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6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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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空旷,宫女太监站立角落,犹如一尊尊毫无生气的木偶,神情麻木。窗外风雨交加,重帷深锁,掩去了外间尸横遍野的惨状。

就在此时,一名兵士在外间跪地禀报:回陛下,晋王、常宗平带兵谋反,已被周将军尽数擒拿。武德营、平骧营的人马皆在宫外守候。

太子闻言一惊,有心想问谢镜渊他们的状况,却又因着燕帝不便开口,只能皱眉按捺下来。

燕帝闻言半是痛心,半是愤恨,毕竟他也曾对晋王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气喘吁吁骂出了两个字:逆子!

他胸膛不住起伏,好似下一秒便会晕厥过去,老太监连忙上前替燕帝顺气:陛下,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动怒,瞧瞧,太子可孝顺着呢,这些日子连夜侍疾,眼睛都没合过,老奴瞧了都心疼的紧。

他是宫里多年的人精,眼见着晋王落败,自然要在太子面前卖卖好。

而燕帝似乎也被他劝慰到了,看向低头不语的太子,对他艰难招了招手:承昊,你过来。

太子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然后慢慢膝行上前,却见燕帝从枕下摸出了一卷明黄的卷帛:晋王不孝,昌王平王难成大器,如今朕膝下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能靠得住

他说着又是一阵咳嗽,面色泛青,透着近乎死亡的灰败:朕朕百年之后,这大燕就交给你了

毫无疑问,他手中的这卷黄帛是传位诏书。太子闻言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也许他对这个冰冷的位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渴求。

他恨燕帝,可燕帝已经快死了

太子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在死气沉沉的太极殿,他好似一具行尸走肉,都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摸了摸僵硬酸麻的膝盖,忽然有些想念谢镜渊的将军府。

谢镜渊的府上从前也是死气沉沉,可自从楚熹年去了,就热闹了起来。

太子总爱往他们那里跑,只有待在那里,他才觉得自己能暖和些。不像皇宫,是个冰冷的囚笼,脚下埋的是尸骨,高座上的人六亲不认。

他正出着神,忽然听燕帝吩咐了一声,命小太监出府,传召谢镜渊与平王入宫觐见。

太子闻言一惊,心头一紧:父皇,你传召谢镜渊与平王做什么?

燕帝没有说话,一旁的老太监却得了他的示意,用托盘端了壶酒来。细长的金壶,雕龙画凤,却不知里面盛的是什么。

也许是要人性命的东西。

承昊,你过来

燕帝知道太子不是个心狠的人,起码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远远不够。而他临死之前,要除掉最后一个隐患,才能放心把这江山交到太子手里。

朕知道,你与谢镜渊交情匪浅,可君是君臣是臣永远不能混淆你年轻气盛,这皇位还坐不稳,谢镜渊是个隐患

太子急急开口:父皇多虑了,谢镜渊

他话未说完,便被燕帝抬手打断:不必多说,等谢镜渊入宫之后,你便将这酒赐给他,赐完酒,朕便传位于你

太子忽然遍体生凉。他怔怔看着燕帝,只觉得对方的眼神是那么凉薄且熟悉,许多年前,燕帝勒死母后时好似也是这种表情。

太子没有说话,浑身僵硬,过了好半晌才艰涩出声:若儿臣不愿呢?

他不知外间境况如何,只知谢镜渊如今手无兵权,入宫之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发颤。

燕帝阖目:朕不止有你一个儿子。

与谢镜渊一同入宫的还有平王。太子若真能狠下心杀了谢镜渊,才算通过燕帝的考验,若他做不到,这皇位便是平王的。

真是好算计

太子扯了扯嘴角,忽然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一旁的老太监见他迟迟不动,将酒杯塞到了他手中,低声劝道:殿下可别犯傻,等会儿谢镜渊来了,陛下怎么说,您便怎么做。

太子盯着手中的酒杯,只觉沉的坠手,像被施了定身法,久久都不出声。燕帝见状有些怒了,重重拍着床沿问道:谢镜渊只是一个外臣,难道比你的江山社稷还重要吗!

太子没动,闭了闭眼。

燕帝怒斥道:心慈手软,如何成大事?!

太子还是没动,眼睛悄无声息红了。

燕帝一动怒便咳嗽不止,撕心裂肺,好似要将肚腹里的五脏都咳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可知谢镜渊在军中人脉多深朕活着尚且能压制一二等朕百年你初登皇位资历浅薄他若有二心这天下你守得住吗?!啊?!

无论过往如何,起码燕帝此时是真的为太子考虑。他竭力咽下喉中腥甜,急切等着太子回答,然而一直安静跪在地上的太子却忽然将手中酒杯狠狠掷在了地上

嘭!

酒杯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毒酒溅了一地。然后滚动两下,轱辘没入了角落阴影。宫女太监俱都吓了一跳,齐齐跪地请罪,胆战心惊。

燕帝也被太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震惊抬眼,却见太子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红着眼眶一步一步后退,离自己越来越远。额角青筋暴起,好似一头发怒的狮子。

太子缓缓抬手,指着风烛残年的燕帝一字一句道:你自己薄情寡义,也想让孤跟你一样薄情寡义!你自己恩将仇报,也想让孤跟你一样恩将仇报!你自己众叛亲离,也要孤和你落得一样的下场!

孤不要!孤不要!

太子眼中都是恨。他想起谢壁,那个唯一不嫌他愚笨,将他视为亲子对待的师父,他想起皇后,那个给他做糕点,缝衣裳的母亲,但是这些人都死了,都死了!

死在面前这个狼心狗肺的人手里!

他指着燕帝痛骂,声嘶力竭: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孤不是!

太子用力捶着自己的胸膛,悔痛交加:孤以前有师父!有挚友!有母后!是你毁了这一切!

你杀了谢壁!你杀了母后!现在还想杀了镜渊!你要死便死,这皇位爱给谁就给谁,孤一点也不想要!孤不要你听明白了吗!

你知不知道孤多恨你!孤多恨你!孤一点也不想当你的儿子,孤去当乞丐、去当罪奴,也不要做你的儿子!

太子忽然箭步上前,用力攥着燕帝的肩膀,双目赤红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神情凶狠道:孤日后会儿孙满堂,孤日后会挚友成群,孤会比你快活一百倍一千倍!你带着你的皇位皇权进棺材,日后虫蚁啃食,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你!

他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掉落,掉在燕帝手上,掉在锦被上,烫得让人心慌。

你杀忠臣,灭贤妻,孤就算死了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你肮脏的往事,你会遗臭万年,你会受世人唾骂!

随着太子字句道出,燕帝一口气梗着上不来,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他双目外凸,颤颤巍巍指着太子,似乎想说什么,却连句完整话都吐不出来:你你

太子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燕帝指尖颤抖,似乎想攥住他的衣袖,面庞瘦削苍老,神情狰狞,好似要择人而噬,身形因为过度前倾而噗通一声掉下了床,喘着粗气:你你

燕帝想说些什么,但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好似外间急急的风雨,正在渐渐归于平静。末了忽的喷出一大口鲜血,瞪眼看向前方,维持着那个浑身紧绷的姿势许久未动,片刻后,趴在地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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