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九十八(7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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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韫掌心覆在自己腹部,垂眸道:我原本也不是非要有孩子的,原本认定齐胤之后就注定一生无子了,偏偏这孩子来了。

于我而言,恐惧有之,担忧有之,但更多的是惊喜。私心来说,我愿意赌一把,上天还会眷顾,让我们父子平安一家团圆。于公而言,这个孩子也必须要降生他是谢家和齐家的共同血脉,只有由他担负起天下,才会让更多的人诚服。否则我和齐胤身故之后,冤冤相报,天下又将民不聊生。

宋韫缓声,语气温柔而坚定:这个孩子,不是让我受苦的,他是来帮我的。

话说到这份上,无为再没有立场劝说了,只是自我安慰似地重复:药王谷的医术是可信的。

夜深了,铁牛有规律的鼾声响起,孩子在鼾声中也睡得很熟,宋韫内心也觉得平稳,忽然想起来先前无为所说,问:大师真的看出铁牛红鸾星动?

无为摇头:我哪会看相,瞎说的。要不是这样糊弄,那丫头还缠着我不放。

宋韫又想起当初在阑州无为观:太我父亲当时问的是我的寿数吗?

不错。那家伙早知道自己是你的生父,却又觉得亏欠,不敢认你。见你多灾多难,便将诸天神佛都求过,连我这里也不放过。我哪会占卜,只不过运气不错,随口说了几回倒也大差不差。于是顺着他心意写了个百岁的长寿让他安心。

说着,无为故意板起脸对着宋韫腹部道:要是这小家伙不老实,坏了我的招牌,我饶不了他!

不会有事的。宋韫微笑,又问,今日京郊之事听起来确实玄妙,是否也有大师手笔?

无为摆手:刚说了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更别说操纵雷电风雨了。只不过会观察天象,懂些自然规律,善加利用罢了。

宋韫肃然敬听,无为娓娓道来:记得我跟你说过铜铁金器可引电么?

宋韫点头,很快意识到:险些击中齐俦的天雷是大师你利用金属引来的。那么,祭坛处无雨,不远处却有雨又是如何做到的?

还是自然规律。无为下意识捋胡子,下颌却空落落的,他便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背手在身后,雨水从天而降,却不是漫天而降。只有雨云翻腾堆积,终于负荷不住时才降落为雨。齐俦贬谪钦天监那些人也属应当,那些头脑空空的饭桶,连哪片云彩有雨都看不准,养他们有什么用?祭坛选址不当,刚好在雨云边际,只听得见雷声。本来降雨也没有那样合时,是我在远处点了一场大火,才引了降雨提前。

原来那火是大师你放的。宋韫更加疑惑不解,可是大火怎会引起降雨?

无为微微仰头,有些自得之意:虽然是科举考试过的,还得了头名,读书还是不透。典故里就记载过孔明设计诱敌入山,本想以山火烧死敌军,却突降大雨扑灭火势。你以为真是司马仲达得上天庇佑?我先前说过了,雨从云起。水火相生。火气升腾,至高空降温凝成水滴,云彩不堪负重便化雨降落,于是雨至。「1」

宋韫听得云里雾里,虽不明白这一升一降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无为利用自然之力的智慧让人惊叹不已。

无为继续道:至于引雷,是用极薄的绢布撑上篾条做了纸鸢,用细细的麻绳系上,在绳端加上一枚银片银的效果最好,金铜次之。

但就算真是金子效果最好,也犯不上,本也不是真想要了那小子性命,没得浪费了麻绳要浸过水,另一端藏在草丛中不显眼。「2」我布设了不止一处,恰好离皇帝车驾最近的一处最先引雷,也是该着他倒霉。那蠢物,此时还在求神拜佛吧。

一番布置,虽有巧合的缘故,但无为超越常人所知的智慧绝对是行动成功的关键。

宋韫道:待来日安定,定要如约封大师为雷电法王。

无为怔了怔摇头:当时说笑罢了。我自在惯了,这些年虽然借着闭关的名头也云游四方,但有无为观在,我终究还是要弄那些玄虚不得自由。有机会了,我还是想走远些看看。

远至何处?何时去,何时回?宋韫问。

无为目光深邃:待你平安,我便离去。用不着伤感送别,我还回来的都说天圆地方,我却认为天圆地也圆。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回到远处,只是时间长些。或许等你肚子里这个也讨媳妇了,或者给人家做媳妇了,我就回来。

