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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出扇白墙灰瓦的月牙门,他这才发现原来除去自己活动的那片区域,这座府宅居然极大!
这边到处绿水碧树,在葱茏生机掩映之下,有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燕子呢喃停在房檐,暖和的流光在房瓦浮动。小郎高兴极了,又惊讶极了,眼眶睁得都有点发直发痛!
原来不过几墙之隔。
还有另外一方天地。
他当然不想就这样瞧瞧算了。他沿着最幽深的花/径,在鸟语声声中左顾右盼,一步一好奇地探寻周围的环境。
他脚步停在悬挂着许多素色垂幔的一座别致的楼阁外面。觉得这楼像仙人住的。
如果不是仙人住的,又怎会有那麽多薄雾般的轻纱飘飘舞舞?
小郎登楼,呆呆地拨开道轻纱。
楼梯两侧悬着挂轴,上面有字,他认得许多,哪怕那些字不过是下人们算账记账、买菜买肉时所常用的俗字,他仿佛天生对字就记得很清楚。
“一,去……”
“春,酒……”
他边念边拨开幔帐。
纱幔后是楼梯的尽头。
小郎眼前是间满是书画藏书的屋子。
那屋里那麽大,站着的有两三个书童,坐着的却只有一个,那人好像跟自己年龄差不多,他曾经远远在府里见过。
可是那个人穿得那麽好,容姿优雅,不惹纤尘。皎皎如明月似的。他屋里地毯又很干净。
使得小郎不由止步。
垂头呆呆望着鞋面,露着脚趾头,小脸不知何故,刷地一下,泛热泛红:
“对,对不起。”
“没什麽对不起的。毕竟我是你长兄。”
“兄……兄长!”
原来我也是有亲人的吗?小郎哭了。
第083章 他想要被尊重
因他唤出这声“兄长”。
主母降罚, 小郎被罚连续三日不能吃饭。
饿肚子的感觉太难捱了。
下人也不给水。
夏季暑热,小郎躺在柴房饿得胃痛,捂着肚子左右打滚。
他能感到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慢慢滑落, 他伸出舌头去够那滴汗, 汗珠是鹹鹹的, 他努力咽了咽口水,喉咙却干得很, 让他吞口水也宛如吞刀子。
“给我水……”
“给我饭。”
“我好饿。”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麽???”
柴房外下人们置若罔闻。任由他从床上滚到床下,随意他耍赖撒泼。
小郎哭嚎到没有力气了……
死亡对没经历过多少事的孩童来说, 比灭顶还痛苦,他在盛夏的星夜弓着身子, 一分一秒地熬着。
直到听见外头闷雷滚动,要下雨了。
雨点噼啪往房瓦猛砸。像豆粒儿倒在地上似的。
小郎狠狠地咬紧下唇,他往柴房外面爬,在泥水里打滚,目的是房檐下,那里有成串的水流,能续他虚弱的小命。
他在张嘴吧嗒吧嗒吞雨水时。
廊下躲雨的下人没发现他。
直到雨停了。他躺在雨地里半睁着眼睛吐息,那些下人依旧声音不大地议论着,说得正是元家主母为何如此苛待自己的事情。
小郎提起□□气。眼睛眨巴了眨巴:
“老爷去洛阳做主考官,赶上黄河决堤,百姓死了无数, 难民都快把洛阳城填满了。”
“老爷好心救了个快饿死在馆驿外的流民。呸, 那贱蹄子做的是风月行当!从窑子里逃难逃出来的破烂货……让咱们老爷救下, 非说临别前要给老爷磕个头。”
“然后呢?然后怎样了?”
下人续道:“贱货逃走时带着迷药, 早早挑中了老爷,知道他好心, 又看出来他是个当官的。所以趴在馆驿外蛰伏了很久,贱货使计玷污了咱们老爷,还要哭闹着让老爷把她带走。”
“哎呀!”衆下人齐声,“这就带回来了?”
小郎呆望着檐下半边天空。
“那还能怎的?贱蹄子跟老爷睡过那晚就有孕!幸亏那贱蹄子自有天收,算计到底也没个好结果,她就出大红死在这柴房里,留下个小贱种。”
“也不怪主母恨透了她母子,主母是高门贵女,岂能与她姐妹互称!”
“清流名声,毁于旦夕!老爷是什麽身份,礼部侍郎能跟青楼娼女为伍吗……”
那时元熙载才知道。自己被冷待的全部原因。
他是娼女之子,连妾室都不算的贱人所出。母亲恩将仇报,机关算尽。为父亲所憎恶。
可,这与自己有什麽关系呢?
为什麽他不能像兄长似的?
他想要那间书房……
想要被尊重,要好吃的……
他不比兄长差啊……
该怎麽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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