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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福旺正在全神贯注的踩点逃跑,此时挣扎着要下去只会打乱福旺的计划,寒净趴在福旺背上,一声不吭,洒出一片水雾,隔开了飞jian的小石子,黄土地里的风沙都带着满满的黄沙,水雾顷刻间便已变成浑浊的泥雾反而更影响视线,寒净连忙收手,幸而福旺走一步看三步,没被这暂时的泥雾绊住脚步。

“师尊,不要用灵力。”福旺一边奋力狂奔,一边迎着满脸的黄沙大喊。

幸好寒净的优点之一,就是绝对相信身边每一个人,并且不需要寻根问底,福旺话一出口,不需要解释,寒净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贴着福旺的耳边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福旺似乎是摇了摇头,但他奔跑间搅动的风吹起的长发将这个动作弱化到难以分辨:“师尊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永远不用。”

土石起起落落,就像是巨人的脚步走走停停,可一望无际的乱土堆里,晴空万里,空空荡荡,不见任何人影,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任何除寒净师徒两人之外的生灵。

大地的震荡在一刻后终于稍有减弱,福旺的动作却小心许多,速度放慢,几次不顾危险从土石下方或者缝隙穿过,并嘱咐寒净:“师尊封闭神识,不要被发现了。”

寒净听话的封闭五感,不泄漏出一丝的气息,心中不解,不要被谁发现?

震感减弱,福旺瞅准几块刚好搭成一个三角摇摇晃晃的土块堆,爬进了三角里,拉着寒净全身缩进了y影里。

寒净这个人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乖乖和福旺一起让土块的y影完全遮蔽两人的声音,静静地等待可能会发生的事。

除了轰隆隆的余震,远处渐渐传来奇怪的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乌鸦的尖叫,那声音由远而近,不到一刻就如滚滚雷声般来到耳边,仔细听去,那叫声中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像是女人的哭喊,可她哭喊的什么,寒净真的一个字都没听懂。

寒净看了看福旺,福旺小心的转了转眼珠,虽然在洞x,ue的y影里,他的眼睛依然亮的惊人,让寒净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动,不要出声。

外面的声音嘈杂刺耳,像是几百个女人小孩同时在哭,吵得人心烦意乱,躲在黑暗的土洞里,双眼见不到光,寒净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的随意扩散,他想起寒靳母亲的最后一跪,望源扑不灭的大火,史城烧成灰的少男少女,宗主师兄被剖开的丹田……一路走来,见过的死亡不少,听过的死亡更多,倒让人觉得活着本身没有意思。从此以后没有与天地同寿,所有人都入轮回,人活着是为了死,那死亡在何时发生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觉得痛苦,觉得此生已不能承受,倒不如去往来世,重新开始。

福旺一把攥住寒净的手,他死死看着寒净,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他的手上应当用了十分的力,霎那间就将寒净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寒净茫然的看看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福旺。

福旺松开他的两只手,捂住寒净的耳朵。外面的喧嚣嘈杂一瞬间少了一半,寒净不明所以,也伸手捂住福旺的耳朵。两个人不知道捂了多久,寒净倒是没有再走神发呆,直到外面嘈杂散尽,福旺才松了手,探出一颗脑袋,确认外面的东西都走了,把蹲在地上的寒净拉起来向外走去。

外面仍是乱土堆,满目的黄土地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两样,干燥,杂乱,福旺拉着寒净走了两步,似乎在寻找方向,寒净虽然没什么方向感,依然装模作样假装自己看两眼也能看出东南西北的样子,四处眺望。

……总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师尊的尊严还是要努力维持一下的。嗯,就是这样!

