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7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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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温和,目光平等,只让人觉得舒心。

月姑犹犹豫豫将那锭银子拿入手中,久久都未说话。过了好半晌才用袖子擦了擦微红的眼睛,对着楚熹年起身福了一礼,局促道:今日今日让公子破费了奴家也未做些什么,便白得了这么大的一锭银子

楚熹年道:姑娘安心拿着,我听了姑娘的故事,这钱便当作买故事的钱。

他收拾好东西,起身欲走,一转身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张陡然放大的脸,瞳孔微缩,本能用手中的纸扇了过去。

啊!

殷承昊捂着脸惨叫一声,满脸悲愤,哆哆嗦嗦指着楚熹年道:你你你你不仅敢背着谢镜渊逛青楼,还敢打我!

赫然是太子也许现在该叫他皇帝了。

楚熹年皱了皱眉,他记得殷承昊正在府中跟谢镜渊喝酒,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不着痕迹往他身后看了眼:你怎么在这里,将军呢?

他不问还好,一问殷承昊就忽然得意了起来:他酒量不如我,喝了两杯就倒了。我见你鬼鬼祟祟出府,便一路跟来,没想到你竟然敢来逛青楼,信不信我告诉镜渊!

楚熹年自然不会受他拿捏,笑了笑,慢条斯理将披风系上:我能逛,你不能逛,你该担心的是自己被发现,而不是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太子当了皇帝也未见得长进几分,依旧还是从前不着调的模样。楚熹年总以为他会稳重些,成熟些,现在看来却是想多了。

不过也好,许多人大权在握,都会不知不觉变得面目全非,太子能守住初心,未必是件坏事。

殷承昊没明白他的话,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楚熹年将手中纸张卷起,贴心替他指了指门口:瞧见没,御史张大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若被他瞧见,明日早朝又是一场风波。

御史负责监察百官言行风评。这位都察院的张大人有个外号,叫得理不饶人,冒死直谏的事做了一箩筐。每逢下值都会去各大青楼转上一圈当然不是为了嫖,而是为了捉捉那些品行不正的官员。

如果被他瞧见当今圣上在此处那真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殷承昊也怕了这个老骨头,眼见张大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情急之下扭头就往楼上跑。结果猝不及防撞进一名清倌人的怀里,被对方用手绢轻扇了一下脸:呸!淫,虫!路都不瞧就想往姑奶奶怀里撞,吃豆腐也得找对人才是!

楚熹年眼见太子吃瘪,站在楼下直笑,又见外间天色不早,摇摇头,转身出门离去了。

谢镜渊酒量不差,但不知为何,与殷承昊饮了两杯酒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知觉全无。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身处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双手双脚皆被镣铐锁住。双膝箭伤贯穿,伤口久难愈合,鲜血顺着滴答滴答下落,将地上铺的稻草尽数染成了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夹杂着厚重的尘埃。

谢镜渊感觉自己好似已经在这个牢笼里关了许久,久到已经开始熟悉这片无尽的黑暗和疼痛。他尝试着动了动四肢,但稍有动作,束缚的铁链便缓缓绞紧,勒得人筋骨尽断。

他痛得闷哼一声,冷汗涔涔落下,只觉身上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难受。

楚熹年?

谢镜渊喉咙干涩得好似一把枯草,连声都发不出,但在孤身一人时,他还是本能寻找着楚熹年。

地牢空旷,无人应他。

谢镜渊又拔高了声音,却因牵扯肺腑伤势,吐出了一口血。那血并未滋润他干涸的喉咙,反而引起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让人痛不欲生。

谢镜渊攥紧了指尖,忍着没出声。直到外间忽然发出一阵门锁响动,似是有人走来,才倏地抬眼看去

他不知自己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模样多么骇人。一双眼阴鸷暗沉,好似从地狱爬出,要择人而噬。

前来报信的衙役见状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但想起上面的命令,还是壮着胆子道:陛下说,你与太子好歹相识一场,他死了,总该让你知个信。

