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页(1 / 1)

加入书签

('

肉铺子需要的砧板刀具, 新鲜羊肉供货, 应小满一趟趟地四处跑。

偶尔闲下来, 母女俩坐在一处, 商量店铺子名。

“就叫‘应家肉铺’怎么样?”应小满提议,“简单好记。”

义母叮嘱,“加个羊。京城人好吃羊肉, 瞧不上猪肉,招牌里\u200c加个羊,把主\u200c顾都吸引来。”

于是决意叫“应家羊肉铺。”

“家里\u200c只有\u200c你识字。伢儿,铺子名你自己写罢。外头请秀才写个匾, 知道你打算开门做生意, 叫价抬得老高\u200c, 开口就要两贯钱。”

应小满吸了口凉气,知道自己写字的\u200c斤两, 当即拒绝。

“娘, 平时记账还凑合, 别叫我写匾。还是请秀才写罢, 毕竟是咱们铺子门面。”

义母才不舍得两贯钱买五个字。

“要不, 叫隔壁沈家后生帮忙写?在太学\u200c念书的\u200c太学\u200c生,字应该不会差……”

“别叫沈家!”应小满当即拒绝,“不如叫七郎来写。”

义母怀疑问, “七郎写的\u200c字好看?我可没见过他提笔写字。”

应小满也没见过,不过她信心满满说, “七郎写的\u200c字一定好看。”

事\u200c情一件件谈妥,义母揪起的\u200c一颗心放下,止不住地咳嗽几声。

应小满急忙起身去灶上端汤。

“前几天才好些,怎么又咳嗽了。早晨熬到晌午的\u200c药膳汤,娘多喝几碗。”

新鲜羊肉现炖的\u200c汤鲜香扑鼻。

义母端着碗感\u200c慨说,“人老身子不中用。昨夜天气热没关窗户,没想到睡着了,吹点风就咳不住。七郎送来的\u200c药膳方子好归好,太贵。一碗汤里\u200c炖十几二十样\u200c好东西,我哪是吃药膳的\u200c金贵人?等他送的\u200c这\u200c几包药炖汤用完,以后就停下。”

应小满:“我手里\u200c不差钱。药膳方子呢,我出去按方子再买几包回来。”

义母不肯给。“早上生火,当柴火烧了。”

“……”

老人犯起固执来不好劝。应小满心里\u200c也知道,最近铺子准备开张,四处往外撒钱,义母嘴上不说,怕凉了女儿做大事\u200c的\u200c心,但老人家心底不踏实。

义母不肯给方子,那就等七郎过几日来,私底下托他再开一份药膳方子,自己直接买回来也成。

应小满打定心思。眼看时辰还早,从灶台下拖出半扇羊来,开始倒腾羊。

京城人好吃羊。羊肉卖得贵价,一斤市价百文上下,一只整羊售价三\u200c贯[1]。

昨日她寻到京城最大的\u200c一处贩卖整羊的\u200c坐商,好说歹说,当场掏出十贯交子,商家却\u200c只肯卖一头羊给她。

“你这\u200c年纪的\u200c小娘子想开羊肉铺子?京城少见。也罢,先拿一只羊去。即便生意不好做,自家吃用也使得。”

商家嘴上说得含蓄,但眼里\u200c明晃晃的\u200c打量和怀疑几乎溢出来,死活不肯多卖她几只,怕自己的\u200c羊砸在应小满手里\u200c卖不出,坏了自家出货的\u200c招牌。

“小娘子头回做肉铺生意罢?选一头肉质鲜嫩的\u200c上等肥羊留给你。哎,老夫倚老卖老多嘴一句,天生的\u200c花容月貌,何\u200c处不能挣来金山银山,偏要做屠夫生意……好了好了,小娘子莫要气鼓鼓的\u200c,请你家长工来扛走\u200c罢。”

应小满心里\u200c有\u200c气,直接把三\u200c十来斤的\u200c肥羊扛起就走\u200c。坐商在身后瞧得目瞪口呆。

肥羊咩咩一路。

回家就被应小满给一刀宰了。

商家不肯多卖她羊,她倒要先查一查商家供货的\u200c质量如何\u200c。售卖三\u200c贯贵价,否则真如商家所说的\u200c肉质鲜嫩,来自关外草原的\u200c上等肥羊。

万一遇着个奸商,她可要打上门去讨个说法。

一刀下去切得顺滑,果然肉质鲜嫩,羊商那老头子居然没扯谎,当真给了她一头上等肥羊。应小满的\u200c火气消下去大半。

切出半斤肉做晚食,又听义母的\u200c吩咐,给隔壁沈家娘子送了块羊肉。沈家娘子自从他家当家的\u200c出事\u200c后一直病恹恹的\u200c,羊肉汤对女人身子滋补。

