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九十八(74)(2 / 2)
公主从皇城而出,宋韫站在皇城城楼,看着公主凤鸾富丽堂皇,其后紧随两国使团。铁牛站在宋韫身后抹泪,低声说:阿福都瘦了。
宋韫遥望长长的红妆队伍,最后盖着红布的大铁笼尤为显眼。隔着红布,看不见笼子底下的老虎到底瘦没瘦。
但它老实卧着不声不响,与平常养在芦笳宫里飞跃起来一口咬碎整只鸡相比确实萎靡了许多。
和亲队伍离开京城,经阔州,下闵州,随后进入康国境内。二月十五出发,二月十九已至边境。
二月十九日是观音菩萨诞辰,民间后宫都会上香祭拜。齐俦自上次受惊以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安华殿僧人尚在日夜为他诵经祈福,后宫便各自设坛祭拜。
慈宁宫中。
宋韫进香之后,铁牛端上来安胎药,宋韫喝下问:大师呢?
今晚入夜以来好像就没有见到无为了。
铁牛撇撇嘴,目光有些飘忽:谁知道他跑到哪去了阿韫你快休息吧。
铁牛向来早睡晚起,今日自己不困倒先催着宋韫睡觉。今晚的安胎药不如往常的苦,铁牛说加了糖。宋韫喝了之后确实有些困了,很快便睡着。
半梦半醒间,眼前有光芒跳跃,然后暗了下去。
大概是铁牛把灯吹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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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韫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舟车劳顿,好像回到了从阙州进京的时候,又像是漂泊在海上,耳边隐隐约约有不断的低声
不会有问题吧?怎么还不醒啊?他还怀着孩子呢为什么他就能怀啊,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
宋韫睁了睁困顿的双眼,恍惚中看见屈饶的脸
嗯?屈饶?
宋韫睡得周身舒泰,抬手揉了揉眼睛,果然看见面前站着屈饶和裴龙斩。
你们是何时进京的?!宋韫护着肚子坐起来,屈饶贴心地往他后背塞了个枕头:殿下,你看清楚,不是我们进京。
宋韫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
瓦房木屋,窗外绿意葱茏,芳草野花之外是丘陵与山谷。
宋韫按了按额角,努力理清思绪:难道
一抬眼,看见裴红药一身红衣走近,宋韫眉头紧皱:我怎么会到了药王谷?我昨夜明明还在慈宁宫祭拜观音。
裴红药让屈饶和裴龙斩先出去,端着药碗,将汤匙送到宋韫唇边。
宋韫下意识躲开,裴红药垂眸,将药碗搁在一旁。
你以为今天是哪一天?
宋韫视线落在那碗雾气袅袅的药上,他睡过去之前就是喝了裴红药开的安胎药,铁牛端给他的。现在回想起来,那碗碗的味道不对,铁牛的神情也很奇怪。
宋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裴红药按了回去。
三天没喝安胎药,肚子里的孩子还想不想要了?裴红药沉声道。
宋韫顿了顿,端起药来一饮而尽,看着裴红药:我突然失踪,宫里一定会大乱!无论到底是谁安排的,我必须尽快回去!
别动。裴红药把着宋韫手腕,仔细把了一回脉才扯过被子盖在宋韫身上,起身,你不用操心外面。这小东西娇气得很,至少等到下个月月初才算安稳。外头已经乱起来了,不差你这一点小乱子。
裴红药说完便收了药碗离开,只剩下宋韫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宋韫醒来是傍晚,晚饭后屈饶才挪着碎步到宋韫床前。
他在药王谷中早就混熟了,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只不过大家日常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没空和他这个闲人玩闹。屈饶看见宋韫,亲切至极,本来他是只想和宋韫聊聊男人,说说闲话,架不住宋韫再三追问,终于说出了这三天来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
晏国和康国彻底掰了。屈饶本就口齿灵活,说书先生似地绘声绘色,外面传的是,公主刚一进入康国境内,就被刺杀。混乱之中老虎破笼逃出,伤了康国正使,好像是什么赵王世子的。虽然当场没死,但也没挺过两个时辰。两边都在指责对方,晏国这边有证据说公主是那个康国贵妃的叔叔所杀,老虎跑了,康国不依不饶要晏国给世子偿命。这还没完
屈饶来了个大喘气,慢悠悠喝了口水,宋韫紧皱着眉头催促:快说,接下来怎么了!
康国京城那边也不安稳,赵王世子死在边境的事情传回京城,赵王上朝的路上竟然伤心过度堕马而死。使团里那个姓王的,刺杀公主的嫌疑最大,他又是康国贵妃的亲叔叔,贵妃怀着孕呢,担惊受怕,失足落水溺死了。
短短三天,发生如此多的大事。赵王堕马,贵妃溺死,看似都是意外,但意外过于集中就一定是人为了。
此时之乱,绝不是偶然,是有心人筹谋已久的。康国皇帝徐霁,是个可怕的对手。
那晏国这边呢!我不在,起了什么乱子?
屈饶喝完水开始嗑瓜子,坐着不舒服索性往躺椅上一靠:这躺椅真舒服,让我家那个给我也打一个晏国这边就更有意思了。你别想着回去了,名义上,晏国太后和小皇子二月十九晚上都烧死了。
烧死了?宋韫高声,猛然坐直。
屈饶「哎哟」一声,连忙起身捂住宋韫嘴,看着他肚子:这么激动干什么啊。本来就不让我跟你多说你这还怀着呢,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们可饶不了我
到底怎么回事?宋韫推开屈饶,满心焦急,铁牛呢?无为大师呢?裴季狸齐胤!齐胤在哪!
屈饶眼看着宋韫起身跑出去,意识到自己是闯了祸,扔了瓜子,赶紧折回去找裴龙斩:夫君救我
全然陌生的环境,宋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误打误撞来到一处竹屋,外面看守的人说少主正在里面练习医术,任何人不得打扰。
宋韫喉头干涩,想说话情急之下却无法发声。
竹屋里传出裴红药声音:让他进来。
宋韫下意识去提裙摆,却发现衣裳合身,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穿是男装,踩着竹制的阶梯,登上竹屋,扑面而来刺鼻辛辣的药味。
别过来。
宋韫循声定睛一看,五步之外,纱帐围拢,裴红药坐于其中,手执薄刃正划开四肢摊平的白兔肚子。利刃划过,血液蔓延。
即使是隔着一层薄纱,红色依然刺眼,带着强烈的血腥气。
宋韫瞬间觉得腹内翻江倒海,俯身呕了一阵,方才喝下的药全吐了个干净,眼前都有些发黑,摇摇晃晃站立不住时,裴红药已经走过来,褪下羊肠手套,一手搀住宋韫臂弯,一手塞了颗干制的酸梅进宋韫掌心。
还想到处跑,已经开始害喜了。裴红药皱眉道,回去再喝一碗安胎药。
我没有,我不是宋韫捏着那颗酸梅,想到裴红药方才双手血腥的样子,虽然是隔着手套,血腥味还是会透进去。但那颗酸梅气味实在诱人,宋韫含进嘴里,当时觉得胃部平复了许多。
宋韫再将目光投向裴红药方才操作的桌案,上面多了几只粉嫩无毛的小兔子:你是在练习剖腹取子?
裴红药有些郁闷地点头:到底动物和人是不一样的,常人和鲛人也不一样。我爹听祖父说过鲛人可以顺产,但他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
见宋韫神情怔怔,裴红药道:反正你放心,我从没失过手。
宋韫感受到搀在自己臂弯的手有些颤抖裴红药的手向来是很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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