努力维持自己形象的师尊眼尖地看到清一色的黄土地上的一抹翠绿,在无边无际的黄土地上,那翠绿就像天上唯一的太阳一样显眼。福旺显然也看到了那抹翠绿,他脸色紧张起来,弯下腰,示意寒净和他猫腰悄悄走过去。

寒净和福旺一起弯着腰悄悄贴着竖直cha在地上的石块走过去,然而寒净的良心却不允许他假装没有听到那一声婴儿的啼哭。他抬起脑袋,看向那抹翠绿,那个小身影被嶙峋的土块遮挡了大半,只冒出一个尖尖的绿色小角,像是一个婴儿没有折好的襁褓。他拉了拉福旺的衣角,示意福旺过去看看。

福旺用力摇头果断拒绝,寒净看了他一会,自己猫着腰调转方向走了过去,福旺连忙扯着他的袖子要把他拉回来,可寒净平日里不轻易做决定,总是乖巧听话没有主见,做下的决定却谁也拦不住,不撞南墙不回头,任福旺怎么拉,寒净仍然头也不回的爬到那抹翠绿旁边。

那不是一个孩子,至少不是人类的孩子。它是一只有着丑陋的人的脑袋的鸟,头是凸的,脸是扁的,眼睛向下耷拉着,嘴巴是尖尖的利喙,它有两只锋利的爪子,看到寒净便扑棱着翠绿的翅膀,发出刺耳的尖叫,它的尖叫声像婴儿的啼哭,两只比人拳头还大的利爪凶猛的抓向寒净的脸。

福旺双手如电,一只手抓住丑鸟的两只爪子,另一只手捏住丑鸟的喙,丑鸟扑棱棱的翅膀被他双腿压住,这只半人高的丑鸟拼命的挣扎着,却挣不开福旺的束缚。一时间绿毛乱飞,福旺双臂青筋凸起,僵持不到片刻,丑鸟一双红色的倒三角的眼睛仇恨的瞪着福旺,全身抽搐着,无力的放弃了挣扎。

丑鸟身下的土块上染上潮shi的污渍,在丑鸟身体放松僵硬的那一刻,一只巴掌大的没毛的丑鸟掉落下来,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大鸟丑陋的脸转向寒净,尖喙被强硬闭合,它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粗哑的呼隆声,一双倒三角的眼睛看看小鸟,再看看寒净,丑陋的眼睛中充满泪水,显得更丑了。

寒净心中不忍,伸手去拿小丑鸟,本已放弃挣扎的大鸟突然再次剧烈挣扎,福旺几乎压制不住,寒净捧着小鸟,递给鸟妈妈,半人高的大鸟怔怔的看着寒净掌心的小鸟,看了半晌,抬头对上寒净的眼神,它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定格在还未睁开眼睛全身没毛疙疙瘩瘩的小鸟身上,睁着眼睛,双眼却失去了光彩。

大鸟身下的土块已经快要被大鸟身体里流出的液体全部打shi了,寒净不知道那是大鸟的羊水一类的东西还是大鸟的鲜血,总之几个呼吸间,大鸟就不再动了。

福旺等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放开大鸟。

寒净捧着没毛的小丑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捡回来一个小东西。

他是不是有什么捡孩子的隐藏天赋啊?

而且,这个小丑鸟怎么养啊?!

福旺看着寒净手里的小丑鸟也有点懵,好半天才道:“要养吗?”

寒净呆呆的看着他:“不养……送去哪?”

福旺:“……”

福旺叹了口气:“这是报死鸟,天地幻化的ji,ng怪,擅长用哭声迷惑猎物自杀后吃掉猎物的尸体,群居,咱们俩恐怕没命送它回巢。”

“那……那就只能先养着?等它长大了自己回去?”

福旺:“……”

走哪捡哪,捡人捡妖捡ji,ng怪,还能不能行啊?你怎么不去捡个魔族凑够五行呢!

福旺深深的觉得头大,并且心累,并且不知道拿寒净怎么办才好。

第85章 鸟不是好鸟

寒净一脸懵的捧着小丑鸟跟福旺回家,一路上简直角色颠倒,徒弟变师父,被福旺教训的不敢吱声。

“你又不会养,这不是人类的孩子,喝喝羊n_ai什么的随便拉扯一下就自己长大了,这是邪祟,天生就是害人的,有的邪祟生来就是要靠吃人才能长大的,你一来不会养,二来养了长大了你也控制不住它伤人,无论如何你都得背了这份良心债,你再捡个师弟师妹我都没意见,怎么就捡个这么个邪祟来。”

寒净一开始还小声顽抗:“那我看见了有什么办法?”

