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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伸出手去推他,烛火下,莹莹白指多了一抹让人安心的暖色。
李雁眼珠子转了转,伸手直接抚摸上了蒋子文的脸:“咱们这算是,互相有把柄了?”
换做旁人,这时候就该恶心退开了。
蒋子文一把拽着他的手指:“我先把你手指全剁了!李雁,你给我记着,我要是死了,一定要你的狗命给我陪葬!”
“我这条狗命,配不上,配不上。”李雁端详着自己白皙的手指,谦虚地说。
好你个蒋子文,这仇我是记下了!
下次再见到,怎么也得往你那酒盏里下点巴豆——不让你跑个八百遍茅厕我就不姓李!
蒋子文:行啊,我看到底能放倒谁?
————
庆功宴再热闹,城主府的众人也该渐渐散了。
上阳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雨浥轻尘,柳色一新。
早集已过,街上人不多,老远便看到一个人影。
“您可算是回来了!”天正教第三天驻点的门口,一个头顶两个丸子的童子小金,见着李雁,将手中的扫帚规规矩矩靠好,立刻飞扑的他怀里。
小金是李雁捡回来的孤儿,说是父母都被魔兽吃了——他这爱捡人的毛病随了师傅,都属于见不得别人可怜的那一路,当初他也是,偷了师傅的干粮,被抓住后叫师傅捡了回去。
一晃十数年过去,现在连师傅也不在了。
李雁摇了摇扇子,一脸淡然。
仔细瞧着,脚步有些虚浮,像是纵,欲过度。
麻木了。
这几天,蒋子文就和鬼似的,不论他出现在哪,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蒋子文幽幽的眼神。
精神恐吓!
他都朝小侯爷辞行了两三回了,回回都能遇上蒋子文,一身红衣半披着,似笑非笑看着他。
今日一大早听说蒋子文出了门,头也不回麻溜卷铺盖走人。
“邓少爷也来了,都等您好几天了。”小金拉着他的手就往里带,噼里啪啦把这几天的事一股脑全说了,“黄惠长老在这住了三日,一直等不到您回来,就先走了,支走了咱们整整一千两的钱!”
上面人从不知他们这些下层的苦,只管开口要钱。
天正教在三重天的产业不丰,人手也少,一千两可是他们整个驻点一个月的花销!
李雁头疼,这又要上哪凑银子去?每年上供的十万两银子,可是一分不能少的,只能从别处想想办法。
“阿嫣!”屋里的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扬手叫了一声。
李雁想翻白眼。
师傅说,上山之后,便只剩排名,族灭之人,更不配有姓,被赐姓之前,依照排名,他叫盈十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的盈,只有亲近的人才叫他阿雁。
只有这个这个姓邓的讨厌鬼,不知从哪知道他名字,女里女气叫他阿嫣。
经过蒋子文这几天训,李雁瞬间觉得,连这邓通也顺眼起来。不过他嘴上依旧不服输,摇了摇扇子,叫起了邓通的排名:“日小三!你不在你爷爷膝下承欢,怎么想起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邓少爷是天正教邓长老的孙子邓通,和蒋子文同年进了天正教,两人年纪相似,在教里辈份比蒋子文高上两辈,许是总听别人夸李雁,莫名不顺眼,天天想着找茬。
李雁懒得搭理他,一身好名声,一半都是此人逼出来的。
“有个任务,查到三重天了,便来你这儿住一住。”
又一个张口要钱的。李雁摇了摇扇子。
只觉得自己太难了。
“只管住便是,小金,把东南角那院的钥匙给他。”他转过头对邓通说,“那院子有个单独对外的门,你可自行进出,查案也方便。”
您自便,别打扰到我们!
“这案子还得你来看看。”邓通半点不是求人的样子,“颇为凶险,我师傅说,得先知会你好有个照应。”
李雁头疼。
并不想看看。
他扫了眼邓通,干干净净。
不是说凶险吗?你这干净的,一点黑气都无!
“什么事?”
邓通不说话,反倒拉着李雁,转身去了房里,关好门,凑到他耳边——
李雁一把扇子抵着他的胸膛:“咱俩关系可没好到这份上。”
离我远点!
“九重天,有人谋反!”邓通拍过他的扇子,“先前查了红莲教,现在又查围攻的人,闹了半天,最后查到了当今太皇太后的小儿子身上。”
太皇太后的小儿子,那不就是九重天的叔父?
不过李雁关注的重点在另一个方面:“咱们什么时候也成了朝廷的鹰犬?”
第5章 找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在屋内落下的一道道光柱,不仅没能驱走里面的黑暗,反倒是更显得空气中的肮脏。
李雁不由得扇扇面前不存在的浮灰,端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满脸义正词严。
邓通不屑:“你抱得了小侯爷的大腿,我们在九重天怎么就不能抱圣上的大腿?”
李雁扇子一摇,得,我说不过你:“怎么,邓少爷现在有了一官半职?”
“在下不才,现在是大将军大司马卫光的门客。”邓通挑眉,脸上遍是得意之色,“等办好了这件事,立刻升任大理寺主簿。”
李雁皱眉:“是大将军大司马要你来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谁都知道,先皇死后,大将军大司马力荐皇帝,有拥立之功,现在权倾朝野,连皇帝都得给他三分面子。下面的人自然鸡犬升天。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谁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那倒不是。”邓通说,“是皇帝下令……据说前几日,宫里查出来有巫蛊……”
李雁抽气,前车之鉴还在,现在又来了?反反复复怎么就是有人会这么作死呢?
现在住在九重天的那位,就是在前代的巫蛊之祸中死了爹妈,自己也下了天牢。那时候无数皇子龙孙被波及,皇族的命一点都不值钱,天河水都被杀红了。
“大将军大司马很是慎重,皇帝陛下也说了,不要波及太多,免得屈打成招。”邓通说,“所以秘密查……”
李雁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这事儿跟我无关!”这种事,最好别绞进去!
邓通把他俩手粗暴地扒拉下来:“你不听也得听,这次围剿红莲教的,一个都跑不掉!”
李雁眨眨眼,对上了他乌黑的眼睛,立刻明白了——小侯爷!
这年头谁想着天天打打杀杀?连他这样的门派江湖人,也只想安稳营生过小日子。
只有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才会想着去夺那个位置,才有能力去争那个位置。
李雁想到了侯府中的蒋子文。
和朝廷多次发檄文征讨的魔教关系如此紧密,难不成小侯爷私底下,真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的意思,和小侯爷有关?”李雁低声问,“这我可就更不好插手了——万一不是,我还要不要在这三重天混了?”
邓通看着他,有些哑口无言,半晌,抓了抓自己头发,看向屋外,一脸沉重:“你要不想卷进来,我也不勉强。”
他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渐渐透明,整个人好似随时融化成光。
李雁对他这种装模做样颇为不屑。
这一身白到发亮,在这悲秋伤春个什么劲~
“我掐指一算,此去甚好,保你平安无事。”李雁故作高深莫测,顺便给了他一个提醒,“这红莲教,恐怕要卷土重来。”
蒋子文可还没死呢。
邓通转过头一脸嫌弃:“就咱俩这关系,知根知底的,你少来!”
你什么时候能掐会算了?当年师傅教人推算凶吉,你全在打坐睡觉了,谦卦和坎卦都分不清楚,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李雁哼了一声:关系?咱俩什么关系?
你对我的了解,还没那姓蒋的妲己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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