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造像(1 / 2)
蒜头回到木排,父亲早就做好了饭。排工为了省事,以前都是直接用江水做饭,饭筲外头蒙着一层黄泥。蒜头把水桶放下,看到饭筲上结着一层黄色的泥浆,就用筷子去刮这层皮。
独依这时笑了起来,说,海子的诗歌《新娘》写船夫,还是浪漫主义的,对蒜头这个做饭的细节就忽略了!
敦煌说,也不是忽略,海子写的是岸上人家,“故乡的小木屋、筷子、一缸清水,和以后许许多多日子,许许多多告别,被你照耀”,我倒觉得,这正是蒜头的写照。他坚持到上岸去打清水,就是怀念岸上的生活。
老蒜头听了敦煌的话,点了点头,说,我父亲就觉得我这样折腾,是自找麻烦,是费事。他说,人是从泥里来到泥里去,有什么卫生不卫生的!
还是民歌,真正理解放排的人!蒜头吃着父亲做好的饭筲,听到远处飘来歌声:“吃了几多黄泥水,睡过多少木板床……”蒜头听过那首歌,年纪大的排工会唱,但蒜头唱不好,只记得歌词。
听到山歌,蒜头又对旁边的排工说起了饭筲的黄泥。他说,江水直接做饭,对身体不好,虽然放排艰苦,但不能为了省事就忽略健康!种地要讲科学,生活也要讲科学。
捡狗说,文化人就是这样,要讲科学,但上岸打桶水半天弄不来!等你打水回来,我们都会被饿死!
蒜头不再吭声。他怪自己上岸后,没有及时打水,而是胡思乱想过去大集体的事情。他看到村庄就多愁善感,耽误了时间,于是赶紧忙着洗菜,择菜,切菜,生炉子。米饭的清香从窝里冒出来,四散飘去。他把残缺的菜叶往江里一抛,一群鱼儿蹿了地来,抢着吃。
吃过晚饭,大家凑在父亲的木排上聊天,这是一天中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刻。捡狗不知是故意,还是提醒,叫大家可得小心些,说是以前放排遇到老虎过河,幸亏大家都在岸上喝酒去了。
贵生说,什么年代的事了呀,还有老虎!唬谁呀,现在山上河边还有几棵大树?炼钢铁的时候消灭得差不多了,估计过不了十来年,这木排的活是要结束了,我们可是梅江边最后的排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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