福旺瞪他一眼,寒净立刻闭上了嘴假装看风景。

掌心的小丑鸟全身光秃秃的长满了r_ou_疙瘩,脸活像是被人一掌拍扁了的r_ou_饼丑的可怕,寒净一边听福旺叨叨一边偷偷的看这小丑鸟一动不动的样子,觉得手心冰凉,突然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死了。

福旺叨叨叨很有他师娘的风范,寒净不敢说话,偷偷往小丑鸟身上输送了一点灵气。

福旺说话没人理,回头一看,简直要被寒净气死,劈手就要夺寒净手里的小丑鸟,结果那奄奄一息的鸟却仿佛粘在了寒净手上,甚至勉强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

寒净却在这小丑鸟挣扎间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的流失,而随着他灵力流失的越来越多,这小丑鸟身上竟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羽毛,翠绿色的羽毛像是由琉璃打造,根根青翠,如翡翠般透明清澈。本来是只可捧在手心里的小丑鸟,在寒净还在迷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长大成了一只手大小的模样。

福旺情急之下,用了灵力去抓,小丑鸟便又粘在了福旺手上,甩也甩不掉。灵力的流向几乎r_ou_眼可见,寒净总算明白过来这小丑鸟的养育方法。

有的邪祟是天生的,他们生来就要以别的生灵的性命为食,这是命,不在乎他们日后的选择,只在乎他们是不是想要活着。很多人类成为邪魔外道是因为他们后天选择自甘堕落,可这小丑鸟,它必须吃人才能长大,一个生下来就要吃人才能长大的生命,谁又能奢望他们懂得生命的可贵。

福旺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那只一只手已经放不下的鸟,他抽出刀,咬着牙,反手握紧刀柄,眼见就要斩下自己的手,寒净掌心递出充沛灵力,把小丑鸟抢了过来。

福旺一惊,立刻伸手就要抢回来,寒净后掠数步,左手掌心微抬,晶莹剔透的冰刃模糊了掌纹,他微微一笑,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看着福旺,觉得有些难过:“这世上的事,好像有很多是难以改变的,为师自己做错的事,为师自己付这个代价。”

他见不得眼前有生灵面临生死困境,他总是愿意伸出援手,可他也知道,这世上有些坏事,都是因为当初的好心。人的善念是很吊诡的东西,它一直被歌颂,有时却是人为恶的缘由。一个善良的人出于善念作出的事,有时却总是要让其他的人付出代价,这是很不应该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寒净不懂,是不是善良是错的是不重要的?是不是人只要顾全自身只要漠然处世才是为人之道?寒净不懂,可这个代价,他自己付。

冰刃在夕阳下凝聚起一抹东方的绯红晚霞,寒净看着掌上的小丑鸟居然也平静。

寒净一直相信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轮回,ji鸭鱼的此生入人口腹,或许因是前世造孽,或许因是来世积福,便如人世间的三六九等,他都相信是出于因果轮回,前世孽今生偿,今生福来世享,而ji,ng怪是没有来世的。

ji,ng怪生于天地感孕,借另一只ji,ng怪的肚子降临,无魂无魄,只此一世,活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再没有重来的机会。冰刃刺入这只小丑鸟的身体,这只小丑鸟就再也不会存在,前后难追,来世难寻。

这是这只小ji,ng怪唯一活的机会,可今日如果这里一定要在自己和福旺必有一死,自己和福旺必有一个背上因果之间选择,寒净竟然不能选择牺牲自己,让福旺和小丑鸟活下去。

