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阿玄(12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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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宴看着那低垂的睫毛,指尖蓦地一颤。

从夏歧的身影消失在魔焰,再到对方归来之前,那段时间里,他被灭顶的悔恨悲恸裹挟,更无法冷静思考任何事情。

如今再回想当时战事,他虽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夏歧是别无选择的。

片刻前的索求无度不是惩罚,也并非因生气故意折磨对方,他只是恐惧余悸未消,想抓紧失而复得之物,甚至生出永远囚禁对方的念头。

而他的道侣孤身赴过死亡,又从黄泉深渊挣扎爬回人间,是为了回到他身边,安抚他的一切痛苦。

禁锢着心脏的冰霜逐渐融化,有什么正在缓慢物归原主,驱散了阴冷的恐惧,将眼前之景重新镀上鲜活色泽,也让他的心脏恢复跳动,活了起来,又泛起无边酸软。

他慢慢将人拥紧。

*

不知清宴是怒意未熄,还是被撩拨过火了夏歧疲惫万分,困意却在翻来覆去的折腾中彻底消失。

他见清宴虽还是紧紧看着他,眸中沉郁却淡了许多,不由稍松一口气。

方才的忘我亲近,释放了两人无法抑制的情绪,如今是时候和自己的道侣好好谈谈。

他仰起头,唇触了触清宴的下巴,柔声开口:柏澜,贸然离开是我的错,你可以骂我,不要不理我

清宴垂眸看他许久,无声握紧着他的手,片刻后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沙哑,难掩沉郁:作为霄山掌门,阿歧尽忠职守,平息魔患,是责任所在。作为道侣,阿歧仗剑相护是心之所向。阿歧救了我,还救了许多人,没做错什么。

看似冷静地说完这些,清宴错开目光,垂下视线,像是怕眸中藏不住的情绪会吓到他,也把声音压得又低又轻,我只是从未想过阿歧会牺牲,是我不愿面对,也曾暗中立誓,要尽我之能,即便付出任何事物,也不会让此事发生。

意外得知清宴的想法,夏歧无措极了,他僵硬了几息,安静凝视着对方,忽然想起什么,忙拿出怀中的蔚蓝妖丹与赤色夜明珠,神色随之有几分凝重:可柏澜怎能轻易剥离出妖丹,还放进魔焰中这何等危险?

万妖王妖丹蕴藏通天彻地之能,何止可以起死人肉白骨,别说虚无之境中渴望借助力量重生的千万冤魂,就算放在人间,也能令魔物,妖邪和邪修趋之若鹜。

清宴一顿,眸里蔚蓝与妖丹蓝澈光晕交相辉映,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妖丹为何没用上?

夏歧见清宴面上毫无悔意,不由有些无奈,只好说起虚无之境里发生的事。

末了想起对方如今的受伤状况,不免生气着急,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生怕刺激到对方,只能克制着声音中的激动:我曾说过,柏澜是我最重要的事物,不能拿去与其他交换,如今柏澜伤到神魂,道心不稳,定是疼痛难忍这可不是小事!

许是末尾的声音失了冷静,清宴抬眼凝视他片刻,却不见平日的巧言哄人,只是认真而直白地回道:阿歧有自己的坚持,我也有。我不后悔做此选择,若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另做他想。

夏歧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意识到,在清宴眼里,剥离妖丹救他这件事根本没有丝毫错

但转念一想,若换做是他,也甘愿为清宴如此牺牲。而面临抉择的时刻已经过去,再多纠结对错已是没有意义,只能自己疏解着心间闷气。

清宴见怀中人久久沉默,以为在不悦赌气,心里一紧,晦涩开口:阿歧牺牲时受了很多苦,想必回到这里,又遭受了许多还痛吗?

重生的契机万分艰难,即便夏歧对虚无之境的陈述撇去了个人感受,他也知晓,重塑神魂与躯体需得被千锤百炼,并非寻常疼痛所能相比,恐怕比经脉之痛还烈上百倍。

夏歧暗自一愣,好似无论面对如何严重的事,清宴首先关心的永远是他的感受。此时被万分关切地注视,犹如浸入温暖的蔚蓝海水,心里纷杂慢慢平息,又对自己方才的责备有些讪讪的哑然。

