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99)(1 / 2)
这栋电梯实在破旧,年久失修。进门的时候有一块地方不怎么平整。隋月声双手落在轮椅上,正准备推着滚轮进去,孟舟山却走到他身后,把他轻轻推了进去。
孟舟山猜到他是下楼买菜的,但还是问了一句:一楼?
隋月声点头,看见孟舟山伸手在老旧掉色的电梯键上按了一下。
电梯间的镜子照出他们二人的模样,一个沉稳,一个静默。
孟舟山理了理袖口,垂眸看向隋月声,却只能看见少年漆黑的发顶还有清瘦的脊背,出声问道:小孩,你几岁了?
隋月声低着头道:十九。
才十九?应该是上学的年纪。
孟舟山道:我大你十二岁,你可以叫我叔叔。
他目光落在少年膝盖那枚灰色的脚印上,出声问道:严重吗?
隋月声静默拍了拍上面的灰:没关系,我没感觉。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隋月声没动,似乎想等着孟舟山先出去,但男人并未离开,而是把他推出了电梯,这才慢慢松开手。
隋月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情绪难辨,不知在想些什么:谢谢。
这次清晰了许多。
孟舟山笑了笑,表示没关系。未免引起怀疑,他转身朝着右边的街道走了过去。路边有许多摊贩在售卖商品,用塑料膜在地上一铺,把商品一摆,就可以开始卖了。
一名老人在卖花。
孟舟山看见一个熟悉的蓝色花盆,慢慢顿住了脚步。老人见状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极力推销:这是向日葵花籽,十块钱一盆,二十五块钱三盆,四十五块钱五盆
孟舟山递给她十块钱,拿走了那盆还没发芽的向日葵。
第108章 窗外
孟舟山买完花, 没有立刻回去。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隔着人群, 见那名坐着轮椅的少年熟练而又困难的买完菜,然后双手推动滚轮,离开了这个由各种地摊临时搭成的简陋菜市场。
孟舟山怕他被过路人撞倒,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看见少年进了电梯,这才从走廊拐角现身,慢慢朝着电梯走去。
他以为电梯门应该关上了。
他无意和少年坐同一间电梯, 免得显出自己太刻意。
然而当孟舟山停在已经关闭的电梯门口, 正准备按键时, 却发现上面显示电梯还在一楼, 并没有上去, 指尖不由得一顿。
叮的一声, 电梯门忽然缓缓打开了。
隋月声坐在轮椅上, 静静看着他。膝盖上放着几个塑料袋子, 里面装着刚刚买的菜。他看见孟舟山, 犹豫出声问道:你不进来吗?
他指尖一直按着开门键,然后轻声补了两个字:叔叔
这两个字似乎带着些许别的意味, 说不清道不明。
孟舟山闻言一顿,然后走入电梯:谢谢。
他在思考少年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没关系。
隋月声按下了关门键。他注意到孟舟山怀里抱着一盆花, 只是还没发芽,看不出品种,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孟舟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盆看, 不由得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在路边看见有人卖, 就买了一盆。
隋月声嗯了一声:我知道,十块钱一盆。
那个摊主总是四处收集别人不要的花盆, 然后往里面填一把路边花坛的土,塞几颗瓜子就拿出来卖了。成本也许连几毛都不要。
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谁买谁傻子。
孟舟山还挺喜欢这盆花:这是向日葵。
她骗你的,隋月声说,里面塞的是熟瓜子,发不了芽。
孟舟山怔了一瞬,他下意识看向隋月声,却只能看见少年清秀的侧脸,瘦尖的下巴。无端陷入了静默中。
隋月声却忽然笑了笑:我骗你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电梯灯光昏黄的原因,他眼中倒映着灯光,多了几分微弱的光亮:好好养着吧,会开花的。
电梯已经到了,双门缓缓打开,露出那条幽长而又破败的走廊。孟舟山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然后把花盆递给隋月声,走到后面把他推出了电梯间:小孩,骗人可不是好习惯。
他声音低沉,身上浅淡的古龙水味道很好闻,与墙角腐朽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
隋月声闻言抿了抿唇,莫名看出几分局促。直到他们在走廊路口要一左一右的分开时,才伸手捧起那盆花递给孟舟山:你的花
因为坐在轮椅上的原因,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许吃力。不太合身的衣服袖子因为过于宽大而往下滑落,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
孟舟山联想到他的家庭环境,好似猜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顿,然后在少年面前倾身蹲下,与他视线平齐,笑着道:我不太会养花,这盆送给你吧。
孟舟山说:我会在这里住很久,你如果把它养开花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
他像是在哄小孩,又像是在腐朽潮湿的烂泥里埋下了一颗代表希望的花种。在往后漫长且黑暗的时光里,凿破四面封闭的高墙,用以泄进一丝天光。
隋月声没说话,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恍惚间与他们前世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相重叠。
孟舟山语罢站直身形,指了指自己的那扇门:我就住那里,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随时过来做客。
隋月声闻言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收回自己捧着花盆的手。他低头,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残腿,等再抬头时,孟舟山已经离开了。
走廊一片寂静。
隋月声把花盆小心翼翼搁在膝盖上,推着轮椅回家了。经过楼梯口时,往上看了一眼,不知发现什么,慢慢顿住了动作。
楼梯拐角一片漆黑,角落静静靠着一根脏旧的红色拖把。布条细长,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中有些像女人的头发。
隋月声端详片刻,忽然笑了笑。他收回视线,滚动轮椅回到了家中。
格局窄小的客厅沙发上躺着一名醉醺醺的男人,他指尖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劣质香烟,灰白的烟灰掉了一地,呛且刺鼻。老旧的电视播放着新一季球赛,信号断断续续,刺啦作响。
另还有一名体态痴肥的少年躺在床上玩游戏,唇色透着不正常的乌紫。
隋月声推着轮椅进屋,叫了沙发上的男人一声:舅舅。
陈平川视线一直盯着电视,看也未看他一眼,闻言不耐皱眉道:你买菜怎么买这么久,隔壁都吃完饭了,赶紧做饭去。
隋月声嗯了一声,推着轮椅到了狭窄的厨房过道。他弯腰把膝盖上那盆花小心翼翼搁在墙角,然后开始洗菜做饭。幸而灶台低矮,不至使他太过费劲。
没过多久,一名瘦矮的中年女子推门从外间进来了。她长长的头发用一个塑料夹挽起,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看起来极为刻薄。她抖了抖手上的零钱布包,里面的硬币哗啦作响,叉腰咒骂道:我真不该去胡老头家的棋牌室,他背地里出老千,害老娘输了十几块。
陈平川看见她就烦:打牌打牌,你天天就知道打牌!有那闲工夫出去找份工作行不行?!你儿子马上就动手术了,钱还没凑够呢!
王素英声音尖锐: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吗?!陈平川,你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你养活乞丐去吧!
床上躺着玩游戏的少年闻言忽然哭出了声: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