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四喜秋秋(4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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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溪将身上的裘衣盖在裴衍洲的身上,由着寒风刺痛,她始终维持着那一份端方礼仪,不紧不慢朝厢房走去。

直到房门紧闭,唯留她与裴衍洲。

沈月溪被冻僵了的身子一点一点地靠近裴衍洲,她坐到床榻前的踏凳上,将床上男子的手拉到自己的面上,似乎用他的手来温暖自己,然而那只从来都是燥热的手如同外面的风雪一样冰凉,不仅温暖不了她还让她的脸更冰了。

衍洲醒醒,你还未见过平安呢沈月溪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裴衍洲依旧一动不动,她盯着那张苍白到极致的脸庞,颤抖着将手从他的眉宇间慢慢滑落,直至他的鼻翼之下。

那一刹那,她心停了一瞬,所幸还有一点微弱的流动从她的指尖触过。

泪水顺着脸颊便滴落了下来,沈月溪忙伸手擦拭掉,裴衍洲还活着,还在她的身边,尚不到哭的时候郎君和平安都还需要她!

沈月溪逼着自己在裴衍洲身边假寐了一夜,第二日天未亮,她便借着商量医馆之事将林大夫请过来。

林大夫看过以后,却是和左无问所请的那些大夫反应如出一辙,他犹豫了半日,沈月溪到底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劝道:夫人,还是早为日后做打算。

沈月溪浑身像被泼了冷水一般,身上的狐裘大衣也难以抵挡住自心底透出的冰寒,她朝着林大夫行了躬身之礼,林大夫,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开口,请务必救回我夫君。

林大夫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老夫无能为力就算是用上再好的药材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只要有一口气在,我相信郎君便会好起来。沈月溪不容置疑地说道,还请林大夫这几日在将军府住下,若是需要什么,吩咐林管事便是。

林大夫小声嘀咕了一句:便是扣着老夫也没用,他五脏六腑俱损,到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已然是不可思议了

沈月溪冷着脸说道:彩云,送林大夫去休息。

等待屋子里冷情下来,她方才凝聚起来的气势又一下子坍塌下来,她无力地跌坐在床榻边上她知道林大夫所言是真,可希望再渺小,她亦不愿意放弃

夫人门外响起林季白的声音,沈月溪立刻强打起精神,叫道:林管事请进。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走至外间,发下内间的帘帐,林管事有什么事情?

林季白顿了一下,夫人可知主公为何让崔将军与我先行回洛阳?

沈月溪下意识觉得林季白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她紧紧抿住嘴唇,沉默了一息才道:眼下不提这些,凡事等郎君醒了再

若是主公醒不来了呢?林季白反问。

沈月溪难得尖锐地提高了嗓音:他一定会醒的,林管事这么说是何居心?

林季白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目光真挚地仰视着她:主公心中早有计算,让崔将军与我提前回来便是让我们早做准备。我出发之前,主公曾对我道,洛阳虽是个好地方,但是太过四通八达,不宜久守,若是他若是他出了事,便由我与崔将军护着夫人回汾东。

裴衍洲让林季白回洛阳,除了伪装左无问麻痹宇文渡之外,更是因为对林季白有所托付。

沈月溪垂眸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他眼中的光连她都能看懂,裴衍洲会不懂吗?

他还说了什么沈月溪极轻地问道。

林季白答道:主公还说,夫人戴过的那套宝珠头面他很是喜欢,请夫人将那套头面留给他。

沈月溪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袖,颤着声音道:你出去。

还请夫人多为自己与小公子着想。林季白以最虔诚的姿态匍匐跪地,崔将军同我早已做好准备,夫人三思,时不我待。

如今外面尚有左无问与陈无悔稳着,若裴衍洲真咽了气,那时的局面便不好说了。

你出去沈月溪厉声喊道,硬是将林季白赶了出去,她用力关上房门,过了许久才平复下过快的心跳,逼着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打开装着宝珠头面的首饰盒。

