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一笑中(52)(1 / 2)
弥生行尊的身影逐渐虚幻,慈善的眉眼流露出怜悯与悲哀。
芳尊,其实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否想起,一切在你。
弥生行尊说完这句话,身影便彻底消失,无影无踪,只余金身屹立不倒,万年不朽。
柏焉是谁群玉芳尊心口一阵绞痛,她扭头看向广生长老,颤声追问道,他究竟是谁?
广生长老哀叹道:柏焉是弥生师兄最喜爱的弟子,他天资卓绝,聪慧无双,辩才无碍,只是性情顽劣,道心不纯,始终无法突破法相之境。四百多年前,他依照门规行走天下,自此许久都没有音讯,直到有一天,弥生师兄去了天都,带回了柏焉的尸身
弘道两千六百六十二年八月群玉芳尊喃喃道。
十五日。广生长老顺口接道,哀戚一叹,弥生师兄将柏焉的尸身带回寺中,然而柏焉死亡不过一日,却已魂飞魄散,只余肉身埋葬在悬天寺静思崖下。
人死后七日才会三魂消散,柏焉死后一日便魂飞魄散,定有蹊跷。
柏焉之死,成为弥生师兄的心结,但他从不向人解释柏焉因何身亡。他本该继承弥生师兄的衣钵,若他还在,如今便该是当代行尊
群玉芳尊哑声问道:柏焉手中,是否有一颗无相丹?
广生长老点头道:无相丹是悬天寺圣药,洗髓伐脉,可解世间万种毒性,只要气息未绝,服下之后便可有七日生机。寺中仅存三颗,当年弥生师兄担心柏焉行走天下遭遇不测,便给了他一颗。
但后来这颗无相丹却救了墨王的性命群玉芳尊呼吸紊乱,脑海中的那片迷雾似乎被轻轻吹散,整件事的轮廓渐渐清晰,露出了庞大而狰狞的真容,似一座巨峰沉沉压在她心上,将她笼罩于阴影之下。
广生长老于掌心凝出一道淡金色的符咒,看似一张薄薄的黄纸,却又呈现出金属锋利的色泽。
此为洞明释心咒,唯有此物,可解开悬天金刚印,令芳尊恢复记忆。
淡金符咒被灵力托起,似一片落叶轻轻飘落于群玉芳尊掌心之中,她低着头,眼神恍惚地看着轻若鸿毛重逾千钧的符咒,听到广生长老叹息着说道:我虽不知当年柏焉遭遇了何事,为何杀害这么多人,但他赤子之心,顽而不劣,绝不伤害他人,所做一切必有原因。他既封印了你的记忆,定也是为你着想,弥生师兄知而不言,也是他的恻隐之心,便如他所言知道了,恐生心魔,未必是好事,芳尊请三思。
群玉芳尊紧紧握着掌心符咒,仿佛掌心捏着一团火,灼热的感觉蔓延而上,烫到了心尖。
弥生行尊欲言又止的陈述,给模糊的记忆添上了几笔浓墨,几乎推翻了众人认定的事实。
柏焉
这个名字给群玉芳尊带来的悸动,甚至远超墨王,让她心尖泛起了细密的刺痛,平静了四百年的心湖再起波澜。
是尘封记忆,永远困于生死关。
还是解开封印,直面生死
第54章
新年刚过,虽是回春的季节,但冰消雪融,反倒更添几分寒意。上元节将至,本该热闹非凡的十里天街却是空无一人,商户门窗紧闭,街上落叶堆积,久无人清扫,一派萧索寥落。偶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地压低了脑袋,脸上蒙着方巾,眼中难掩惊恐。
瘟疫蔓延的第三个月,再闭塞无知的人也意识到这场疫情的严重与恐怖了。一开始的风寒咳嗽并没有人在意,直到第二个月开始,陆续出现了死亡现象,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从年迈老人到体弱多病者,尽皆死状凄惨,咳血不止,面部肿胀,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能压制毒性的,唯有金丹以上的修士,然而整个道盟的金丹修士加起来不到一万,患者却数以千万,根本无法应付那么多患者的求援。
天都城作为瘟疫首发之地,人数最多,受灾最重,七百多万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症状,被安置在城外的几个营地。临时搭建起来的棚户并不足以抵挡料峭春寒,尤其是对一些病情严重的患者。
徐慢慢来到甲子号营地,这里安置的是病症最重的一群人,十有八九是老者,风声将□□声送得很远,一具具形容恐怖的尸骸被带往附近的山谷焚毁,这些濒死的人只能绝望地看着身边的患者先一步离开,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徐慢慢偏过头对宁曦道:我不是下令让神霄派和四夷门的阵师在所有营地布下法阵抵御冬寒吗,为何此处没有法阵?
