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四喜秋秋(50)(1 / 2)
少年轻轻颤抖,俯身在沈月溪的耳边,说道:阿月,是你留我下来,所以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
嗯沈月溪轻轻应了一声,我是你的
泪珠自她的眼角轻轻滑落,沈月溪抬手去抹泪,眼角的刺痛叫她从梦境之中猛然惊醒。
她依旧在道观之中。
沈月溪起身便往外冲去,就如梦中一般,她要回去寻那个人。
昨日从小门出发的马车只隔了一日便又回来了,陈无悔一脸惊喜地迎向归来的沈月溪,只是见她并未带什么神人回来,正欲询问,便见她疾步越过他,直接朝厢房走去。
陈无悔愣了愣,拉过跟在她后头的林季白,焦急问道:夫人这是寻到救人的法子了?
林季白望着那从未回头的背影,苦涩地笑了一下:应当是的。
沈月溪一路小跑着,匆匆赶到床榻前,床榻上的男子与她离开时没有丝毫之差,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耳边,轻声耳语道:衍洲,你该回来了。
裴衍洲并未像梦里一般予以她回应。
沈月溪多少有些失望,可也知道自己不该太急,她自怀中拿出那颗从紫阳道长那得来的药丸,细细碾碎,和着水送入裴衍洲的口中,药却从他的齿间又流了出来。
盯着那流出来的药,沈月溪想也没想,便将剩下的药送入口中,低头以唇渡药,一点一点送入裴衍洲的口中。
待到药丸在她的齿间完全溶于水,再渡入裴衍洲的嘴里,沈月溪才发现这药极苦,比她吃过最苦的黄连还要苦。
苦得她生了恍惚,前世裴衍洲是不是也曾这样渡药于她,那时的他又是如何能做到不透露半点心焦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药太苦了,裴衍洲的眉宇似乎微微耸动了一下。
沈月溪怔了怔,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裴衍洲,生怕是自己生了错觉,又小心翼翼地将剩下那一点药全部渡入裴衍洲口中。
这一次,裴衍洲眉头的起伏更大了一些是当真有了反应。
沈月溪将心提了上来,满怀希望又不敢希望太过,克制地喊道:衍、衍洲
像是听到了她的叫声,裴衍洲眉头又动了动,紧紧阖着的长睫猛然颤动,垂落的手忽地紧紧攥住被褥,那双闭了一个月的眼睛也在瞬间睁开来。
衍洲沈月溪捂着自己的嘴,不叫自己的哭声太大,以免惊吓到初醒的男子。
裴衍洲费劲地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
沈月溪忙俯身在他的唇边,小声问道:衍洲,你想说什么?
你说,你是我的许久未开口的干涩与梦中少年如出一辙。
嗯,沈月溪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是我的,生生世世。
第七十八章
裴衍洲费力地弯了弯手指, 一点一点地反握住沈月溪的手,双目赤红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又不甘不愿地阖上了眼眸。
沈月溪不敢抽走自己的手, 就这样僵着身子倚在床榻上, 感受着裴衍洲逐渐恢复过来的呼吸,她的唇角微微扬起, 亦跟着慢慢闭上了眼眸。
重回梦境,沈月溪却不是被束在自己过往的身躯里,她更像是一个过客, 漂浮在年幼的裴衍洲旁边。
那个被她从洛口太守那放出来的少年靠着两条腿从洛口走到了汾东,他总是远远地站在拐角处的小巷里,暗暗地看着年少的一无所知的她,又会在她跑出府的时候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他陪着她买过蜜饯铺的杏肉脯, 他陪着她听过如宴楼的书, 他陪着她一起逛过上元节的灯会,却独独没有走到过她的面前。
沈月溪想起, 这一世自己在施粥时认出了他,两人逐渐有了交集, 那么上一世呢?裴衍洲又怎会由着她嫁人, 再花了十年的光景才重新走到她的面前?