她将头面倒出来,盯着那精致的盒子看了又看,果然在盒底找到了暗格,暗格里藏着一封信。

沈月溪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那封信,信中有三页纸,第一页上只写着:阿月若见此信,速弃洛阳回汾东。

第二页便要长上许多:我若已不在,这天下不是落入宇文渡之手,便是在陆霄手中,若是左无问还在,或能与这二人一争。若是左无问得天下,阿月不必担忧,劝岳丈归顺便是;若宇文渡得天下,只要阿月所生不是男孩,宇文渡此人亦不会多加为难;若是陆霄得天下,阿月与岳丈绝不可归顺,汾东不保便往南下,去往百越之地。麾下林季白、崔瑛、公孙陌皆是可用之人,若陈无悔尚在,阿月尽管投奔于他,无悔自是会保阿月周全

裴衍洲在第二页上将他死后的天下局势说了个透彻,又将底下可用之人如何用一一写给沈月溪,在末端之处滴了一滴墨渍之后,方又写道:从前那句不许阿月再嫁全是玩笑,我既归以黄土,阿月亦要喜乐一生,只阿月挑人的眼光不好,看中之人全是中看不中用的,往后再寻人不可以貌取人若你不喜林季白,寻人之前必不能留他

沈月溪瞪着玩笑二字看了许久,将那页信纸捏了又捏,才抽出那第三张纸。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只能埋在他身边的男子在第三页上写道:若我的尸身得以回到阿月身边,阿月便将我烧成灰,装入瓷罐不入土,只求阿月能将我留在身边,纵难以安身我亦化身厉鬼生生世世守护阿月。

乱后面那个说字哽咽在了沈月溪的喉咙里,她紧紧捏着那三张纸,一直忍着的泪珠终究没能忍住,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纸上,淡淡晕开了那浓浓的墨

沈月溪猛地擦了一把眼泪,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跌在床前,将裴衍洲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满是泪痕的面上,委屈说道:你明明说,便是死了也不许我再嫁的,这话我当了真,你怎能说是玩笑?谁要你厉鬼相护,你明明知道我胆子小衍洲衍洲你醒过来

只要你醒了,我亦许你生生世世

沈月溪在心底无声地喊着,可回以她的唯有满屋的寂静。

第七十六章

娘子, 小郎君醒了。

沈月溪握着裴衍洲的手,泪眼朦胧,染湿了一片被衾, 听到门外喜枝的声音后, 方恢复了清明。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小心将那三页信纸叠好放入怀中, 扶着床柱撑起发麻的身子,才去开了门。

喜枝见到沈月溪怔了怔,她家娘子最是注重仪态, 这会儿却是双目通红、发髻凌乱,她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睛。

沈月溪接过她怀中的平安,轻轻拍着稚子的背,抬眸凝望向庭院台阶上的积雪。

从昨日便开始的雪落到现在还未停歇, 层雪压得枯枝咯吱作响, 大约过不了多久,那枯枝便会彻底折断

怔怔望着那枯枝上的白雪, 让沈月溪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空荡泛白,她不愿再看地收回目光, 才发现喜枝在轻轻抽泣, 勉强扯了扯嘴角, 你哭什么?外面寒气重,快些进来。

沈月溪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朝里面走去,将小小的婴孩放在他阿耶的身边, 轻声呢喃道:衍洲,这是平安, 我们的儿子, 都已经满月了还未取大名你何时才能醒来给你的儿子取名, 衍洲你醒醒

喜枝跟在沈月溪后面,听着她的呢喃,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可恨她什么忙也帮不了娘子着急之间,喜枝猛地灵光乍现,突然想到王半仙给的那个锦囊,娘、娘子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在兴国寺的时候,有个王半仙给过你一个锦囊,说若是遇难便打开锦囊

沈月溪停滞了一下,那个锦囊早就被裴衍洲打开了,里面只写了一句有难事找紫阳,当初王半仙被裴衍洲说成了骗子,她便也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王半仙、紫阳来洛阳之前裴衍洲带自己前去的无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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