谢镜渊闻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好似一滩死水,狭长的双眼微眯,想知道谁死了。

衙役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地牢回响:废太子承昊,犯上作乱,意图谋反,本该诛杀。先帝仁慈,仅将其幽禁东宫。然废太子不思悔改,幽禁之期频出疯癫言语,今赐自缢,葬于皇陵。

他话音落下,周遭却一片死似的沉寂,谢镜渊没有任何反应。

衙役忍不住提醒道:废太子承昊已死,尸首估摸着现在已经抬出东宫了。

谢镜渊低着头,依旧没反应,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直到衙役失去耐心,转身离开,身后才陡然响起一道破碎嘶哑的声音:你说谁死了?

衙役顿住脚步,讥笑道:自然是废太子,与您一起谋反的那位。

铁链又是一阵哗啦响动,谢镜渊缓缓抬起头,双目猩红,又问了一句话:楚熹年呢?

他声音冰冷地问道:楚熹年呢

男子半面尽毁,刀疤纵横交错。当初关押入狱时,上面的人未给他留半分体面,将面具也摘了。如今只能依稀从左半边脸瞧出几分风姿。

衙役是新调来的,对外间之事并不了解,权贵也不尽都认得。他只知楚氏一脉最风光的那位公子名唤焦平,至于楚熹年,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实在不记得了。

他敷衍不耐道:谁知道,大概跟太子一样也死了吧。

语罢离开地牢,重新锁上了那扇沉重的铁门,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周遭又重新陷入了寂静。

谢镜渊却不知为何,忽然用力挣扎起来,数斤重的铁链哗啦作响。一股深沉的绝望悄无声息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发酸,心头生恨。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咽喉,在一片濒死的窒息中掀动滔天仇恨。

那是他的情绪吗?

不、不可能

燕帝早已驾崩,周温臣自尽而亡,晋王发配岭南,承昊登基为帝,楚熹年常伴左右。

他为什么会如此愤恨?

还有太子太子怎么会死楚熹年又怎么会死

谢镜渊额头青筋暴起,只觉这个梦窒息得让人可怕,这结局也不该如此。他任由铁链绞紧自己,伤势也因挣扎而重新崩裂,直到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才倏地停住了动作

那铁链在他腰腹死缠,稍有挣扎便勒紧一点,如今已到了极致。肋骨断裂,刺破内脏,喉间也呛出了大口的血。

谢镜渊低着头,没有动,血一股一股的涌出,滴滴答答掉在地上。他艰难喘着粗气,苟延残喘,末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抬头,看向了地牢上方一个巴掌大的透气口。

外间下雪了。

极致的冷,极致的寒。他瞧不见宫殿红墙琉璃瓦,瞧不见漫天飞雪遮山川,只有呼啸凛冽的寒风吹进地牢,带来星点雪沫。落在谢镜渊眉眼间,须臾便和血消融。

几名宫人恰好从东宫的方向出来,抬着一个白布蒙着的人。遥遥看去,似要与冰雪融为一体。直到一只形销骨立的手不慎从布下滑落,露出半截早已破旧失色的明黄绸袖。

新来的小太监不知他们抬的是谁,也没敢问,等走远了才小声对那年长些的太监问道:师父,咱们抬的这人是谁?大冷天的,也太折腾人了。

老太监叹了口气:别多问,生前再贵不可言,死了也只是个死人。

后来那雪越下越厚,越下越厚,淹没了口鼻,也淹没了天地。谢镜渊只觉一阵窒息,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身形一颤,从酒桌上醒了过来。

他惊醒的动作太大,直接带翻了杯盏,噼里啪啦一阵响。外间守候的侍从还以为出了事,连忙掀起帘子冲了进来:将军?!

谢镜渊惊魂未定。他神色怔愣的看着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精美却早已凉透的菜肴。环视四周一圈,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将军府,而不是那个见鬼的地牢。

他闭目抹了把脸,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道:楚熹年呢?

侍从结结巴巴:楚公子额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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