清宴已把台阶贴心地在他脚下铺成通天大道,他立马麻溜滚下来,轻松应道:不疼的,没什么感觉这不,走一遭便立马回来了。

清宴望他片刻,睫毛一颤:阿歧骗我。

夏歧心里叹了声,自家道侣这个时候可真难伺候,他的神色与声音都软了下去,环住清宴的脖颈,贴着对方的唇,轻轻说出掏心窝的话:痛是有些痛,但比起能回到柏澜身边,都是微不足道的。柏澜你看,我现在好端端的

他的每个字都轻软似撒娇,成功引来近在咫尺的唇倾覆安抚。

几息后,清宴细细抚摸着他的唇,眸中神色认真,话语低缓郑重,宛若起誓:以后,我不会再让阿歧陷入那般险境。

夏歧弯唇笑了起来:我相信柏澜。说完又推了推清宴的手,催着对方把妖丹收回去。

清宴一顿,却没有立马收回,他掌心浮着蔚蓝妖丹,把夏歧的手牵了过来,一道灵气不由分说地探入经脉,仔细检查起对方的身体状况

谨防妖丹还有需要用上的时候。

夏歧躲闪惯了,下意识一哆嗦,立马被清宴揽在腰间的手臂禁锢住,不容他逃离。

他只好放弃在这时忤逆清宴,松弛下来,破罐破摔地瘫在自己道侣怀中。

片刻后,清宴明显一愣,意味不明地望向他,蔚蓝眼眸无端沾染上些许明亮,显得专注万分,又蕴着若有所思。

几道灵气再次入了经脉,是更为仔细的探查。

夏歧见清宴神色古怪,立马生出个匪夷所思的猜测,颤声问道:有喜了?

空气诡异一静,清宴一顿之后,眼中浮现似笑非笑,低声反问道:阿歧想有喜?

夏歧本想缓和低沉氛围,看清宴这般反应,想必对方心中的惊悸沉郁在慢慢消失,他面红耳赤地坐直身子:那,那我有什么不妥吗?

属于清宴的灵气在经脉流转了片刻,没有被清宴收回,散为舒适温风留在经脉中。

清宴紧紧握着他的手,力道几欲有些生疼:阿歧,引渊消失了。

夏歧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听清一般,迷茫怔愣了几息,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他忙运转起体内灵气,察觉清宴留在经脉的灵气犹如火种,慢慢引燃了原本抑制在新身体内的灵气与修为。

原本被引渊侵蚀得行将就木的经脉不见了,崭新经脉让灵气蓬勃而生,又运转顺滑,缓慢充盈着躯体每一寸,顿感通体轻盈舒畅。

自成为修士以来,他的经脉从未如此服帖过。

他原本的身躯被魔焰焚烧破碎,又在机缘巧合下被十方玺重塑,获得新生,引渊自然消失了。

悬在头顶的剑终于挪开,连喜悦也来得磕磕巴巴,失了真实。

他迷茫无措地与清宴安静对视几息,见对方眼里浸染了欣喜笑意,他的思绪才慢慢恢复运转,随之意识到,引渊消失这件事,把他的的道侣从梦魇深渊彻底拉了上来。

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两人长长久久。

夏歧眼眶一热,倏地扑进清宴怀里,依赖地紧紧抱着。他嗅着温暖木香,姗姗来迟的酸涩喜悦盈满内心,眼眶越来越烫。

察觉与他紧贴的胸腔传来渐快心跳,是对方也在为此激动难忍,他在自家道侣耳边缓缓呼出一口气:柏澜,你看,也是有好事的,是不是?

他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想过与清宴的未来,虽相信能争来世间机缘,也难免会想万一。他时常因害怕不能久陪对方而辗转反侧,更担心失去自己之后,清宴要如何渡过。

如今机缘到来,他忽然觉得即便沿途万千坎坷,苦难没有白捱,都是值得的。

夏歧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太久,他的道侣更加无法抑制激动,亲吻带着与性格不符的急不可耐。

两人相拥紧贴,无声又热烈地庆贺。

片刻后,清宴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妖丹上。

这是他修炼了漫长岁月的心血,曾甘愿赠与自己的道侣,想为对方争一道生机,而对方又拼命护着妖丹,淌过死亡深水,将它送回自己手中。

蔚蓝妖丹缓缓归体,强大清盛的妖力顷刻充盈神魂,转瞬间抚平了神魂伤痕,也修复着道心裂缝,极快的自愈能力更是抹去所有创伤。

清宴看了一眼手中剩下的赤红夜明珠,一息后,夜明珠在他手中化为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铃铛,圆润可爱,一根编织好的红绳缓缓浮现,与红铃铛相互缠绕,又落回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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