会变为敌对,又陷入难过。
不过很快,他想到了万全的办法把清宴和对方最爱的人都做成不死不灭的魔物,就像百年前将夜明珠送给殊琅一样。
把他们放在一起沉睡百年,等换了世间,大家又会开始新的生活,又会和从前一样
但从前又是怎般光景?
他努力回想,竟忽然记不清了。
灭族的过错困住了他,他为了复仇,不惜毁坏一切。入魔虽有推波助澜,却只是刚好称了他的心。
他后悔过吗,动摇过吗,也不记得了。
此时魂魄消散了大半,诸多回忆疾驰而过,却逐渐模糊不清,混淆难辨。
他仓促想在最终时刻抓住几幅记忆深刻的画卷,眼前却时而是满山叽叽喳喳的活泼灵兽,时而是灵影山覆灭时的漫天血雨,时而又是两位师兄站在苍澂山峰的晨光中,向他望过来
诸多记忆互相拉扯,让他万般混乱,越发想不起自己该是谁
会有谁记住他吗?
一道沉静清晰的声音穿过慵懒的黄昏,落入他的耳中,犹如一记惊雷,顷刻驱散了混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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