这一刻,寒净竟然异常清楚的认识到,他的善良,不是无私的奉献,他的善良,不是舍生取义,他本也就是一个俗人,放不下诸多事,承不住天下人,因此入不得天道的眼,做不了那个注定要魂飞魄散的人。

寒靳福旺和小白羊总说他傻得过分,可他实在是辜负了他们,没有傻到最后。他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好,他也只是一个心中有高低的普通人,也只是一个一旦要在自己的性命和陌生邪祟的性命中做出选择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聪明人。

他明白了天道想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可那样的人,也许真的全世界只有那一个了。

冰刃并没有带起任何的风声,晚霞的绯红落在刀刃上甚至有些温柔,小丑鸟在寒净掌上抖了抖浑身的翠羽,睁开了眼睛。

它实在丑的过分,睁眼更丑,两颗眼瞳只有芝麻大小,露出白大片白色的眼白,实在可怕,它呆呆的看着寒净,寒净对它微微一笑。

死之前,希望你看到的这世界最后一眼,是这世界有人在对你微笑。

这是寒净能给予的最后的善意。

冰刃划过翠羽,如同划在滑溜溜的石头上,虽然滑溜,但是坚硬,难以破开。寒净一愣,翻手为云倒提冰刃,就着左手滑落的姿势手腕一抬,冰刃由下往上刺向小丑鸟的胸膛。

小丑鸟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那股霸道吸食灵力的牵引骤然消失,寒净右手脱得束缚,眨眼间握住另一枚冰刃,双刃交错,发出铮然之声左右夹击,要把已飞到半空的小丑鸟斩落。

小丑鸟发出一声婴儿啼哭般的叫声,转了个圈,落在寒净肩膀。

它明明能跑,却落了回来,寒净心中不忍,手中冰刃便失了力道,停在了空中。

小丑鸟蹲在寒净肩头,闭上眼睛,蹭了蹭寒净的耳朵。

它的羽毛看似琉璃,竟也有琉璃的触感,冰凉玉润。

寒净本就不忍,如此更是难以下手。福旺却焦心不已,学着寒净,双手凝出冰刃,狠狠向寒净肩上的小丑鸟刺去。

小丑鸟尖叫一声,缩紧翅膀纵身一跃跳落在地。福旺屈膝下砍,小丑鸟放声尖叫,扑棱着翅膀躲到寒净腿后,双翅抱着寒净的腿全身炸毛大声恐吓敌人。福旺紧追不舍,右手抛开冰刃,狠狠拍在地上,小丑鸟只顾面前,没注意身后的黄土中浮起一只干裂的黄土手,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把它固定在了原地。

小丑鸟再也叫不出来,可它两只翅膀拼命抱着寒净的裤子,死都不肯松手。寒净十分不忍,纵是邪祟,也是活蹦乱跳一条命,向他求救,他虽然决心不救,却依然觉得心中恐慌,不认识自己。

小丑鸟抬着脖子看寒净,发现寒净对于自己的处境无动于衷,身后的土手越收越紧,它已经喘不过气来,终于松开翅膀,拼命拍打寒净的腿,是一个推的姿势。

寒净向旁走了一步,小丑鸟看他一眼,双翅狂乱的拍打着土手,它的羽毛显然的确坚硬,不过拍打几下,土手便如同被利刃划过,碎成土块。小丑鸟全身翠羽倒立,伸长脖子,尖叫一声扑棱着翅膀就向福旺冲去。福旺后退一步,双手快速交错,扯出一道火墙。小丑鸟显然有些怕这突然出现的火墙,犹豫一下,立刻掉头回到寒净身边,脑袋顶着寒净的胸口,用力挥动翅膀顶寒净。

寒净不明所以,这小丑鸟倒是不伤他,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他顺着小丑鸟的力道退了一步,小丑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火墙逐渐消失,露出福旺一张杀气四溢的脸,小丑鸟尖叫一声,翅膀挥动得更加用力,顶着寒净走。

寒净突然有些鼻子发酸。

他明明要杀它,可它害怕的时候还是躲在自己身后。

他明明不救它,可它怕的要死也要带着自己一起逃。

他明明更高大,可它把自己巴掌大的后背露给敌人。

它这一生,生来就是邪祟,生来就要人命,可它自己,出于自己的意志,又做错了什么呢?