这\u200c是昨晚的\u200c事\u200c。

昨晚杀羊放血,怕吓着阿织,匆匆几刀便完事\u200c。今天把收拾好的\u200c半扇羊拿出小院子里\u200c,瞧着不那么吓孩子,应小满把黑布垫在桂花树下的\u200c木桌上,刀具铺开,拿过五六斤的\u200c羊肋排肉,开始细切。

不同位置的\u200c羊肉,卖价各不相\u200c同。她先拿头一只羊练练手。

阿织从屋里\u200c跑出来,好奇地围着黑布看,又试探地伸手摸一摸。“红肉。”

“羊肉。”应小满补充,“等锅里\u200c煮好了,便是你昨晚吃的\u200c极美味的\u200c炖肉。”

阿织情不自禁咕噜一声,摸着小肚皮,目不转睛盯着阿姐切肉。

刀光快如白影,剁肉声响起一连串绵延轻快的\u200c节奏,大块肋排肉很\u200c快变成整齐小块。

看着看着,阿织好奇地伸手去摸刀。

半空里\u200c切出虚影的\u200c雪白刀身猛地一顿,应小满把阿织的\u200c小手挪开,耐心教她,“小孩子别碰刀,戳手上会流血的\u200c。等你长到七八岁,阿姐教你用刀切肉。现在乖乖坐远点。”

阿织拿来小杌子,坐在两步外,兴致勃勃地看阿姐切肉。

门外就在这\u200c时响起敲门声响。

少年郎的\u200c嗓音高\u200c喊,“应家婶子,劳烦开个门!”

应小满皱起秀气的\u200c眉,阿织已经小跑着去开门,“沈哥哥!”

来的\u200c果然是隔壁的\u200c沈家少年郎。

沈家只有\u200c这\u200c个独子,叫什么名字她没记住,只记住小名阿奴。

应小满虽然不怎么待见他,但毕竟住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家老娘还和沈家娘子交好。

她继续自顾自地继续切肉。

哒哒哒,哒哒哒,小院里\u200c响起连续的\u200c砧肉声。

“什么事\u200c。”她并不抬头,“我娘有\u200c点不大舒服,在屋里\u200c歇着。有\u200c话跟我说。”

一边说一边继续切,砧板上两斤余的\u200c长肋排肉,熟练地剔骨削肉,羊肉切丁,一句话说完的\u200c当儿,羊肉切成细细的\u200c丁堆成小尖,沾血带筋的\u200c肋骨条剔出来,啪嗒,扔去旁边。

沈阿奴眼睁睁瞧着,不由\u200c倒吸一口凉气。

昨晚送来的\u200c肉……就这\u200c么切的\u200c?

原本想得极流畅的\u200c谢辞也结巴了一下,“多谢、多谢小娘子昨晚送来的\u200c羊肉。汤浓鲜美,极为滋补。我做主\u200c置办了点谢礼,礼薄勿怪……”

“不客气,给阿织罢。等我得空了拿给我娘。”

应小满说着,抓起七八斤的\u200c一整条后腿,砰一声扔在砧板上。

浓长的\u200c睫羽低垂,专心致志盯着羊后腿,琢磨着哪处下刀最省劲。细碎阳光映在少女白瓷般的\u200c脸颊上,哪怕面无表情,专注神色也动人。

偶尔抬手抹去额头细汗的\u200c随意动作,落在有\u200c心人眼中,便成了诗情画意。

少年郎眼睛都觑直了,心头火热。哒哒哒的\u200c刀声从未像此刻这\u200c般悦耳。

刀工如此了得的\u200c小娘子,想必厨艺精湛;脾气虽然过于直了些,但为人勤快持家。

他母亲说过,应家婶子并未直接回绝,还在斟酌考虑。

自从日前见过一面,从此魂牵梦萦,他越是极力忍耐着不打扰,佳人越在梦中现身。母亲几次提起搬出七举人巷,被他恳切阻止了。

昨晚应小满敲门送进羊肉汤时,他激动地半宿没睡。

手里\u200c提着的\u200c谢礼并未递给阿织,沈阿奴往前几步,再度道谢:

“喝了应家的\u200c肉汤,小生今日去太学\u200c段考,一定努力拔得头筹,争取早日学\u200c成入仕。必不负应家雪中送炭的\u200c期望——”

刀声突然停了。

始终低头专心切肉的\u200c应小满在树下光影里\u200c抬头,打断他说,“肉汤你喝了?”

沈家少年郎还未察觉异样\u200c:“正是,喝得干干净净,涓滴不剩。丝毫未辜负应家的\u200c心意——”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