梦境予以她答案。
那一年的寒冬, 少年在她面前讨过一碗粥,是他们曾经难得的交集,只是她没有辨认出少年眼底的失落, 还以为少年是被冻着了,连忙赠了少年一件袄子。
十三岁的少女将袄子递到少年的手中, 朝着他明媚一笑, 笑若春花, 红了少年郎的耳。在外凶悍的少年在她面前却是头都不敢抬,连句话也没说,接过袄子便头也不回地逃了。
接下来的裴衍洲还是去了如意坊,签了生死契,凭着一身的本事,成为如意坊生死场里的王者,亦招惹了卫国公家的陆续。这一次,她并没有在如宴楼,没有人去救被围住的他。
本想忍耐的裴衍洲被陆续逼上了绝境,忍无可忍,当街杀人。
杀了陆续的裴衍洲东躲西藏,依旧不愿意离开汾东,直到上元节那日,为了抢回她被偷的荷包而被卫国公府的人抓了个正着,才无奈带着陈无悔逃往汉阳。
少年去了汉阳没多久,就得到了张丛行的重用,第一次立下大功时,张丛行问他:你想要什么赏赐?
裴衍洲如是答道:我想要汉阳城里最好看、最大、最贵的金簪。
拿到金暂时,满堂的人嘲笑着无知的少年,而素来冷面的少年亦难得有了笑容。
在她十五岁那年,裴衍洲本想带着那支金簪从汉阳回到汾东,却险些被张丛行所杀。骁勇的少年折回汉阳,带着满身的血迹斩杀了张丛行,只是他也受了险些要命的刀伤。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的少年伤还未痊愈,便单人独骑回了汾东,奈何他来的不巧,正赶上她的出嫁日。
长长的出嫁队伍末梢跟着面色苍白的狼眼少年,他如从前一般默默陪着她从汾东到京都,赤红着眼看她嫁于别人,在梁府的那对石狮面前站了整整三日,却终究没有走到她的面前。
裴衍洲落寞地回了汉阳,从此南征北战不断,新伤复旧伤,他似是不知痛一般,总会在养伤的时候悄悄潜入京都,就为了远远地看她一眼。
再往后,她的阿耶战死河东,他举兵十万血战河东,杀了崔恕为她的阿耶复仇,只是已成为一方霸主的他也再难去京都见她一面了。
不知何时开始,一张写着和离书的羊皮如曾经的金簪一般,一直揣在裴衍洲的怀里,等到上面字迹被血迹晕染,他再拿出来洗干净重新描摹。
这张和离书伴着他出生入死,一伴便是十年,从少年到青年,从一方军阀到天下霸主。
在入京前的那一夜,沈月溪见到那个沙场上所向披靡、面对生死也只是冷眼横看的青年郎君,像从前在她手中接过袄子的少年一般,红着耳廓,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衫。
他甚至问身旁的陈无悔:阿悔,你觉得我穿青色好看还是玄色好看?
陈无悔挠了挠脑袋,不都是穿在甲胄里面看不出来吗?有甚么区别的?
裴衍洲默了默,又问陈无悔:你觉得我穿玄鳞甲的模样如何?
陈无悔咧着嘴答道:我这长相最多能止小儿夜啼,主公就不得了了,就是像我这样的大汉,见了主公也得哆嗦两下,被主公吓到腿软。
裴衍洲嘴角挂下,一脚将陈无悔踹出了自己的营帐。
一旁看着的沈月溪忍不住抿嘴一笑,却听到那个总是强大的郎君垂眸自语道:可阿月喜欢容貌好的。
她猛地怔住。
再转眸便看到那一身戎装的郎君站在梁府的石阶上,从高处睥睨着自己,他的脸似冰冷无情,只是那手却一直紧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反复摩挲。
沈月溪又是一愣,原来那一次见面紧张的不止她一人。
她突然很想知道,前世自己死后,裴衍洲又是怎样度日的,又是如何拿自己的运势换得她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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