上天负它,寒净负它,可它这么小,又可曾负过谁?

寒净伸出手,把它揽进怀里,小丑鸟愣了一下,回头看一眼提拳靠近的福旺,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倒转身子,面对着福旺,张开翅膀伸长脖子凶狠的把寒净护在了身后。

寒净抬手挡住福旺的拳,福旺在他抬手的刹那已经卸去拳上的灵力,不过是轻飘飘的击了个掌,小丑鸟却一副老子跟你拼了的样子扑棱着要撕逼。

寒净指尖落在它脑袋上,它转过头,长长的脖子左歪歪右歪歪,来来回回打量寒净一通,发现寒净似乎没什么事,困惑的眨了眨小芝麻眼。

寒净对它低头一笑:“我没事,你乖一点。”

小丑鸟用脑袋蹭了蹭寒净的指尖,飞到寒净肩膀上,伸出一只翅膀指着福旺,在寒净耳边小声叫唤,边叫边瞪福旺,活脱脱受了欺负回家告状的小模样。

寒净略有些无奈:“我实在是听不懂你说什么。”

小丑鸟情绪激动的双翅比划着指着福旺,告状求撑腰的意图不需要听懂它说什么也能明白,可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刚捡回来的……宠物?寒净只能和稀泥,装听不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是你哥哥,你以后要听他的话。”

小丑鸟震惊的看着福旺,指天画地的双翅像是被人冻结了。

福旺仍然有些不赞同:“师尊,这只鸟不是什么好鸟,早晚要闯祸的,天性如此,你看不住的。”

小丑鸟:“……”

寒净按了按鸟头:“到我看不住的时候,我自然会做我该做的事。”

第86章 师祖

因为小丑鸟如遭雷劈万念俱灰的神情,寒净意识到小丑鸟是能听懂人话并且是有自尊心的。虽然是天生的邪祟,但它倒也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这世间无论人、妖、魔、怪,能被人尊重并接受,也不过就是因为有个体的意志,能够受到自我情感的约束,从这一点上,寒净就无法把小丑鸟当成一个应当一刀劈死的邪祟来看。

小丑鸟在寒净肩膀上缩成一只颓废的鹌鹑,不是很有ji,ng神的样子,寒净同它说话它也爱答不理ji,ng神不高,唯有在寒净提出给它取个名字的时候出声应和了一声。

“这么……就叫寒筹吧。”中间的“丑”字被寒净含糊带过,小丑鸟没有听清,倒是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意见,冰凉的脑袋蹭了蹭寒净的耳垂表示赞同。

福旺不赞同地看着寒净和小丑鸟说话,但他知道寒净的性格,此时是断不可能再次对小丑鸟置之不理的,因此并未多言。

只是小丑鸟的进食着实让人头疼,寒净装模作样的打了两次,吓得小丑鸟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吸食寒净的灵力,有算是勉强学会了点到为止,幸好大乘修士灵力充沛,倒也不怕它每天吃那么一点。

师徒二人来的时候一个逃一个追,回去的时候倒都放慢了脚步,以致过了两三天才回到那片小屋前的山坡上。

在黄土和风沙中走得久了,见到娇嫩的小花和满目翠绿的草地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小丑鸟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蓝天白云绿草地,突然福至心灵,懂得了美是什么,立刻放弃寒净的肩膀,自己扑棱着翅膀跑到草地上满地打滚撒欢。

寒净与福旺都不管它,虽然没有明说,却不约而同地向木屋走去。

寒净到底是走是留,福旺到底是走是留,总要有个结果。

然而师徒二人刚刚靠近小木屋,便同时感觉到木屋里一股活物的气息,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福旺先反应过来,右手一翻,一把匕首便握在掌中,他警惕的挡在寒净身前半步,率先走到木门前,看了寒净一眼。

寒净双手掐诀,点了点头,福旺迅速推开门,身子一矮,猫腰冲进木屋。

木屋里的人倒是悠然自得,放下手中的书卷,施施然的从唯一一张床上站起身,看向门口的两人。

寒净和福旺都是一愣。

那人笑了笑,笑容爽朗。

寒净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这个人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这世间谁有还能记得并且冒充这个人的样貌?

