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三千丈(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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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周启天夫妇带着梁景回了A市,梁晨都没有再跟弟弟说过一句话。

为了办理当地学籍户口手续他们又在B镇呆了几天,那几天梁景已经不用上学了,梁莉不让他进门,周氏夫妇把他接到了招待所一起住。但他还是会每天去学校,在每条梁晨的必经之路上堵人,一遍遍央求哥哥理一理自己。

哥就那么想去大城市吗,那边也没有什么好吧?

只要你不走,我也立刻反悔,反正他们总不能拿刀逼我走。我们还能一起上学的!

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惹妈妈生气了,咱们谁都不走,还跟以前一样的

哥你不要跟他们走好不好?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他们根本就不要你!你别想了!

哥你不准跟他们走,等我到了那边我也会偷偷跑回来的。

但是我不认识路哥会来接我的吧?哥?

他们明天就要走了

我会给家里打电话的!下午放学的时候打,哥一定要早点回家接哦!

对了还可以写信啊

那,哥再给我画个机器猫吧,好不好?我找周叔叔要了绘画本和水彩笔,都是新的!你再给我画一个机器猫吧?

那个机器猫梁晨到底是没有画。

弟弟走的那天,他同往常一样起床、热饭,准备将粥端出蒸格时回头发现母亲居然在家,正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靠在厨房门口直愣愣地看向他,眼神却空洞地落在他的身后。

妈,梁莉的神情让他有些害怕:你怎么

没去上班四个字被清脆的巴掌声生生打断,巨大的冲力连带了梁晨整个身子往右边侧翻摔倒在地,那碗滚烫的白粥全倒扣在手臂。搪瓷碗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梁晨已经很久没挨过打了,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扇得他趴在地上脑袋发蒙。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捂着手臂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往自己房间跑,一边爬一边道歉,求母亲不要生气。

梁莉两步冲上来拽住他衣服后领,劈头盖脸又是几巴掌。梁晨护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认错,梁莉停下来喘了口气,盯着自己手下埋头蜷缩的大儿子大骂:周启天这个畜牲,生的两个儿子也是不要脸的小畜牲!我哪里对你们不好养你们到那么大一个个都想跟着那个王八蛋!她越说越气,抬腿一脚把梁晨踹出半米远:你知道周启天是怎么跟我得意的吗!啊?

我错了妈我错了!梁晨被踢得浑身发抖,艰难地撑起来想找个地方躲:我没有想走,小景也没有,对不起对不起

对,小景没有小景没有梁莉的状态看上去明显不太正常,眼珠突出,苍白纤瘦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是你!是你把小景卖给了周启天!是你把你弟弟卖掉了!我都看到了,周启天给了你多少钱?你把弟弟卖了多少钱?!

梁晨张着嘴巴百口莫辩,周启天回A市前的确给他留了两千块钱,他还没来得及交给梁莉没想到会被先看见。他拼命把四肢都缩进角落里,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小景,对方抱着绘画本和蜡笔失望地被留在在原地,他走了好远回头发现弟弟还站在那里,用手背擦着通红的眼睛。

我没有梁晨的眼泪忽然间汹涌出来,连带着母亲的怒骂声和视野里的花花绿绿都变得模糊不清:我没有,没有想卖掉他。

什么十一fw要关我的快落无了。

第4章

4.

梁晨前十八岁的人生从此被切割成了两个部分:弟弟离开以前,弟弟离开以后。

梁莉的精神在受此打击后更是时好时坏,她挂念失去的小儿子,悔恨在哄骗威胁之时犯下的糊涂,这份悔恨日渐加剧她甚至难以面对和梁景面容相似的大儿子,同时自责的痛苦让她本能地急切地想寻找一个分担这份罪孽的共犯。母亲在犯病时候打骂责怪梁晨卖掉弟弟,清醒的时候又会对着空荡荡的房屋愈发悔恨。到后来梁晨上了初中,上了高中,长得比她还高了还会在外面找零工补贴家用,她已经没有力气像以前那样把人抽到滚在桌子底下,在越发频繁的病发时她会坐在厨房的地板上骂骂咧咧或是大声哭嚎。这时候梁晨就会请假在家,一边盯着母亲不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一边为她热饭烧洗澡水。

周启天回到A市后再没有主动联系他们,这一点倒并不出人意料。但自从梁景的电话和书信断掉后,梁晨也彻底失去了弟弟的消息。他现在画画画得很好,中学的美术老师看他勤奋好问,免费给梁晨开了几年小灶。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他就喜欢窝在没人的废弃教室涂涂画画,只有这个时候他是放松且惬意的,抛开医药费检查费的顾虑抛开勒在脖颈上枷锁,他画小镇外的山山水水世外桃源,水彩素描,也会画刺猬小鸟机器猫。他还背着母亲偷偷在存一笔钱,够他来回A市B镇一趟看一眼弟弟过得怎么样。

高一寒假梁晨坐上去A市的火车,十几个小时的硬座他反复揉捏着一张出发前凭借模糊记忆在网上查到的大致地址。他没带什么行李,也舍不得在火车上买盒饭饮料,饿了就吃两口饼干垫着,在满心雀跃中期待着和弟弟的见面。下午两点到达A市,梁晨辗转一圈找到别墅区却进不去。他不想让周启天赵婉知道他来过,只好在别墅区外的大门外遮遮掩掩地等,寄希望于能碰巧遇见弟弟。保安看大冬天他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也没狠下心赶人,还给了他一杯水。在闲聊中梁晨才知道周家小少爷中午吃过饭就出去了,说是约了朋友在球场打球,便又道了谢往球场走。

A市的冬天并不如B镇冷,路上都是穿薄毛衣或者风衣的人。球场离别墅区也算不上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路程。梁晨走着走着脚步就快了起来,脱掉肥厚的棉袄揽在怀里奔跑,视野里全是后退的路和树,耳边是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如鼓,远远望见球场里几个少年的身形,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中间运着着球跑在中场的那个是他的弟弟。一球得分后,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离得最近的队友顺势搂了一把梁景的脖子,跟揉小狗头毛一样把他头发挠得乱七八糟。梁景倒没有生气,原本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上也噙着一丝笑。梁晨心脏鼓胀得要跳出胸膛,他和弟弟就只隔了一条街,几十米,而不是日日夜夜和九百七十五公里。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梁晨猛地顿住了,面色一白这个在二手店淘到的洛基亚,除了母亲就只有隔壁王婆婆有他的号码。梁莉平时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基本上电话响起都是王婆婆通知他母亲发病了。出发前梁晨告诉梁莉自己参加学校组织的冬令营,把后面五天的药用纸分别包好写上日期放在茶几的药盒里,还提了一袋子鸡蛋给隔壁麻烦王婆婆这两天多盯着一点。梁莉这几年吃着药,状态还算稳定,一个月发作不了两次,偏偏这个时候,偏偏这个时候。

好,好,谢谢王婆婆,医生怎么说?

啊,您好。我叫梁晨,是梁莉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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