作者有话说:

「1」有参考《中国古代人工降雨黑科技点火生雨和堆山兴雨》

「2」参考富兰克林风筝实验;

无为:世上哪有什么玄学,都是科学(飞升而去)

第105章

师父 ◇

为师自有办法

无为在宫中住下, 和裴季狸安排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却也不觉得无聊,日常逗着铁牛玩。

铁牛本来不乐意搭理他, 但无为随手变出的小把戏实在吸引人。

有时候是从袖子里抖出一只麻雀, 有时候拉开阵仗吞刀吐火,比外边杂耍班子花样还多。

因此铁牛连话本子都顾不上看, 嚷着要学那些东西。无为顺势端起架子, 说要学可以, 得叫师父。

叫师父又不掉肉,铁牛上一刻还喊「臭道士」,转头一口一个师父叫得脆生极了,无为也就毫无保留地把杂耍的诀窍都教给了铁牛。

如此过着日子,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宋韫不免疑惑, 无为入京,难不成只是为了收铁牛为徒, 在宫里给他解闷?

无为试探过, 宋韫至今还是宁可自身面临危险也要在宫中稳住齐俦,便只字不提带他离宫的真实目的,拿出佛家那套理论,摇头晃脑道:不可说, 不可说。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慈宁宫始终风平浪静。

宫里其他人的日子却并不都好过。自从二月初二,齐俦受了惊吓,一日胜过一日精神不振。

宋韫听倩袖说, 他又开始服食丹药。不知是从哪弄来的, 药性比从前更烈, 用药之后性情格外暴戾。

自从上次之后,倩袖极少再找宋韫,每次也是报喜不报忧,总说自身处境还好,可不经意露出的手腕上的青紫骗不了人。

既然胡复也进京了,且能在宋韫眼皮子底下带走沈玠,要救走倩袖也不是件难事。

倩袖却不肯走:皇帝现在多疑,几乎到了不信任任何人的地步。就连昨天见新城公主,不许任何人在旁。不知兄妹二人说了什么,砸了许多东西。公主进去时还好好的,出来时竟眼中含泪嘴角带血。但他还以为我没有察觉他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对我的戒备还不算太重。我留下来,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可以给他致命一击。

宋韫自觉愧对倩袖,于心不安。无为劝慰道:你当这姑娘是为了你?她一心一意为了屈茂那老家伙,又觉得屈茂心里没她,灰心丧气,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长成那副德行也有如花似玉的姑娘喜欢,或许我也该还俗,说不准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争着抢着要。

无为语调诙谐,但眼中却有悲悯之色。

宋韫反问:大师觉得屈大人心里有倩袖姑娘吗?

无为背手叹道:只有你们年轻的这些才满心情情爱爱,屈茂啊,当年我刚认识他时,和胡复同样的锯嘴葫芦,现在都熬油似地熬成人精了他们心里,有比自己的情爱更重要的人和事。

宋韫垂眸:是因为我父亲么?屈大人至今不娶,也是因为

无为摇头:他们和我不一样,从小就知道庭霜真实身份,自小刻苦勤奋,立志要再做靖朝臣子的。只是庭霜并没有复国的志向,对待屈茂和胡复也没有君王的架子。到底隔着君臣的身份,彼此之间算是朋友,不敢妄想更多。其实当初他们本来已经放弃复国,护着庭霜一生安稳也就罢了。可是庭霜下场凄惨,他们至今耿耿于怀。屈茂不成婚,一方面是为复国劳心劳力无暇顾及其他。另一方面,他在场面上惯会溜须拍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正对上要紧的人,该说的话却说不出来。人精的壳子下还是个锯嘴葫芦。活该他和胡复同样年纪,人家三个儿子都二十出头了,他还打着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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