宁曦垂首道:师尊,十四州营地共有两千八百六十三个,我们两个宗门的阵师共一千两百三十二人,容纳两千人的营地,需要四名低阶阵师同力协助,因此只能以轻症营地优先。
所有的营地都需要布下结界屏障,抵御严寒的同时防止疫毒外泄,但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严重不足。这还是因为两百年来徐慢慢和徐慎之大力栽培阵师,才有一千多人可用。平日里他们都是在枢机楼做事,享受优渥的供奉与高人一等的地位,但道盟有令,他们便也必须服从调配,深入各个营地进行支援。
便是如此,也是杯水车薪。
徐慢慢轻叹一声:因为重症患者,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便不需要再多费力气了,是吗?
宁曦黯然垂眸:师尊目前尚未发现任何药物可以治愈疫症,我们只能如此。
徐慢慢摇了摇头,沉默不语,只身往营地边缘的帐篷走去,刚到门口,便见两个掩着口鼻的修士抬了一具尸骸出来。
门帘内,徐慎之正对一个濒死的患者施法压制他的伤势,灵力覆住了患者全身,淡淡的黑气不断从七窍中溢散而出,徐慎之面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分心,然而便在此时,那患者猛地一弹,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角溢出,转瞬之间便断了气。
徐慎之脸色一白,身子轻轻一晃,几乎软倒,被徐慢慢自身后扶住了臂膀。
你太累了。徐慢慢轻叹一声,先修习一下吧。
徐慎之黯然道:寻常药物无法克制毒性,但金丹之上的修士却能免于感染,我便想试试以灵力驱除毒性。
方才患者七窍溢出黑烟,便是毒气所化,此举有一定效用。徐慢慢道。
不错,此举是能驱除一部分毒性,但是片刻之后便会遭到更猛烈的反噬,反而催化了毒性,凡人身躯脆弱,经不起毒性爆发,此举便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徐慎之声音沉痛,隐含一丝懊悔与自责。
徐慢慢走近尸体,目光凝聚在死者吐出的鲜血之上,只见血液上有点点白沫,似曾相识。
疫虫徐慢慢喃喃念道。
徐慎之一怔:你方才说什么?
徐慢慢神色一凛,没有回答,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指为刀,剖开了死者的胸腹。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只见死者腹腔之中的脏腑生出了无数微小的孔洞,像是被无数虫蚁噬咬留下的痕迹,令人望之欲呕。
慢慢,你不要看。徐慎之面露不忍。
徐慢慢却面不改色,她细细端详,之后竟又剖开了死者的胫骨与腿骨,令人惊诧的是,骨骼中间本该生有骨髓的地方空空如也,如竹节一般。
便是徐慎之也瞳孔一缩,讶然皱眉:这是
他亦解剖查看过无数病患,却从未想到剖开骨骼查看其中。
这是疫虫所为。摄入疫虫虫卵的生命,便会沦为疫虫的宿体。虫卵被体温催熟,钻入骨窍之间啃噬骨髓,令宿体痛不欲生,受尽折磨而死。徐慢慢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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