寒净还在脑中一片空白时,仅仅只是愣了一下的福旺已经果断拉着寒净转身就跑。

寒净茫茫然被他拉了跑了几步,回头看那人跟了出来,站在木屋门口,仍然满脸笑容,似乎隐含纵容,那笑容瞬间与久远的记忆重合,让寒净立刻就确定这个人是活生生的站在那里,绝不是被人假冒。

寒净反手拉福旺:“别跑,我要去问问他。”

福旺力气却很大,拉着寒净不停:“他是坏人,快走!”

小丑鸟本来自己在山坡玩,忽然一阵风从身边掠过,看到是福旺拉着寒净跑远,愣了一下,张开翅膀尖叫着追了上来,生怕寒净把自己落下了。

寒净稍用上灵力,气沉丹田,使了个千斤坠,拒绝福旺的逃跑计划:“你知道他是谁?”

福旺拉不动,急得直跺脚:“我知道,他是坏人,他要杀我,快走快走。”

寒净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走:“你先走,我去问个清楚。”

福旺急得额头冒出汗来,一双线条浓重的深邃眼睛中露出祈求:“师尊,我们先走,我再跟你解释。”

寒净却毫不犹豫断然拒绝,推开福旺的手:“既然他要杀你,你先走,他若要连我一起杀,我便为你挡个一时片刻,他若不想杀我,我便一定要问个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他居然还能出现在这里!

福旺双手紧紧抓住寒净的衣袖,见寒净对自己的祈求无动于衷,便慢慢鼓起勇气眼神坚定:“我不会丢下师尊自己走的。”

小丑鸟好不容易连飞带跑追上了寒净,尖叫一声扎进寒净怀里,寒净一手抱着鸟,一手衣袖被福旺拖着,突然觉得自己左手一个孩子右手一个孩子,却强迫孩子去面对恐惧的自己很残忍。

福旺的害怕是真实的害怕,纵然寒净并不认为那个人会做出什么让人害怕的事,可福旺这样懂事的孩子求自己逃走,寒净也不舍得让他违背自己求生的本能和自己一起去追问一个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的答案。

“走吧。”做师父的,总是最先妥协的,寒净抓住福旺的手,不再拖后腿,“我们去哪?”

福旺拉着寒净就跑。

然而,面对以寒净的修为只希望能够阻挡片刻的人,即便福旺跑得再快,如风如沙,也依然被那人轻松拦下。

黄土地上的风沙总是能轻易迷人双眼,那人笑容如朝日熠熠,看着寒净和福旺,眼中带着疼爱和纵容。

福旺抓着寒净手腕的手不自觉缩紧,寒净看一眼福旺,福旺双睫颤动,眼神飘忽,的确是怕了的样子。

寒净突然有一种,明明是一家人,却只有自己被瞒在鼓里的荒唐感。明明是一家人,他们却在互相畏惧,只有自己天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很快乐。这些人之间存在着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寒净成了一个傻子,成了一个局外人,成了一个被所有人瞒着忽视着的人。

寒净抓住福旺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自己上前半步,挡在福旺面前,千头万绪,本以为会情绪激动难以自制,张了张口却发现无从问起,这个秘密他至今只是隐隐察觉到了它的存在,最近发生的事似乎都有所联系,却是一团扯不出头绪的乱麻,无从开启,最终,寒净开口,只是一句平静的问候。

“寒净,拜见师祖。”

那人笑容不变,满目慈爱,点了点头,一副无可挑剔的慈爱长者模样。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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