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九十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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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独特的味道,宋韫上辈子闻过,弥留之际感官渐失,香气却萦绕不断。彼时宋韫想,怕是黄泉路上也闻得到。

不料,重活一世,这么快就再见了。

晏国之内,只有齐家那位配用此香。

昨夜明明说好可以借宿,住持突然反悔闭门不纳,恐怕也是因为那位驾临了妙峰禅寺。

但既然低调行事,他又为何会夜半悄然出现在观音堂呢?立于窗外,暗暗窥探。宋韫有什么值得他偷看的?

马车进了城,直奔凤鸣巷宋家。

又下雨了。

车马停定,宋韫下车,宋家大门已开。宋韫踏上阶去,管家宋安走下来迎道:小姐可先往鸣篁居歇息。老爷和夫人陪着少爷看榜去了,个把时辰就回来。

宋韫点头进门。

大门并不常开,奴仆甚至常客往来都走角门。父亲和嫡母对宋韫并不苛待,甚至比对宋翊还上心些,外人不知道但宋韫自己心里清楚。

否则前世宋家流放之后,他也不会千里走单骑杀到皇帝跟前报仇。

几千里啊,走得人都瘦了一圈。

宋韫坐在鸣篁居,看铁牛指挥丫鬟仆妇搬运摆放各类器具,有些犯困。忽然听见外面喊:少爷回来了!

宋韫起身穿庭过院,来到前厅时,宋翊正骂骂咧咧地绕过照壁,一抬眼看见对方,气得从伞下跳出来,指着宋韫鼻子骂:你这个狗东西,把小爷害苦了!

宋韫不恼不怒,目光投向另一把伞下的父亲宋谓然。

我是狗东西,父亲又当如何自处?

宋谓然本就铁青的面色彻底黑下来,强压怒火:这里是说话的地方?

夫人许泽兰也拧了宋翊胳膊一把,有这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姐姐?有这么坑人的姐姐?宋翊恨不得把对方咬下半截来,奈何宋韫身量与自己都差不多高,又是一脸云淡风轻,真是妖精面孔,神仙姿态。于对方而言,自己跳着脚撒出去的气恐怕还不如一个屁响。

回到内室。

宋翊试图向父母讲道理:我本来就不想科考,回阙州老家压根没想考试,是宋韫非要替我,又逞能,秋闱竟然拿了个解元!我为了家里着想就没声张,结果宋韫转过头来就坑我!说好春闱接着替考,慢悠悠这时候才进京我只能硬着头皮上考场,我哪会考试!我是没法活了,太丢脸了!都怪宋韫!

宋韫坐在圈椅里端着茶盏,吹开杯中浮茶,悠悠道:怪我?是我逼你在考场酣睡,睡醒在试卷上画金蟾抱鲤?

宋翊憋得脸通红,要不然能干什么!他又写不来文章,只会画画!交白卷太丢人了,不画点什么,那么长的时间他怎么熬得过,睡得脚都麻了!

金蟾抱鲤怎么了,吉利!那蟾蜍鲤鱼活灵活现,能从纸上跳出来一样!

宋翊憋着一肚子话想争辩,宋谓然重拍桌案:滚回你房里去!混了那么多年书院,还是个草包!

宋翊闭嘴灰溜溜地走开。

许泽兰开口想劝,也被宋谓然噎回去:妇道人家管这些做什么!看你养的好儿子!

许泽兰低眉顺眼,起身,临出门前拍了拍宋韫手背:好好跟你父亲说。

宋韫点头。

室内只剩两人,谁也不愿先开口。

宋韫闭着眼留意着门外的雨声,雨好大啊,像那天一样。

点成线,线成面。

雨声越来越大,听着像流矢划破皮肉。

嘶,好疼

宋谓然终于熬不过宋韫,叹息一声:胡闹!

宋韫睁开眼乖乖受骂:是很胡闹。不过,我悬崖勒马了。

重生之时,秋闱已过,宋韫后悔前世陪着宋翊胡闹替考,把宋家卷入祸事。只能装病,拖延约定好的进京时间,等着尘埃落定才回到兖都。

宋谓然闻言郁闷不已。

他从前还纳闷,宋翊从小不是读书的料,科举考试却回回头名,莫不是祖宗坟上冒了青烟?到底春闱现了原形,交了些什么玩意上去!

丢人也就罢了,但今年春闱的主考可是那人,若是追查起来,可是大罪!

宋家竟会有这样的混账子孙,做出这样的混账事!

宋谓然火冒三丈,扬起巴掌往不肖子孙脸上招呼,看着那一张花容月貌,到底没舍得打下去。

宋谓然收了手愤愤难平:怎么做到的?

宋韫道:不难。

考场锁院之前,查验考生真伪,所凭借的不过是浮票。我和宋翊虽长得不像,好在他画技出众,易容的手艺也很不错,脸上糊弄得过去。

宋韫微笑,至于身上他有的东西我也都有。

宋谓然闻言一震,面色都变了,紧紧攥住圈椅扶手:你告诉阿翊了?

作者有话说:

「1」浮票是古代考试的准考证,上面会记录考生的体貌特征。要防止作弊还有一系列手段,后面会写。

第2章

庶子

倒了血霉了

宋韫微笑着否认:宋翊无心科举,没进过考场,连书院也少去,没有同窗好友,不知浮票制度要检查体征。我说替考,他自然乐见其成。此前秋闱,就是我与他交换面容,我去考试,他留家中。不过这次春闱,我幡然醒悟觉得不能再胡来了。

难怪宋谓然按着额角长叹。

秋闱要回原籍应考,他本没抱希望宋翊能中,又觉得有宋韫在多少能约束一二,这才没遣人同行看管。谁知道竟闹出这样的祸事。

宋谓然先前还以为是祖宗保佑,宋翊开了读书的窍,宋家要东山再起。不料竟是偷天换日暗渡陈仓,不止家里,连整个朝廷都骗了去!

丢人事小,牵连出往事就麻烦了。

世上道路千万,最不该的就是重蹈覆辙。

看着宋韫沉静无波的面容,宋谓然觉得头痛不已,胡闹啊!就算替考之事外人不晓,宋翊总会回过神来知道你的身份,那怎么了得!

宋韫反问:知道又如何?难道对父亲来说,只能有宋翊一个儿子,我的身份便如此见不得光?

宋谓然面色不虞,环顾四周呵斥:低声些!

宋韫自嘲道:若父亲当真憎我至极,父要子亡,我也不必活着。

宋谓然怒而拍案:谁不让你活了!好吃好喝供养你长大,养出个白眼狼!

宋韫起身,对上从容一揖:父亲,从前是我混账。宋家在京势弱多年,时局多变,宋翊又志不在仕途,我想对宋家而言,能拿下解元的庶子总好过嫁不出去的庶女。

宋谓然心头一惊,看着面前身着石榴裙的「女儿」,眉间朱砂痣和故人如出一辙。

活脱脱像极了故人,一样美得祸国倾城,一样貌似沉静而大胆妄为。

但前人走过的错路,后人不必再走一次。

宋谓然颓唐道:宋家还用不着你来撑。嫁不出去又如何,祖上留下的家产够养你一辈子!

宋韫料到会是这个答复,坐下又喝了口茶,若是父亲百年之后,宋翊容不得我呢?

宋谓然:他敢!

宋韫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抬眼看向父亲,虽然确信宋翊会容我一世,做女儿的还是希望父亲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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